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自从二婶拿出红包之后就失踪了的大婶终于出现了,手里也拿着个红包,过来就塞南方手里。
“拿着拿着,豆包叫声婶婆呦。”南方他大婶顺手刮了下豆包的小脸,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这孩子。
“南方啊,我早就说嘛,你还不如去你二叔那儿帮忙去,他那儿保安都比你们所里工资高呦,瞧这孩子瘦的。”
言下之意,怕南方养不起一个小娃儿。刚拿到手里的红包重如千斤,南方嘴角抽了抽,他大婶平常刀子嘴爱埋汰人是真的,可这话怎么听都是无心的,这老女人是有多白痴!
“不用了大婶,我在派出所工作的挺好的,下回要是宜伟再有什么事儿了,我还能帮上忙。”
所以说南方一直以来就是个不吃亏的主,他在外面混在家里不混,可也禁不住这样撩拨。这话一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就听他大婶哐当一下把手里的茶杯砸在桌子上,满是赘肉的下巴抖个不停。
☆、12 种豆得豆
第十二章种豆得豆
南方坐着不动,任凭他大婶气的轻微颤抖。
这一下他大伯倒是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丢人的事儿,也说不好南方是什么意思,哪怕他真是故意的呢。结果南宜伟却一下子暴跳起来,指着南方的鼻子就开始嚷嚷,毕竟之前惹事儿的是他,声音虽然大却有些色厉内荏。
“南方你说什么呢,你瞅瞅你把我妈气的。我妈说什么不是为了你好啊,我有什么事儿也犯不着你来管,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也就是个高中都没考上的小民警!你快点儿给我妈道歉!”
南方抠了抠耳朵,这种话他听的多了,当年经常屁颠屁颠跟着他混的也是这南宜伟,后来指着鼻子骂他是个外姓人的也是南宜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要哪次都能激发出他的气性来那他就活不到这么大了。
南宜伟他姐南宜君斜着眼瞟了他们一眼,继续坐在一边儿冷眼旁观,并不准备说话。南方从进门就发现了,他这妹妹跟以前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至于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起码以前她穿着吊带裙露脐装骚包的浓妆艳抹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活力,可如今总显得死气沉沉的,南方都不乐意让豆包离她近,怕沾染上那种死气。
南睿哲继续看书,连眼皮儿都没抬。倒是南睿贤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儿,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看着南宜伟的眼神儿里隐隐带着不屑。南方早知道,他们这两家大伯和二叔还好,小辈们哪儿还有那么深的情谊。想想也是,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哪里会对个不怎么相干的人示好,恐怕连装都懒得装。
南方又看了看他大伯,他大伯嘴角抽了抽,显然是终于要说点儿什么了,于是他赶紧张口堵住这句话。
“大婶,我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前两天有人报案,说是宜伟他们学校边儿上不安全,老有些小偷小摸的,宜伟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我就行。不过我也就是个高中都没考上的小民警,宜伟他比我有本事。”
南方这一番话说的,火没给人浇下去,反而跟添了油似的又蹭蹭蹭往上窜。可惜话已经说满了,挑不出什么错来,南方他大婶本来就是个长辈,刚才那话他都没意思出口计较,何况现在。
“哪儿的话,南方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没考上高中怎么了,满大街没考上高中的多了去了,还不都是好好儿的。宜君宜伟他们学习也不行,不过好歹有个学上我也就安心了。都不如人家睿哲,在学校还老拿第一呢,将来还能让他教教豆包,起码有个学上才好。”
南方真算是恶心死这女人了,嘴里应承着脸上笑着,其实恨不得吐她一脸口水。你说你安安分分跟二婶似的沉默贤惠或者跟他妈似的善解人意不行嘛,非整的跟个长嘴婆似的,说一句话就能吐出来个癞蛤蟆来。
想起癞蛤蟆,南方突然笑了,手里捏着小豆包肉乎乎的指头肚揉来搓去。他小时候特皮,大婶说话不好听,他有次还真捉了只癞蛤蟆扔他大婶钱包里,结果没吓到大婶,却把偷钱包买冰棍的南宜君吓哭了。
“爸爸。”豆包出声叫他回神儿,南方低头一看,小孩儿的指头肚都快被他搓红了,果然小孩儿身上上上下下都嫩乎乎的不能碰,哪儿跟他似的小时候跟人打架都直接上嘴咬。
“爸爸,疼。”豆包小声搁南方耳边儿说着,小指头还搁他手心里一抠一抠的抠的人心直痒痒。
“豆包对不住,爸爸不是故意的。”南方以为豆包说的是他给人手指头搓红的事儿,就顺毛给安慰安慰,顺手剥了颗糖要往豆包嘴里塞。不是传说中胡萝卜要加大棒嘛,刚才虽然不是什么大棒,可人小豆包受委屈了,他还真心疼。
谁知道手刚伸过去,豆包就抿着小嘴往后躲,一边躲还一边拿大眼睛使劲儿瞅南方。南方这才看见豆包抿着的小嘴里头一线红彤彤的,当下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啊,豆包张嘴,让我看看!”南方有点儿着急,掰着豆包小下巴就给人嘴巴抠开了,嘴唇滑溜溜的几乎要把不住。
南方瞪着眼睛往里头瞅,这才看出来是咋回事儿,刚才南睿哲给抓了把奶糖,里头混了颗水果的,南方眼尖,一下就挑出来剥开塞小孩儿嘴里了。硬糖里头有气泡不知是咋的,化开了之后带了个豁口,一下就给豆包小舌头割伤了。小孩儿就知道疼,嘴里腥黏腥黏的不敢往下咽,弄了一嘴的血,没多大事情可看着却触目惊心。
南方这回是真急了,情急之下嘴对着嘴哧溜一声就给那糖块吸自己嘴里了,豆包眨巴眨巴眼睛还不知道他爸爸干了个啥就给抱了起来。
南方抱着豆包去卫生间漱口,还端了杯凉白开,怕生水里细菌多,小孩儿嘴里有伤口受不了。走了几步背后南宜伟小声嘟哝了一句:“戚,真是命比纸薄啊,怎么就娇气成这样儿了,吃个糖都能把嘴给吃出血喽。”
这句话南方自然是听见了,可是没当面给反应,南宜伟这号儿的人就是没事儿找抽型的,你不惹他他非来招惹你,说难听了就是犯/贱,不过这号人就是用来解气的,不收拾他天理不容啊。
下午时候南老爷子和南方才带着豆包回了家,豆包回家路上就睡着了,窝在南方怀里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睡的正香。豆包每天中午都跟着老两口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一到点就困,比闹钟还准时。
南方抱着豆包跟南老爷子往回走,没开车,就跟散步似的。膺城有条贯穿东西的河叫湛河,正好沿着河堤走就能到家,祖孙俩不约而同都选了这条路。河堤南北两岸都重了垂柳,从彼岸看过去跟绿烟似的。
南方也没去问今儿南老爷子跟老太爷都说了些啥,总之南老爷子心情似乎不错,没有以前看老太爷之后那种阴云罩顶的感觉。
“孬蛋,你说这生活到底是什么味儿的?”走着走着,南老爷子突然回头问了南方一句特有哲理的话,南方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今天他家老头诗兴大发啥的,要对着这绿柳如阴作首诗?
什么味儿的……什么味儿的?南方舌头勾着上腭嘴皮儿左壁右壁甚至连牙齿都没放过,他嘴里现在就还有点儿从豆包嘴里吸溜过来的那颗水果糖的味道,可能是水蜜桃的?他分不清了,中间还夹着豆包血里腥腥甜甜的味道,这会儿回味起来有点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南方两手托着豆包,想遵从习惯遇着难题摸下鼻子都不行。不过老头似乎也没真想听他回答,又背着手欣赏风景去了。
夏天的傍晚总有些小飞虫一片一片的压在头顶,走一路跟一路,南方怕这些小虫扰着小孩儿睡觉,走着走着总是小跑几步。南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老褶子在眼角蔓延开,仔细在河堤上找了半天,拽了几根叶子别南方头上。
“喏,驱虫的,这些草药和生灵无论是天敌还是伙伴往往都是伴生的。你看这草,就比如这鹿子草,本草纲目上说,它应该是味微辣而有清凉感,本来不是什么受不了的味道,可蚊虫见了就要绕路走。所以说,味道,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只是所与之物不同罢了。”
南方终于确定了,其实自家老头这是中午喝多了,平常这些大道理他从来不说,可一喝了酒再一心血来潮就一溜一溜的。
南方点头敷衍着,豆包醒了一下看见是他,又搁他怀里蹭了蹭鼻子睡过去。南方深吸一口气,他儿子豆包是啥味儿呢?
唔,豆包味儿吧……
晚上回家南方把豆包嘴里吃糖吃破了这事儿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没忍住就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心疼着,做了点儿清粥小菜当晚饭。
南老爷子中午多喝了两杯,这会儿酒劲儿还没全消,晚饭后自愿趴地上给豆包当大马骑,老太太和南方赶紧过来劝,开玩笑,老头这老胳膊老腿的再给扭一下那可不得了。
老头不乐意了,南方小时候他还给骑过呢,怎么到了曾孙子这儿就不行了?老头搁地上撒泼不起来,老太太早习惯了,一大碗醒酒汤给灌下去,哄着老爷子洗漱得当就给扔屋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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