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元看着他。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见多了贪生怕死的鼠辈,今天能见到江公子,实在庆幸。”他顿了顿,“你这只手可值一百万,现在我恐怕要去退款了,趁着我心情尚好,带着那疯狗一样的人回去吧。”刀疤说着转过身对着自己兄弟说:“今天我不想开杀戒,兄弟们咱去开荤!”
七八个手下顿时大声附和。
齐晖一挣开绳索,就往江夏元这边跑过来,他看见江夏元手上的刀,赶紧撕下衣服帮他绑住手臂上端,防止失血过多。
江夏元伸手轻抚齐晖发肿的半边脸,心疼地问:“疼吗。”
齐晖疼得嘶嘶倒抽气,但嘴硬地骂了句,“傻瓜!”
江夏元头开始发晕,“齐晖,先送我去医院。”
齐晖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背起江夏元,朝着车子奔过去。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黑炎这才跑过去开车。
刀疤看着江夏元的车子逐渐离去,这才回头对着弟兄们说:“各位兄弟,今天的事就我们几个知道,要是客人问起,就说对方没上当,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回道。
刀疤这才回过头,他想起以前,自己也有这样的生死之交,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可惜他们真的一个个死去,自己还是活着… …
江夏元去了医院,没打麻醉就把刀子拔/出来了,他还想着就那么直接把伤口缝上,被齐晖吼了几句,这才乖乖打了麻醉针。
过程中江夏元比医生还淡定,负责缝合的医生说,刀子差点就伤及手筋,这捅刀子的人技术还不错,很好的避开了各种要害。
医生和黑炎一走出病房,齐晖就揪住江夏元的上衣,吼道:“你麻痹是傻瓜吗!”
江夏元指指头上,“没有这个痛。”
齐晖愣了一下,骂道:“你可真记仇!”
“下次不要随便惹那些人。”
“可他们说——”
“说什么?”
“… …没什么。”
江夏元一个淡然的笑,说道:“没事你就走吧。”
齐晖愣住,接着吼道:“我不走!”
“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齐晖站在病床前,表情纠结,过了许久,他突然拉起江夏元的手,大声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江夏元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被齐晖一拽就起身了,被拉着出了病房,正看见黑炎站在走廊上,警惕地看着齐晖。
江夏元示意让黑炎不要管,对方便安静地站着。
齐晖把江夏元拉到停车场,小心给他戴上头盔,自己也跨上摩托车,说了句:“坐稳了。”便发动车辆往大街上开。
江夏元一只手环住齐晖的腰,心里思忖着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傍晚时分正赶上下班浪潮,路上依旧十分拥堵,齐晖开着车在车流里窜着,一直到人民广场,把车停在过道旁,拉着江夏元就跑到广场最中央的雕塑旁。
“江夏元,你等着,我齐晖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的小人。”齐晖说着,把江夏元留在雕塑前面,自己往后退了十多米,他打算跪下来… …可是又觉得有点丢脸,他只得半跪在地上,姿势类似于求婚,几个路人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对着十多米外的江夏元大声喊:“江夏元,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路过的行人皆好奇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多瞟了几眼,他们看着一个男人对着十米开外的另一个男人大声喊着,也不知道玩的什么新把戏。
“江夏元,对不起,是我太欠揍,以后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没关系。”齐晖又喊。
靠,丢死人了。
江夏元站在那里,竟觉得哭笑不得,有用吗,齐晖,这就是你的赎罪?
“江夏元,我告诉你,要是你手断了不能用了,我就负责养你一辈子!你听到没?!我来养你,你要怎么拳打脚踢也行!”
江夏元的表情突然凝固,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夏元,我说真的,你别再像今天这么傻了,不要再受伤了,你麻痹身上全是伤难看死了!”
几个女孩子经过,赶紧拿手机拍照,她们一举起手机,齐晖便使劲瞪着她们,骂了句:“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我!”
女孩子们吐吐舌头,小声笑着跑到一边。
江夏元站在十米开外,看着半跪着的齐晖,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许在做梦… …
眼前那个人是谁?他在说什么?
这一切太不真实,江夏元觉得不忿气,忍不住也朝齐晖吼了一句:“齐晖,你跪下!”
齐晖一听,咬着牙把另外一只脚也触地了。
几个路过的人大吃一惊。
广场上还有人在跳交谊舞呢,几个玩滑板的经过,看着齐晖一个劲儿地笑,“喂,哥们儿,干嘛呢?”
齐晖摆手,“闹着玩。”
嘻嘻,闹着玩儿,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几个小后生打闹着走了。
天色开始变暗,广场上亮起了灯,齐晖跪着不敢动,江夏元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用将近十年的时间,不就是想换来这个局面吗,可是现如今,却觉得很害怕,仿佛对面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齐晖。
齐晖看着面无表情的江夏元,心里郁闷。
他是提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那些话,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想着你了,你特么就不能给点表示?
直接给我来几脚或是扇我一个大耳刮子都行,你给我打哑谜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豁出去了,前段时间还想着这白痴江夏元射了来着,今天看着对方受伤,仿佛刀子就扎在自己心口似的… …
齐晖不敢说自己喜欢江夏元,但也不敢说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 …
就是这样才麻烦,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为了这混账费神损害脑细胞!
他活了二十多年,认识了众多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这般牵挂,怕江夏元生气,怕江夏元不原谅自己,怕江夏元痛。
要是换成同样被他砸了的孙胖子,他齐晖才不会费这个神,更别说跪着道歉了。
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人都是单身,实际上来说已经有了肉体关系… …
靠,特么恶心了,齐晖你怎么有事没事脑袋里净装着这些。
齐晖自我嫌弃了许久,他只觉得腿酸,却不敢站起来。
江夏元一直看着齐晖,确认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曾经无比喜欢的这个人,给了他太多太多的绝望。
乔老大曾跟他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就要用暴力去夺取。
他试过各种温柔,发现一无所获。
绝望是什么?不是一次次又一次被伤害,而是被伤害后还是止不住想要。
江夏元曾经问过自己,齐晖这个人有什么好的,粗鲁,暴躁,自私,而且无情。
可是自己还是想要… …想要的不得了,每个深夜从噩梦中醒来还是觉得无比孤独… …
他跟江母一样,是执迷不悔的性格,一旦认定了就永远不会改变,这种人通常只能遭遇两种后果,一种是迎接不幸,一种是得到幸福。
江母是前者,而江夏元想要幸福… …
江夏元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眼角涌出一种液体,他伸手去擦,觉得万分诧异,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流过眼泪,这一动,手臂上的伤口竟然也开始发痛,他忍了很久没能忍住,眼眶湿了,泪水甚至顺着脸颊下来,掉落在地上。
齐晖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惊慌地起身,朝着江夏元跑过去,一直跑到他跟前,手足无措。
“江夏元,你?”
“… …齐晖,我手痛得快断了… …”
“什么?怎么弄到的,白痴,你怎么不小心一点。”齐晖小心翼翼地扶着江夏元的胳膊,“要回医院吗?”
“齐晖,你先别管那个,你说话算话。”
“那是当然。”
“如果我手断了,你要养我一辈子… …”
齐晖憋屈地低头,点头,而后又抬起头,抓着江夏元的肩膀,豁出去了!“如果我没有比你先死,我一定养你到死。”
江夏元笑: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盯着齐晖看了很久,把对方看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这才缓缓地问:“刚才,我可不可以当做是你的告白?”
齐晖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句,霎时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给我说一句吧,说你爱我… …如果还不到爱的程度,说喜欢也好。”
齐晖懵了,尽管他早做过心里建设,可是这样的话他仍旧说不出口,不习惯是一回事,众目睽睽之下是一回事,迷茫又是一回事… …他不能够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