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不是故意的!绮罗姐姐饶了我这回!”
往日在罗阮身边柔柔弱弱的绮罗这会神情凶恶,活似变了一个人。
“你眼睛长脚底了吗?!这可是苏锦的料子,你赔得起吗贱婢!”
“就是就是,碧云,这可是公主赏赐给绮罗姐姐的,你一条命都不值这个价!”
洒水婢女闻言更加惶恐,伏着身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求饶。
绮罗一脚把她踹开,一早没了好心情:“这几日的院子由这个贱婢一个人打扫,我看谁敢帮她。”
说罢,她心疼地抖了抖自己身上金贵的料子,沉着脸回去换衣服了。
周围几个人眼看没来得及巴结上绮罗,不由把气全撒在了地上的碧云身上。
两三刻过后,这些人终于散去,只剩下卑微成一滩烂泥的碧云。
她的衣服被扯了个稀烂,脸上沾着脚印和泥土,红着眼眶狼狈地收拾地上的狼藉。
自她被爹娘卖进宫以来,旁人看她好欺负,这样的日子十天内少说也有八天。
若是有人愿意护她,那她拼了这条贱命去报答又何妨……
苦笑着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将脑海中异想天开的念头压下。
一方洁白带着馨香的帕子就这么递到了她的眼前。
碧云抬头,看到了她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浑身不着一丝金银却娇俏如仙子一般的公主替她挡住了灼眼的千万缕晨光,落下的声音比水滴竹石还要清脆悦耳,“你受伤了,快起来擦擦。”
……
系统陪着罗阮静静注视着碧云远去的背影,没忍住出声询问。
【宿主,我不太明白,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剧情的改变微乎其微。根据计算可得,最高也只有百分之五。】
“你一个人工智能,不明白就对了。”罗阮转身回去,心情意外地洒脱,“她对我来说是百分之五,我对她的意义却可能是百分之百。”
“况且,是不是百分之五还不一定呢。”
……
绮罗回了公主的寝宫,和从外面溜达完回来的罗阮撞了个正着。
罗阮神色如常,被人服侍着擦了擦手,吩咐道:“我在外面转了一圈。绮罗,我好饿啊,快用朝食吧。”
绮罗未做他想,赶紧给她布了菜。
饭刚吃罢,栖云宫就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绮罗喜气洋洋跑进来禀告罗阮。
“公主,端王爷来了!”
她的话未罢。
一个身穿玄青色朝服,腰佩青铜小剑,容貌俊朗轩举,举止如风似松的温润男子由门而入——正是那日在御书房只见过匆匆一抹身影的端王。
“四哥哥,你怎么来了。”
罗阮故作诧异,连忙迎了上去。
由于系统刚才提示,她提前就知道男主要来,因此这会表露惊讶的情绪并不显僵硬。
“刚下早朝,四哥来看看你。”年轻男人瞳色乌黑,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罗阮连忙否认,赶紧在记忆里扒拉出来原主和端王的相处模式,亲亲热热贴了上去,“四哥哥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阿阮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端王虽是笑着看她,但是眼神和语气里所含俱是比刚才更进一步且让人猜不透的深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罗阮一下僵了身子,以为自己露了什么马脚。
“四……四哥哥怎么这么说?”
“自阿阮落水以来,四哥一直没抽出来空看你。”他的方才眼中的精光转瞬即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俊秀的脸上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没想到阿阮竟心狠到连四哥的生辰宴都不来了。”
单看他这副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满心满眼都是送自己妹妹上路的算计。
罗阮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干巴巴笑了笑,接着演足了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四哥怎么会这么想,是皇兄禁了阿阮的足!并非是阿阮不想参加四哥的生辰宴。”
“再说阿阮不是送了四哥哥生辰礼了吗!”
罗阮瞥了暼今日被佩戴在他身侧的那个小青铜剑,眼中的暗示意味十足。
端王闻言,果然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如此说来,倒是显得四哥在无理取闹了。”
“阿阮可没这么说过。”
这下端王可是被实打实地逗笑了。
“你呀。”他面上一副无奈之色,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宠溺,“不过没来看你,确实是四哥的不对。恰好我府上那副焦尾琴放了许久,一直缺了个主人,我看阿阮便十分合适。”
原主眼馋那副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瑞王这么说,可不是在变相补偿给她好处么。
罗阮十分上道地撒了个娇。
双方皆大欢喜。
目送端王离去的背影。
绮罗不知何时来到了罗阮的身侧,一边贪恋着端王修长的身姿,一边状若无意地煽风点火。
“端王爷果然最疼的还是公主,那个什么劳什子丞相大小姐怎么能和公主相提并论呢。”
如果是原主,怕是一听这种话就受不得要发脾气了。
可惜现在公主还是公主,就是内在悄然换了个芯子。
罗阮好似没听到绮罗说的话,反而问了一个风水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绮罗,你说四哥哥是什么人呢?”
这话题转的太快,绮罗一下没跟上思路,脸上一时有点呆愣。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挑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回答:“端王爷当然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错了。”罗阮笑得开心,把目光移到了自己正一头雾头的贴身婢女身上,“是男人!”
“男人配剑,还是个贱男人。”同时她可乐地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
第6章
午间,在殿前侍奉的喜公公突然来了栖云宫,说是皇上召见。
上次见面的阴影还没消,这一下打得罗阮猝不及防。
跟着喜公公的身后,她左右觉得心里不安,于是干脆凑到这个在宫中侍奉多年的公公身后,小声问道:“喜公公,皇兄说要见我,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
“公主,天家没说,这个老奴可不知道。”
年过半百的喜公公笑得慈眉善目,看着有种邻家老爷爷的慈祥。
于是罗阮的胆子肥了点。
“那皇兄说要见我当时的神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这话问出口,引得喜公公心头诧异。
公主上次在御书房也不知说了什么,竟引得皇上大怒,狠心把人在宫中软禁了多日。
这样的矛盾近些年来不下数次,喜公公是看着这对幼年丧母的亲兄妹在宫中长大的,心中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对亲人一般的亲昵
公主和皇上生分,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往日里公主在皇上那里闹过脾气之后,犟着性子从不服软,没想到这次态度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变归变,终归是一件好事。
喜公公心头的诧异化成一抹欣慰。
不过他毕竟是在宫里活了半辈子的人,面上照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让人看不出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脑中掠过的种种。
话头一转,他说起来了另外一件事。
“皇上这几日在御书房处理朝政,连着两日没有合眼,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么糟蹋。公主去见了皇上,可要好好劝劝才是。”
这是什么意思?那是高兴还是生气?
罗阮没得到答案,心里有些忐忑。
不同于上次是罗阮偷偷跑进了御书房。
这次皇上把她召到了这里。
她捏着裙角一进去,才发现里面还站着一位正在汇报的黑衣侍卫。
见到公主进来,侍卫停顿了一下。
罗烨将手里的册纸翻了个页,也不去看罗阮,“你继续说。”
“属下从段复京城别院的书房暗格中不仅搜出来了他和曹之荣的往来书信,还有一些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账本,里面交易的银两足有十万两之巨。”
“太尉专权擅政多年,有一些爪牙也算正常。”罗烨冷笑一声,语调加重,“查那十万两的去处,段复交易的是何物,又是何人在同他做交易!”
罗阮不敢贸然开口打断他们两个。
只能怂怂地站在一侧,尽量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被迫听了几句之后,罗阮心里不可避免地泛起了嘀咕。
她的便宜皇兄手底下的人好像不怎么安生呀。
如果没记错,太尉是那个曹凝若的亲爹吧?
罗阮偷偷抬眼,暗中观察着自己眉头皱成了“川”字形的便宜皇兄。
上次见面,她就知道这她的亲哥哥不仅是个金大腿,且形象俊美。
可如今这么一看,这人眼底一片青黑,精神也不怎么好。
果真是喜公公说的那样,操持朝政,过度疲劳的样子。
罗阮看着有有点不忍,便宜皇兄虽然上次对她凶的一批,但是这人,好像也不坏。
……
半晌过去,罗阮腿都站麻了。
罗烨挥挥手,让侍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