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夜晚的街道上无声的行驶,前面的司机师傅不太爱说话,就问了下地址,车上的广播还在播着一些节奏比较轻快和激烈的歌曲,让整个封闭的车厢内都回响起嘈杂而空洞的声音。
魏宁坐在后座,昏昏沉沉,一直到下车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还是“魏惜”抓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钱递给了司机师傅,那个司机师傅看着他有点不自然的动作,接过钱之后,连找都没找,直接哧溜一声开起车就跑了。
魏宁抬起手,刚要喊“你还没找钱”就把手放下了。
这个司机师傅蛮厉害,看出不对了还记得收了钱再跑,上一次那个司机师傅吓得连钱都忘记收了,因为这段插曲,魏宁一直低迷的情绪也振作了一点,他看着一直拉着自己手不放的“魏惜”,没说话,一直走到六楼,到了家门口,打开房门的时候,“魏惜”还是没有把他的手放开,虽然握着“魏惜”阴冷的手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但是魏宁也并没有主动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魏宁就倒在了沙发上发呆,“魏惜”一头扎进了厨房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去了。
魏宁拿出手机,拨了魏时的电话。魏宁拨了一次,魏时没接,他一点也不意外地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接,这小子睡觉是越睡越死了,他不甘心,拨了第三次,这一回魏时总算接起电话了,那头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明显的暴躁,“宁哥,你打电话也看看时间撒,都大半夜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撒。”
魏宁没理会他的抱怨,而是直接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魏时在那边听了,“宁哥,真是什么怪事都能被你碰上,连传说中的幽灵车你都能坐上去,还能毫发无伤的下来。”
魏宁愣了愣,“什么幽灵车?”
魏时的声音明显清醒了过来,声音也大了起来,“就是你今天晚上坐的那个公交车,这个就是幽灵车,传说里面晚上出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专门给鬼魂坐的车子,古时候就有了,不过古时候是马车,到了现在居然变成公交车了,一般活人不小心坐上去了就下不来了,会被直接带到下面去。”
魏宁沉默了,他没想到这种怪谈一样的传说其实还真有。
魏时还在那边兴奋地说这个怪谈的各个版本,说到兴头上,还喝了两口水,一直到他发现魏宁一直没说话才觉得自己好像兴奋过头了,把正事给忘了,“宁哥,你别担心,那个女人伤不到你,你身上能保命的东西太多了,我听你的话,她应该一开始是先找上了你,但是她动不了你,就把目标转向了你讲的那个李老板,在她想出办法之前,是不会再出现的。”
魏宁忍不住说,“她要是想出办法了呢?”
魏时大手一挥,“不碍事,宁哥,那个驭鬼的办法我好像在那里听说过,就是想不起来,是我那个师父好久以前提起过一次,说是有个地方有这种邪术,这个邪术还蛮奇怪,都是母传女,代代这么传下来的,一般就算她们知道这个邪术也很少有人会去练,练出来了,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邪术太伤天害理,老天肯定是看不下去的。”
魏宁觉得魏时这一番话都是废话,没得一点作用。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一下子要找到解决办法也不太可能,所以就直接把电话挂了,他这边刚把电话挂了,那边“魏惜”端着个碗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走到魏宁面前,把碗递给了他。
魏宁很自然地把碗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一股子怪味,“这是什么?”
“安神的,还能驱邪,你把它喝了,好好睡一觉。”“魏惜”边说边坐到了魏宁身边,拿出那台笔记本电脑,又开始埋头敲敲打打了起来。
魏宁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手里的那碗汤,再看着边上这个熬出这碗汤的鬼,觉得眼前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然而,人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一旦习惯了这种诡异之后,违和感就越来越少了。
魏宁把那碗汤一饮而尽。
第二天,魏宁没能起床,他病了,而且病的还蛮重,高烧让他在床上说胡话,翻来覆去,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他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动着,好像在驱赶着什么无形的鬼怪。
刘全一大早赶来上班,发现该到的魏宁没到,就和赵刚那几个同事嘻嘻哈哈说着魏宁肯定是昨晚上用力过猛结果今早上起不来了,等下魏宁人来了肯定是面无人色,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刘全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一看,是魏宁的号码,他故意用很荡漾的声音,拖长了音调说,“魏宁,还不来啊,被什么拖住了啊,要不要哥哥帮你叫个车——”
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魏宁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点冷漠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手机信号好像还不太好,夹杂了一点轻微的电流声,嗞嗞的响着,“魏宁病了,请帮他请几天假。”那个男人这么说了之后,也没等刘全回答,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刘全看着挂断的手机发呆,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简直了。
比那些电台深夜广播里面的男主播的声音还要好听得多,那什么性感这个词就是专门用在这种人身上的吧,连他这个大男人听了,也不由得心神一荡,好像一道什么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样。
“魏惜”拿起手机,看着在床上烧得脸通红的魏宁,身体一动,眨眼间出现在了魏宁的被子里面,感觉到一股阴冷靠过来的魏宁,下意识地抱住他,紧紧地贴了上去,喉咙里发出轻轻地咕哝声,“魏惜”伸出手,把他揽进了自己怀里。
他病了,需要去医院,“魏惜”低头看了魏宁一眼,叹了一口气,还是拨通了一二零急救电话,不久之后,门前就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没有人应门之后,急救人员就直接破开了房门,闯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里还紧抓着手机不放的魏宁,立刻把他抬到了担架上。
魏宁高烧不退,整整昏迷了两天之后才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魏惜”拿着一块毛巾,在他赤|裸的胸口上擦着,在他的床边上,一个护士倒在地上,魏宁吃力地推开了“魏惜”的手,指着地上那个护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问,“她,她怎,怎么了?”
“魏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要帮你擦身体,我让她先睡一下。”
魏宁说不出话来了,瞪了“魏惜”一眼,然后疲倦地闭上眼,“魏惜”看他没得力气再说话,更没得力气再抗议了,就自顾自地继续手下的擦身动作,有点凉了的毛巾敷在了□出来的皮肤上,魏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睁开眼,看着“魏惜”,哆嗦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冷——”
“魏惜”楞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是鬼,那条刚才好冒着热气的毛巾,现在已经变得冰冷。“魏惜”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就把毛巾又放了回去,然后,轻轻把魏宁解开了的衣服又扣上,有点沮丧地飘到了天花板上,魏宁病了,他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病床上痛苦挣扎。
好不容易有了能做的事,还是帮倒忙。也许作为一个鬼,有些事,是他强求了。
魏宁醒了一会儿之后,又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高热终于退了一点,身体也比较清爽,看来他睡着的时候,还是有人帮他擦了一下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只鬼了。
想到离开魏庄的时候,魏时跟他说他可能会大病一场,回了B市这么多天身体一直都蛮好,以为不会出问题了,没想到事情往往就在人们以为没问题的时候出问题了,也许是目击那个血腥的现场给他带来的刺激太大了。
魏宁虚弱地躺在床上,刚才公司里那几个关系好一点的结伴过来看了他,等人走走光了,他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鬼有一阵不见了,好像还是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见到过一回,当时他好像要帮自己擦身,难道他后来没有跟着自己在医院?
魏宁抬起了头,把病房里打量了一遍,这是一个多人间,旁边几个病床上都躺了人,没有发现“魏惜”的身影,也许是这个地方人太多了,所以“魏惜”不好出来。
魏宁想起了刘全跟他说的有个男人帮他在公司请了假,应该是“魏惜”,估计把他送进医院的也是那只鬼,当时自己身边也只有他了,魏宁心里一阵唏嘘,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轻轻喊了几声,“魏惜——魏惜——阿惜——你在哪?出来——”
然而,那道熟悉的身影却没有随着他的声音出现。
魏宁呆住了,看来是真的没有在这里。
吊针还扎在手背上,输液管里的药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流进了他的血管里,魏宁发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又疲惫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来查房的护士每个床位看了一下,然后就出去了,病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躺在床上的病人翻身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还有压抑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在安静的环境里,这些声音都被放大,放大,然后满世界好像只剩下这些让人听了也跟着难受起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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