孔老太太芳名蒋鸾仪,写得一手好汉隶,当年和孔老爷子琴瑟和鸣,在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孔信扫一眼支票上的金额,不动声色地微笑,“潘叔到时可要来喝酒。”
“一定,一定。”
送走潘南华,孔信用脚尖踢上房门,回头把支票沾点口水,吧唧一下贴到了罗子庚的脑门上,得意道,“一来一回尽赚三百万,怎么样?”
罗子庚一把抓下支票,死死盯着上面的金额,“潘南华这个老混蛋!还敢提我爸……他还敢提我爸……”
孔信怕他发飙弄坏支票,连忙抢下来收好,一转身,倏地怔住,他没想到罗子庚的眼圈竟然红了。
“别生气了,”孔信一般不爱安慰人,但他今天心情好,于是坐下来将罗子庚搂到怀里,慈母一般拍拍后背,“乖,别生气……”
罗子庚咬牙切齿,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就是潘南华……就是他一直怂恿我爸买古董……还牵线……买回来的都是垃圾!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和我爸是真心朋友,后来才知道他……出事了第一时间就撇清关系,他……他还敢提我爸……”
孔信眼睛微眯起来,没想到这孩子对潘南华成见如此之深,不过想来也合常理,潘南华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当年罗家如日中天时,想必他对罗子庚也是非常和气的,而罗子庚对他,肯定也挺崇拜,所以后来那么迅速的变脸才会伤到这个孩子。
“别气了,傻小子,”孔信低声道,“咱们黑了他三百万,昨天他那秘书肯定是打算晾一晾卖主,回头再压价的,没想到被咱们捡了漏,咱们赚大发了,乖,别生气了……”
罗子庚深嘘一口气,缓缓平息下来,一转头,两人都愣了,他们坐得太近,这么一转,几乎到了嘴对嘴的地步。
温热的气息相互吞吐,气氛渐渐暧昧起来。
罗子庚喉结滑动一下,哑声,“孔哥……”
“操了,”孔信站起来,拍拍自己血脉喷张的脸,自言自语,“今天怎么跟吃春/药了似的……”
罗子庚看着他诱人的细腰长腿,眼神深沉起来。
有了这羊脂寿星,让孔信在老太太的寿宴上必能狠狠出一把风头,孔氏家大业大,枝蔓甚多,此时齐聚一堂,为老太太庆寿,几乎让整个古玩行来一场小型地震。
老夫人这辈子养了两个儿子,老大孔仰山,就是孔信的父亲,老二孔行景,远在美国做陶瓷艺术品生意,此番却并未回国,只是派了儿子孔义来送贺礼。
孔信亲自去机场接这个堂弟,特意叫上罗子庚来当搬运工,两人到机场的时候赶巧了,飞机正好降落。
一个高大挺拔的混血帅哥挎着包走出来,拿着手机东张西望。
“阿义,这里,”孔信招手。
孔义眼睛倏地亮起来,长腿甩开,两步就冲过来,一头扎进孔信怀里,撒娇,“哥,你想死我啦!”
“滚开,”孔信一根手指戳在他脑门上,将人推出去,对罗子庚一甩头,“拎上他的箱子,我们走,饿死我了……”
“哥,你没吃饭?”孔义趴在孔信的背上,高大的身体像只大型犬,吭哧吭哧地嚷嚷,“我也没吃,飞机上那空姐性骚扰我,可把我给恶心得呀……哎,虽说我高大威猛风流倜傥,但我绝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呀!”
罗子庚认命地拖上孔义的箱子,不知道他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一只巨型箱子塞得死沉死沉。
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看那哥俩相亲相爱,罗子庚心头突然涌上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到了孔家大宅,车子还没挺稳,孔义就跟只猴子一样蹿了出去,以狼的速度奔进大厅,“奶奶!大伯!大姐!我孔二少又回来啦!!!”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唉……”老太太乐坏了,忙拉着孔义的手,“大半年没回来了,咱们家老幺又长帅了,哎哟,怎么好像瘦了?”
孔义转一圈,一手扶腰,一手扶住后脑,摆出个巨恶俗的POSE,“我天天健身来着,肥肉没啦,你看看我,现在浑身都是肌肉……”
孔信停好车,和罗子庚拎着箱子进来,“阿义,你箱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沉得我差点都没拎起来。”
“哦,对,我爸给奶奶带的寿礼……”孔义蹿过来,轻巧地拎起箱子。
罗子庚意味深长地看了孔信一眼。
孔信瞪眼,“你看个毛?”
罗子庚凑过去坏笑,“明明是兄弟两个,你弟弟力气大多了。”
“嘿,你个小畜生还会嘲笑我了?”孔信横眉怒目,“我这手是拿古董的,值多少钱啊,能去干这种力气活吗?”
这边还没说完,就听孔义那边突然砰地一声,箱子猛地弹开,乱七八糟的东西喷射出来,孔义忙蹲在地上狂捡,讪笑,“意外,这是个意外……”
老太太面无表情从脑袋上抓下一条大红内裤。
孔义一把夺过内裤塞进箱子中,认真解释,“美国和这里压强不同,特别是还上天飞了一圈,压强好像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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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会儿出场的才是副CP,猜猜是攻还是受?
☆、老太太寿宴
孔二叔让孔义送来的寿礼很牛掰,一副两米见方的清代刺绣福禄寿三星百寿图,打开之后艳惊四座。
老太太笑笑就放下了,这个二儿子已经很多年都没回国了,送再贵重的寿礼都代替不了。
寿宴设在紫金饭店,孔老太太出身书香门第,已故的孔老爷子更是当年石头城里赫赫有名的大玩家,古玩行里有头有脸的都来赴宴,实在来不了的也派人送了寿礼。
孔信穿着西装,显得腿长腰细,分外诱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休息室翻寿礼簿子,“啧啧,一个簿子都不够写,蒋家来了,李家也来了,哎哟潘南华还送了份大礼……真不简单,老太太这一趟收的寿礼能办个小型拍卖会了……”
“大少,温家来了。”伙计走过来,轻声说。
孔信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正看到温知君坐在轮椅上,后面跟着西装革履的罗子庚,双腿修长,俊朗逼人。
两人笑一下,他走过去,低头看着温知君,“不是说这几天不舒服么,怎么又跑来?”
“再不舒服,奶奶的寿宴我也必须得来,”温知君轻快地笑道,“八十大寿呢。”
“过了八十大寿还有九十大寿,你急什么?”孔信没好气。
温知君挑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孔信却懂了他的意思:就算老太太还有九十大寿,但他恐怕是赶不上的。
“知君,”一个清柔的声音从大厅另一边响起,孟昕快步走过来,从罗子庚手里接过轮椅,推着温知君往里走,“孔信,你手头的事情多,我先带知君去休息。”
“嗯,”孔信点头。
刚一转身,就听旁边人倒吸一口冷气,回头一看,顿时心脏都停摆了,只见紫金饭店外宽敞的大路上,一溜黑色轿车鱼贯而入,中间的幻影分外风骚,一名黑西装白手套的马仔小跑上前,打开车门,一条粗腿迈出车外。
闪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璀璨万千、光华万丈。
孔信:“……”
半分钟后,王八贤西装墨镜,咬着雪茄,威风八面地晃到孔信面前,豪爽大笑,“信乖乖,哥姗姗来迟,你没生气吧?”
“……”孔信死气沉沉地看向他。
“哎哟还跟哥赌上气了,”王八贤大手伸过来,在他头发上一通呼噜,“乖,今天是咱们奶奶的八十大寿,不带闹脾气的……”
孔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谁奶奶啊?你爹跟我爷爷是一辈人呢,大庭广众之下,在他屁股上狠踢一脚,“进去吧你!”
寿宴准时开始,紫金饭点最大的大厅座无虚席,孔老太太精神矍铄,在孔敏的陪同下走出来,满头银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美目含笑,简直是风韵不减当年。
孔敏扶着奶奶走到台上,眼神在人群中一扫,就看到了温知君,立刻兴奋地展开笑容。
“艾玛……看这笑靥,看这红裙……真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王八贤死死咬住勺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本王愿做那不早朝的昏君……”
话音未落,孔信一把将他脑袋按进面前盘子中。
孔敏陪完老太太第一时间往这边跑来。
“啊,她要来了,信乖乖,你看我领结歪了没,”王八贤坐立不安,“哎哎,我是不是站起来迎接比较好……”
话未说完,就见孔敏一阵风掠过,头也不回地奔着温知君那一桌去了。
“哗啦啦……什么声音?”王八贤一头磕进盘子,有气无力地自问自答,“是我破碎的少男之心……你摸摸……”
孔信痛苦地扭过头:你去死吧!
孔敏走到温知君旁边,罗子庚起身,给她让了个位置,“敏姐,你坐。”
“谢啦,”孔敏大咧咧地坐下,抓过温知君的杯子喝茶,目光在桌子上哗啦一圈,“这是谁安排的酒席啊,你这桌怎么能上这些大油大盐的菜?肯定是孔信又疏忽了,我得去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