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懵了,躲了回去。
这算怎么回事?
她耳力不差,那句“我爱你”也听见了。
这
齐夫人只觉得有点头晕,但还是调整了过来,重新摆出一个笑脸走了出来。
“夏元,来,这是妈给你的。”齐夫人拉着江夏元的手,把红包递给他。
江夏元腼腆地笑,把齐晖给看乐了。
当天夜里,齐老爷子也回来了,对着齐晖说:“拼酒吗?”
齐夫人使劲捏自己丈夫的胳膊。
“还敢喝,你那副老骨头还敢年轻人拼酒!”
齐老爷子哎哟哎哟惨叫几声,回头对齐晖说:“瞧你妈,多凶——”
他还没说完,手上又被捏了一把,直接叫出来。
父子俩还是多多少少喝了些酒,江夏元先把齐晖背回房间,再过来扶齐老爷子,直到把他放在床上,说了声“晚安”要走,齐夫人突然叫了声,“夏元——”
江夏元回头,“怎么了?”
齐夫人顿了许久,才轻声说:“没事,快回去睡觉。”
江夏元点点头退了出去。
齐夫人一看江夏元出去,顿时松懈下来,整个人跌坐在床上,她手掌摸着自己胸口,发现心跳惊人。
她的儿子跟她无比疼爱的这个男孩,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始终是为人父母不想看见的,可是自己,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这件事。
论传宗接代,她已经有了两个孙子,都是活泼伶俐,聪明过人。
论世俗偏见,她自己毕业于高等院校,丝毫不觉得这是多么令人羞耻的事。
可对于旁人的孩子,她一定能理智地对待。
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她想起齐晖在她怀里说“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己还劝他要努力去争取。
难道当时没有问清楚,真的是做错了吗?
齐夫人低头看着熟睡的丈夫,伸手摸摸他额头。
“老公啊,要是你知道了你儿子这件事,可千万别动怒”
江夏元回到齐晖的房间,兴奋地脱掉上衣,挤进被窝里。
齐晖半醉,还没睡着,他一下子翻身到江夏元身上。
“夏元,我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
“咱妈很喜欢你,我们就别管那老头了。”
“什么?”
“我有点怕,怕被他打”
“我不会让他打你的。”
“别犯傻,他是我亲爸,自然有打我的权利”
“谁也不许打我的人。”江夏元说着,把齐晖拉下来紧紧抱着。“我不会允许的。”
齐晖笑着,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夜很安静,夜里江夏元睡得很安稳,一觉直到天亮。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齐老爷子对江夏元说:“陪我去晨练吧。”
齐老爷子喜欢打太极,走到中学前面的空地要十来分钟,这段路上没有人陪未免有点无聊。
齐夫人不想过去,齐晖爱睡懒觉,只有江夏元早早起来,于是就被齐老爷子拉走了。
江夏元站在一群大叔大妈,爷爷奶奶里面,中规中矩地练着太极。
齐老爷子的好友围着看。
“不错,这小后生。”
齐老爷子得意地说道:“好是好,就是比我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差上那么几分的。”
练完太极,又陪着下了一会儿象棋,齐老爷子看着这年轻人运筹帷幄,举手落子,心道真了不得,他的心态估计得年过四十了,少了年轻人的浮夸,十分有定性。
这小子比自己儿子要完美多了,自己基因优良,怎么就生出齐晖那个蠢货。
齐夫人趁着江夏元被丈夫带出去了,赶紧上了楼,自己打开门进来齐晖的房间,齐晖睡得正熟,朦胧间被人摇醒,一张眼便看见他妈。
“妈,怎么了?”
“齐晖,别睡了,给我坐起来。”
齐晖迷迷糊糊的被拉起来。
齐夫人吸了口气,问道。
“儿子,你是不是喜欢夏元?”
70来自多方的阻力
【七十】
齐晖起先没听清,含糊地支吾了几声。
等到他彻底回过神来,突然张大眼睛,一个打滚,从床上摔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痛”
齐晖捂着头,身上卷着被单。
“齐晖!”齐夫人又心疼又生气,动手去拉齐晖,这下可不得了了,那被单被扯开,露出齐晖光滑的上身,以及布满他肌肤的红色斑点。
那是密布的吻痕。
齐夫人一看,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她摸着额头,晃了晃,坐回床上。
齐晖心想,我的老天爷!!
他赶紧把被单扯回身上,包裹着上半身。
“妈,你听我说!”
齐夫人捂着头,艰难地开口,“不,你等妈缓一缓”
尽管之前就猜测到了,可亲眼证实了还是觉得很震惊。
她不是老古董,却不见得一定要有多开放。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自己还年轻,那时候社会对这种事的包容程度远远不足够,她认识的一个大男孩,跟同学好上了,起初十分隐秘,渐渐地就有一些好朋友知道了。
有理解包容的,也有不能理解不认同的,但都相安无事地看着,不去计较。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不能强求大家都同意。
只是当时却不知道是谁把事情给泄露出去了,学校方面知道了反响很大。
当时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个教古文的老先生,骂着“违反天理伦常”,狠狠地扇了他们耳刮子,这还不够,叫他们戴着“畸形”的牌子站在操场上,由其他学生往他们身上泼狗血。
两个人当时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反抗。
应该是,反抗也是毫无意义的。
觉得同性恋恶心的人何其多。
少部分支持的也不敢暴露出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后来就是这些事闹到了两个人家里,家长都跟自家孩子被邪灵附体一样着急,到处求神拜佛,整天给孩子灌符咒水,喝香灰,想要把孩子的病给治好了。
一来二去,其中一个被折腾坏了,得了很重的病,在一个冬天的夜里去世的,据说生前过得很痛苦,因为长期吃香灰喝符咒水,得了什么病,指甲缝都变成黑色了。
另一个被家里强行送往国外,十年后回来,带回来一个满脸胡须渣的外国大汉,活生生把他妈气死了。
这件事给齐夫人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她当时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作为路人旁观。
后来听说那两人的悲惨下场,她开始觉得,假如自己当时站出来声援就好了可现如今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再怎么开明,心里始终有很大的结。
齐夫人坐在床上,许久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齐晖。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齐晖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前几天”
“啊?”齐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过家家也不至于这么玩!
“就前几天”
“夏元那孩子呢?”
“他说他喜欢我十年了。”齐晖心虚,哂哂地笑。
齐夫人看着蹲在地上看起来成熟,实际上却天真至极的儿子,苦笑。
“这倒挺像他”
齐晖不知道他妈在想什么,赶紧开口,“妈,你听我说——”
“不不,你不要说,妈心里乱。”
齐晖闭嘴,不敢说话。
他也没像今天这么怕过,即使回家之前就做好心理建设了,被亲妈这么一问,自己果然也蔫了,他最怕听到他妈一句“我不同意”。
到时候,就算他多想和夏元在一起,却也要考虑母亲的感受。
齐夫人沉默了很久,房间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齐晖四肢发麻,却不敢动弹,他等着他妈发下最后通牒。
“儿子啊”齐夫人慢慢开口。
“妈。”
“起来说话,坐地上像个什么样儿。”
齐晖赶紧站直了。
“儿子!”
“妈——”
“以后,要对夏元那孩子好点儿,知道吗?”
齐晖起初是耷拉着脑袋,一听见齐夫人这话,立刻抬起来,眼里闪着光,“妈,你是说”
“臭小子!你还当你妈是老人家思想古板对吧。”齐夫人故作怒意。
“妈,你最年轻最潮了。”齐晖蹭过去抱着他妈。
“乖儿子,妈也不是很懂,不过要是你喜欢的,我没理由反对”
“妈你真好。”
“你都多少年没这么跟我撒过娇啦?怎么现在为了个夏元就这么低声下气的,妈妈挺生气的。”齐夫人逗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