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环又问:“江离知道吗?”
文渊说:“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你还有哪些精彩故事?”叶环刨根问题,好想把他的五脏六腑扒拉干净。
文渊回答:“现在的故事最精彩!”
叶环“哼”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啊,说到现在的故事,你没向绒绒姐提借钱……”
文渊:“……”
“忘了吧,赶紧打电话啊。”叶环说。
文渊苦笑:“她方寸已乱,如果知道我又爱上同性,肯定崩溃掉,我不能不为她着想。”
叶环说:“用不着告诉她真相……”
文渊摇摇头,“就像对阿海和梳子那样,只说是朋友?我办不到,她是连借条都不会跟我要的人……”
“可她是你最大的希望呀,哥,你是不是也该为江离着想着想?”叶环问。
文渊凝思半晌,斩钉截铁道:“此事作罢!”
41表白
当晚文渊给江离打电话,把上中下三条策略一一细说分明,讲解自己对网媒的前瞻,并告之找阿海和梳子借钱的经过,但隐瞒了在水绒那边的退缩。他怕江离多心,猜忌水绒有回望前情的念头,事业受阻之余平添另一层烦恼。先放一放,等过了这个坎再说不迟。
其实事情并非完全走入死胡同,江离总共需要两百五十万,虽说不用老婆的钱,挨到最后关头,不用也得用,所以实际缺口是两百万。阿海肯借七十万,小雅肯借五十万,其中一百二十万已经有了着落,这笔钱足够支撑一年,剩下的八十万,尚有一年时间可以凑。
这笔账连叶环都能很快算出,遑论文渊?问题集中在,文渊不要阿海、小雅的钱,并且坚辞不受,这就麻烦了。
江离嘴巴上说:“当初是我考虑欠周详,现在出事了,却要你们替我背这个包袱,岂有此理!”心里还是挺指望老婆伸一把手。别看文渊年纪比他小,经历之丰,人脉之广,小雅那样的老社会都逊色三分,自己更加望尘莫及。不料老婆大人亲自出马,居然一分钱没搞到,即使体谅理解,也难免惆怅失望,肩上的压力越发沉重。
叶环做文渊的思想工作:“江离最大的关系是你,最大的靠山是你,你忍心看他功败垂成?人活一辈子,有个理想不容易,有机会为理想奋斗更不容易。成全他等于成全你自己,他可是你的老公呀!我的爷,求你了!”
文渊不语。
叶环又说:“海哥、小雅姐姐,关键时刻都能慷慨解囊一施援手,你怎么可以连他们都不如!”
这句话说得极重,文渊大怒,喝道:“到头来是谁还他们的钱,还不是老子!江离能帮多少忙,老子还得起么!”
叶环脸都吓白了。
“砰——”
文渊摔门,回卧室生闷气去了。
叶环发了半天呆,轻轻敲门,未见动静,正要再敲,忽又心怯。犹疑不定,转念一想,卧槽,这是我家,我的房间!当即转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文渊躺床上,面朝里背朝外,动也不动。叶环蹑手蹑脚进去。
“哥……”他爬上床,见文渊脸上挂着泪痕,顿时心疼,“对不起……”
“我想睡会儿。”文渊闷声道。
叶环“哦”了一声,默默在他身边躺下,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哥,我啥也不懂,你别生气,小心气坏……”叶环未说先笑,“屁股。”
文渊倏地转过身,“小流氓,不许惦记爷的屁股,它早就有主了。”
叶环仰面继续笑,小梨涡好似定格不动。
文渊也笑了,一下把他揽进怀。
“起初想的就是成全他等于成全我自己,我的爱情观强调夫妻本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管是直是弯。”文渊叹息道,“可冷静下来后,觉得应该就事论事。还记得我说过,没有几个人的钱不是通过艰苦奋斗得来的?”
“尊重朋友们曾经的付出,像尊重他们的人一样尊重他们的钱。”叶环说,“我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我看好杂志社的前景,心中有底,负点债怕什么。但如果是必亏项目,或者说盈利希望不到一成,你说我能盲目背债么?能让朋友们白白损失钱么?”文渊问。
“不仅仅是钱,还有你的信用。”叶环学国际金融,对信用问题十分敏感。
“也不仅仅是信用……”文渊说,“夫妻本为一体,我的债也是江离的债,我们未来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懂了。”叶环大着胆子抚摸文渊的脸,“你这是为长远计,哥,你才是真正为他着想的人,你爱他,真的很爱很爱他。”
退一步海阔天空,至少可以维持中产阶级的生活水准;不惜一切代价强行冒进,吃糠拉稀,等着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文渊翻身坐起,笑道:“我吃你豆腐在先,你还以颜色,大家扯平,以后都规矩点好不?”
“才不!”叶环勾他脖子,“你是我哥,我是你弟,搂搂抱抱算什么。”
文渊挡开他的手,“爷要上厕所,扔个手雷。”下床欲行,想起一事,回头看他,“你是彻底不叫爷老大了?”
两天后,文渊股伤痊愈,返回上海,尽好家庭妇男本分,单等江离归来。
江离原计划在北京逗留一周,周五晚通知文渊,有个朋友愿意为他的事四处奔走,准备飞赴广东,去广州、深圳碰碰运气。
文渊嘱咐他多几个心眼,生意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小算盘打得嘎嘣嘎嘣响,可别上当受骗。
次日,接到古岳电话,上岛咖啡见面喝咖啡。文渊很少赴古岳的约,前后加起来不过两次,正待拒绝,古岳一句话便令他改变初衷。
“你想不想帮江离?”
文渊连忙驱车前往,小雅的M6几乎成了他的专车。
古岳特意开了一间包厢,恭迎文渊进门,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镶钻耳钉。
文渊头皮发麻,他现在gay得很,注意仪表,衣着入时,耳上也开了耳洞,不过一般不怎么戴耳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消受不起。
“我有一策张良计,可救江离于水深火热,江山稳固,怎说无事?”
古岳多日不与文渊碰面,见他衬衫的短袖下,鼓着小肌肉的胳膊白瓷一般晃眼,修身长裤衬出性感腰臀,勾得人心痒痒的。
“那也是我求你,不是你求我。”文渊把耳钉还给他,“借花献佛。”
古岳恼了,拂袖而走。
文渊一个箭步堵住包厢门。
“我收下,我收下,你个祖宗!”
古岳得势不饶人,命令道:“戴起来给我看。”
文渊义正言辞:“朋友妻不可戏!”
古岳没脸没皮:“只摸奶/子不爆菊。”
文渊耸肩膀……
“为什么是抽耳光不是拿茶水泼脸?”古岳反应迅速,在他出手之前抢先发话。
文渊服了,恶狠狠盯着他,小心戴起耳钉。
“娘们儿才泼茶,爷是带把的!”
神如飞水,气似流云,耳下亮起华彩,更显得人物倜傥,风流俊丽。
古岳瞧得入迷了。
桌上堆着咖啡、红茶、蛋糕、水果、冰淇淋,琳琅满目。文渊也不跟他客气,举起冰淇淋勺舀一勺,送入口中,微微侧着头,眉尖轻蹙,斜眼睨他。
“我老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古岳恨不能亲一亲那双抹着白霜的红润嘴唇。
“刘帆找我,请我想法子帮帮忙。”他定定神,装得像绅士一样,只喝咖啡。
文渊点点头,刘帆在外企做高级策划,艺术才华不凡,精通商业包装,现已是杂志社的编外艺术总监。
江离遇到困境,身边的好朋友没有袖手旁观的,全社上下齐心协力,有主意的出主意,有关系的出关系,高管们甚至主动降低薪酬待遇。文渊深为老公的人品和人缘感到自豪。
“你不肯卖刘帆面子,却想送我一个大人情?”
他把冰淇淋塔尖上的红樱桃一口吞下,吃相难看。
古岳暗道,这小子真他妈可爱!
“答对了,加十分!”
文渊埋下头,沉吟半晌。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也算纯爷们儿,对我存着什么心思?”
“我喜欢你!”
古岳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文渊好像没听见一样,一口一口吃着冰淇淋,神情自若。
答案早已了然于胸,如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双方或进或退,留有余地,尚能维系表面和气,但是一旦把锅盖揭开,什么都暴露出来了,那就代表摊牌,选项只剩下是与否。
文渊既有高智商,也有高情商,古岳的用心岂有看不穿之理?以前对自己含糊其词,马虎眼打来打去,乃是为保持两人之间的互动关系,刷取存在感,以待良机出现。今日送自己镶钻耳钉,意味着“韬光养晦”战略转型,准备“有所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