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纶展挑眉,“哪一步?”
许承宣没开口,只是眼光从魏纶展包扎着伤口的地方瞟过。
明白许承宣意思的魏纶展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纶展,我知道你不是玩玩,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不能理解,不过我帮你把伯父伯母瞒过去了。”许承宣沉声说道。
“谢了,兄弟。”魏纶展笑着回道。
许承宣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许久,许承宣才继续开口,“你……觉得值得吗?纶展。”
魏纶展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看着许承宣,眼中眸色沉濯,许承宣没有避让地对视。
魏纶展叹了一口气,才回答道:“承宣,我是不会死的。”
许承宣皱着眉,但是没有打断魏纶展的话。
“我不会死的。”魏纶展强调了一遍,“如果我死了,那他就活在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面,我从来不相信承诺,也不相信未来,我只信现在,所以我不能死,也不会死,我得绑着他,让他陪着我过一生。”眼神黑邃。
许承宣看着魏纶展,他觉得魏纶展没有回答自己刚才提出来的那个问题,但是又觉得自己从里面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许承宣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兄弟。”
魏纶展笑了,“那当然。”
两人再谈了些生意上面的事情,许承宣就起身告辞了,这段时间魏纶展身体不好,所以都是许承宣和董宇浩两个人在国内撑着,事情也挺多的。
“对了,承宣,回国,我可能会有动作,和你的势力有关,希望你不要介意。”当许承宣走到门口的时候,魏纶展说道。
许承宣放在门把手上动作一顿,最后轻轻应一声,就开门离开。
魏纶展看着窗外,半眯着眼,眼眸深沉。
林凡晖一开门就看见魏纶展看着窗外,不眨眼,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也没有打扰他,而是轻轻坐在旁边削苹果。
过了一会,魏纶展晃过神来,就看见林凡晖正将苹果削成小块,皱眉,“凡晖,我现在不想吃苹果。”
林凡晖不理,直接将装苹果的小盘递到魏纶展的病床桌上。
魏纶展看着苹果,知道今天这苹果是非吃不可,就决定要点福利,“我是病人。”一脸面目严肃。
林凡晖看了魏纶展一眼,不由得笑了笑,将凳子拖到病床前,魏纶展乘机凑过去亲了一下。
林凡晖也不介意,任由着他亲,然后不时用叉子往他嘴里塞一块苹果。
“我说,你的病也快好了吧,我们明天出院吧。”林凡晖漫不经心地说。
魏纶展扭头,作出自己正在努力吃苹果状。
做病人什么的最好了,平时可以吃到亲手做的饭不说,还能够亲手喂,动手动脚也不会被说,那啥的时候,还能够以伤势过重、力气不足为要求,在病房里玩骑乘式,干嘛要出院。
林凡晖也不急,嘴上也叼着一块苹果,然后探过身去,用嘴把苹果渡过去,然后又把苹果拉过来,轻轻咬碎,瞬间两人嘴里溢满了苹果香。
过了好半天,两人才分开,林凡晖又叼了一块苹果,看魏纶展盯着自己的嘴,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自己吃了。
“我明天想要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
魏纶展这才把注意力移到林凡晖的话上,而不是说话的嘴上,侧眸看了看放在旁边的电子日历,恍然。
“哦,是去那里?”
林凡晖淡淡地点头,“嗯,是去那里。”
86、扫墓
魏纶展侧眸看着正一脸专注地开着车的林凡晖,但是他知道现在林凡晖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今天一大早,林凡晖就来了,在办理了出院事宜之后,林凡晖就示意魏纶展跟上自己。
林凡晖坐在汽车的驾驶座里,脸上带着黑色的墨镜,静静地看着前方,等待着,魏纶展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张嘴说什么,理了理自己身上黑色西服的领口,就坐到副驾驶上。
车子慢慢地在车道上行驶,人口渐渐变得越来越稀少,这里似乎是一个郊外地区,一路上两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放任何歌曲,一直保持着缄默,一种莫名的肃穆氛围在整个车厢里面流转。
“到了。”林凡晖轻轻地说道,这是今天林凡晖说的第一句话。
魏纶展看向这个地方,很秀丽的风景,人烟罕至,这是一个让人能够心情平静下来的地方,一个很简单的墓地。
是的,墓地。
魏纶展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打开车门,看向林凡晖。
但是林凡晖没有将目光移向自己,而是怀中抱着一束白色的菊花,一直看着前面,看向墓地的高处,墨镜将他的半边脸都隐藏在阴影中,镜片上反射出现在蓝天白云的美丽风景,或许这是现在林凡晖并不想看到的景致,即使看到了,也映不进他的心里。
“我们走吧。”依旧寡淡的语气,平淡得似乎没有一点波动。
“嗯。”魏纶展应了一声,跟在林凡晖的身后,踏上了那有点岁月痕迹的白色大理石。
林凡晖一步步地往上走着,走得很慢,但是很稳。
魏纶展眯了眯眼,目光定定地落在林凡晖的手上,那双修长的手正紧握着,骨节发白。抿了抿唇,魏纶展伸出了手,轻轻地包住林凡晖的手,在自己的手掌接触到林凡晖的皮肤时,魏纶展明显地感觉到那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就像哭泣时的哽咽。
但是那双手没有将自己甩开,而是任由着自己将他的指尖松开,然后牢牢地被牵住,指腹相磨。
魏纶展眸眼半阖,向上踏了一步,和林凡晖齐身,“凡晖,我在。”
魏纶展注意到那人下颚的线条绷紧,但是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握住自己手的力度加了几分。
一段白色大理石的的阶梯并没有多长,但是他们依旧花了不少的时间,一步步地,如同朝圣一样,走着每一步。
魏纶展知道林凡晖是第一次来,但是林凡晖却像来过很多次了一样,熟悉地走到了一座墓碑前,上面已经放有一束白色的菊花,林凡晖无声地看了一眼,菊花还开得很灿烂。
林凡晖将那束菊花放在墓碑的一旁,然后将自己怀中的一束放在旁边,慢慢地蹲下,如同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仰望着这个并不算高大的墓碑。
魏纶展顺着林凡晖的视线落在墓碑上,
“玄·林”
“莉莉·西尔弗德尤·恩科肖特”
只有名字与生卒年月日,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没有墓志铭,什么都没有,魏纶展的目光落在那个末尾的日期上,那是十九年前的今天。
林凡晖慢慢地探出手指,指尖颤抖不已,但是却仍旧固执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两个人的名字,动作是那样的轻,似乎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纶展,你已经听他讲了我的事情吧。”林凡晖看着墓碑轻语。
魏纶展没有开口,默认了。
林凡晖抿唇,想来也是如此,要不然那天为何会知道自己看见那样的场景竟然会失控。
“我父母他们啊,是很俗套的故事,就是一个贵族的女儿和一个三流戏剧演员相遇了,然后相爱,女孩为了男孩逃了出来,两个人私定了终身,虽然过得很苦,他们却觉得很快乐,然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小孩,因为那个小孩的爸爸是华人,所以小孩继承了父亲的黑发黑眸,但是五官却继承了母亲的血统,你看基因就是这么有趣,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童话……”
林凡晖笑了,嘴角轻挑,有点嘲讽,有点苦涩,有点……悲哀。魏纶展嘴唇线条紧绷,想叫林凡晖不要笑了,但是魏纶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林凡晖低沉的声音才继续,“虽然两人有了孩子,他们很相爱,但是拮据的生活依旧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直生活在富奢家庭中的女孩虽然一开始在爱情的支持下,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一长,这样的生活开始一点点地消磨她的意志,男孩为了支撑着三口之家的生活只能够不停地工作,但是每次回家面对的都是女孩的抱怨,争吵开始不断地出现在这个家庭中……”
林凡晖停了下来,慢慢地将手指收了回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如同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魏纶展似乎都可以听见林凡晖喉咙底处的呜咽。
“有的时候啊,女孩会很迷茫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低语,她不知道这个家的未来在哪里,不久之后,女孩的父亲就找到了女孩,让女孩跟着自己回去。”
“女孩回去了,她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然后她留给了男孩一个纸条,带着他们的小孩回去了,然后女孩每天都会在思考着,爱情,生活与未来,小孩也在一天天地长大,他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但是他的黑发黑眸却无不在提醒着所有人,他是一个野种。”
“然后呢,在小孩六岁的时候,举办的生日宴会上面,他的父母都死了。”林凡晖歪着头一笑,“原来,在女孩走了之后,女孩的父亲曾经下令让男孩在所有的剧院里面都找不到活做,男孩很思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即使他们根本没有钱去结婚,一个没有力气,只会演戏的人却没有任何剧院接纳他,即使他有着才华那又怎么样,在这个世界,在权势和金钱面前,才华又算得了什么呢?”脸上的笑意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