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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信将至 (何仙咕)


  赵诚在厨房,低头切着水果,“其实这样也好,国庆外面人太多了,昨天新闻联播不是还说了,到处景点都是爆满,那根本就不是去玩,是去受罪。”
  于是她们最终决定,趁此机会把南洲市周边的景点全部玩一通。
  他们早上七点起床,吃过早饭开车出去,爬山、逛街、吃饭……去动物园、海洋馆、游乐园。
  晚上八点回家,洗完澡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过度疲惫反而无法快速入睡,早上闹钟响,睁开眼睛两个孩子已经背着书包在门口等。
  蒋梦妍怀念上班的日子,偶尔加班,也无需顶着烈日行走在滚烫的马路上,十二小时奔波不休。
  她时常感觉自己像一坨刚挖到锅里的猪油,要化掉了。
  第四天,七点的闹钟响,蒋梦妍抬手“啪”地摁了,头往被子里一蒙,说什么也不起。
  赵诚忍笑去看门口的两个娃,一人给了二十块钱,“出去玩吧。”
  “这么多?”春信可不敢要,“给冬冬。”
  春信从来不要大人钱,她甚至都不伸手接,只说:“给冬冬。”
  雪里就把钱接过来,等到她们关上家门,站在过道里,春信才靠过来,小狗一样在她身边上蹿下跳,“买冰棍!买冰棍!”
  她不要钱,却也一点没少吃。
  家里也有冰棍,但这个点大人肯定不让吃,雪里也不让吃,带她去吃豆浆油条。
  她们只背了一个书包,轮换着背,里面装了水杯、毛巾、肥皂盒,扇子,她们总能找到露在外面的水龙头,毫无心理负担拧开人家的笼头搓一把毛巾擦脸。
  春信不喜欢手黏黏,在外面玩常常要找地方洗手,洗完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香香的。”
  尹奶奶早就不在家属楼大铁门外,她被尹校长接走,春信提心吊胆从门口走过,生怕某个树丛里蹦跶出来个老太太,雪里就带着她一遍一遍走,走多了就不害怕了。
  她们去街上买早餐,用塑料袋装着边走边吃,随便聊些有的没的,会突然从某条巷子里钻进去,又从另外一条巷子钻出来,她们步伐悠闲,神情欢欣,常常若无旁人哈哈大笑。
  她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说不上他们的名字,以那个很凶的胖阿姨、那个不太胖很凶的阿姨、那个很胖但不凶的阿姨、那个一般胖的阿姨称呼。
  小孩子也会聊大人的八卦,蒋梦妍常常偷听,但从来没弄清楚过她们讨论的对象。
  有一次,蒋梦妍觉得自己猜对了,问:“是不是张丽萍?”
  春信手一摆,“谁知道她是不是叫张丽萍。”
  雪里说:“不是,张丽萍是一般胖的。”
  春信恍然大悟,“原来她叫张丽萍。”
  蒋梦妍说:“张丽萍胖吗?”
  雪里和春信齐声答:“一般胖。”
  春信开始学画画,每周六走两条街去旧货市场,里面有家小店,教素描的。
  也是有一次春信被请家长,老师告状说她在书上乱写乱花,蒋梦妍翻开看了看,心说挺不错的,有天赋,回来就带她去报班了。
  雪里陪着,春信上课,她就在旁边的书店看书,中午回家吃饭,下午继续。
  蒋梦妍和赵诚定下圣诞节的婚期,春信晚上在房间里练习叫爸爸。
  她上个月就开始跟着雪里叫妈妈,她记忆里完全没有亲妈的样子,接受得很快,整天妈妈长妈妈短,到爸爸这里就犯了难。
  她私底下,在雪里面前,仅仅是没有感情说出“爸爸”这个词语就相当困难,更别说当着赵诚的面喊他爸。
  雪里说:“叫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了。”
  春信摇头,“我觉得可以练,就像画画一样,练多了就会了。”
  雪里点点头,说“行”,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本子往后一扔,“练习吧。”
  春信躺在床中间,两只脚搭在墙上,扒拉扒拉额头的乱发,捡起本子读,“粑粑、巴巴、不不、班班、罢罢、叭叭、噗噗……叭叭啦啦,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噜……”
  雪里回头,“我没有写叭叭啦啦和噜啦啦。”
  “你当然没有写。”春信理直气壮,“这是我自己编的。”
  雪里:“为什么要编这个。”
  春信不说话,脚也放下了,滚到床里面去。
  她们换了张一米八的大床,两个人睡,各盖床一米五的被子,雪里觉得不对劲,起身走到床边,踢了拖鞋爬进去看她。
  拨开她脸上的乱发,雪里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她小小一惊,先去摸她额头,“感冒了?”
  “没有!”春信嘻嘻笑着躲,雪里又去摸她的脸,“好烫。”
  雪里跪坐在她身边,“你在害羞吗?还没开始叫爸爸就害羞了。”
  但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对,她听见春信口腔里牙齿咯咯打战的声音。
  春信还在笑,僵硬咧着嘴巴,笑得很勉强,雪里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往后躲,“你干嘛呀。”
  她的身体在克制不住地微颤,她不是害羞,是害怕。也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雪里想起她在离开前曾对她说过的,有一次做噩梦,梦到奶奶,梦到小时候,她好似带着已成人的记忆回到幼年,想到自己又要经历一遍过去的伤痛,止不住地崩溃大哭,在梦中惊惶四顾,寻找幻境的出口。
  当她惊醒时,已是泪流满面,在黑暗中伸出手,渴望拥抱,却只能抱住枕头,或是抱住自己。
  那时她已经离开家,住在南大后面的出租屋,常常会做这样的噩梦。
  那时候她们已经不常见面,在电话里,她不止一次说过,“我宁愿去死也不想再重来一遍,真的。幸好只是梦,当我醒来发现这只是梦时,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已经离开家了,我奶奶已经死了。
  现在是梦吗?一定不是。
  “不要害怕,尹愿昌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和妈妈,还有诚叔都会保护你的。”雪里张开手臂,“抱一抱吧。”
  春信迫不及待钻进去,两条小细胳膊紧紧搂住她脖子,慢慢平静下来。
  雪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背,这次苦难只在她生命里短暂出现了一小下,以后全都是好日子。
  蒋梦妍打开门进来叫她们吃水果,看到俩人抱在一起,已经是习以为常,“怎么了呢。”
  春信不动,雪里也不撒手,说:“她害怕。”
  “又害怕了呀,怕啥呢,别怕了,来吃水果,你叔都给你们切好了。”
  雪里说:“就来了。”
  蒋梦妍关上门出去,雪里问她,“还害怕吗?”
  春信说:“我还想吃雪糕,我好害怕,我可以吃雪糕吗?”
  雪里撒手,下床,穿鞋,“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
  圣诞节那天,蒋梦妍和赵诚去领了证,晚上要在酒楼请吃饭,热热闹闹办婚礼。
  赵诚父亲早逝,母亲再婚,听说儿子要结婚了,虽不亲临,也从海边寄来一大箱子的咸鱼和干贝。
  蒋梦妍坐在梳妆台前,妆容明艳,黑发白纱,更衬得肌肤莹润通透,胜过十八九岁少女模样,是岁月和经历沉淀的,温柔而有力的美。
  “我真是没想到,我还有穿婚纱的机会。”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就那样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结婚当然是要穿婚纱的。”赵诚站在门口,西装熨烫得笔挺,皮鞋黑亮,胸口戴一朵红色绒花,嘴角挂着浅浅的愉悦的笑。
  这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满足感,他身上有一种从容安定的力量,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的,雪里虽不是他亲生,却跟他很像。
  蒋梦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总是冷冷淡淡话很少,两手插兜酷酷地靠在窗边。一个趴在她的大床上,翘着两只小脚,脸上自己化了个不伦不类的妆,嘴唇红艳艳泛着光。
  春信跟她倒是更像些,话多爱闹腾,还臭美。
  蒋梦妍穿着她的拖地婚纱刚打开房门就被十二月的寒风甩了个大耳刮,她“砰”一声关上门,差使两个小的,“去把我红色那件毛呢大衣拿过来!”
  春信和雪里商量好,在婚礼的第二天上午一起改口叫爸爸,结果当天晚上婚礼宴席,她自己往橙汁杯子里倒了半杯白酒,喝完半小时后脸蛋红红从座位上站起来。
  雪里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走上T台,踩着满地的彩色碎纸片,当着众多宾客和司仪的面,在赵诚和蒋梦妍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磕得“砰”一声响,像电视里将要辞别父母远行的好大儿,震声喊:“爸,妈——”
  蒋梦妍的捧花都惊得掉在地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已经忘记,雪里好心提醒她,她喝断片,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
  蒋梦妍招手,“来来来,都录下来了,你自己过来看。”
  春信反反复复去看录像带里的自己,磕头的声音在客厅里“砰砰砰”响。
  有过这一次,之后再开口就容易得多,尤其是想吃冰淇淋的时候,叫爸爸根本没什么难的嘛。


第29章
  雪里的生日在冬天,十二月三十一日,过了这一天就是新年,雪里记得那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但小孩子的世界能装下的东西不多,再多再大的事,离得远了,都跟她没关系,唯那年冬天的雪灾格外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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