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尚喆坐在床边亲了下草草的手心,然后握着她的小手冲王晓娟告别的时候,袁大军说了句:“多多很帅。”
草草已经从昨天晚上的惊慌中恢复过来,眨着眼睛天真的问:“多多是谁?”
袁大军说:“多多不是你叫的。”
“那是谁叫的。”
袁大军大拇指捣捣自己。
草草没得到回答,扭头问尚喆,“叔叔,多多是谁?”
尚喆有点不好意思,可也没骗孩子,“叔叔的小名,草草不能叫。”
“哦,多多叔叔。”草草点头表示理解。
尚喆有点不明白袁大军突然夸自己的意思,见他看王晓娟,有那么点明白了。尚喆看一眼中铺的大叔,捂着草草的耳朵低声说:“哦,你吃醋了。”
袁大军抬了抬眼皮,说:“没竞争力。”
草草掰尚喆的手。“叔叔,草草耳朵不疼。”
尚喆松开手眯着眼打量袁大军,上上下下的看。袁大军脱了鞋支着一条腿让他看。草草摸摸尚喆的下巴说:“叔叔好可怕哦~”
袁大军伸手,“过来这边玩。”
草草撅嘴,从尚喆腿上爬到床上,玩旅行包里装的积木。
尚喆把被子放在背后靠着,勾着一边嘴角说:“你是不是变相夸自己呢?”
袁大军还真想了想,点点头说:“咱哥俩都帅。”
尚喆算是见识什么叫“人不要皮,天下无敌”了。他发现,自从袁大军去军校进修,人就变的比之前不老实多了。之前虽然偶尔也说些甜蜜的话,但没现在臭不要脸啊,冷不丁还能来个黄色小笑话,弄的尚喆一愣一愣的。
中铺的大叔躺在那里看报纸,尚喆说:“哥,你们头儿让你进修是个错误的选择,你会被社会腐化的。”
“哦,你说谁?”袁大军反问。
“袁大军。”
“那是谁?”袁大军无辜。
尚喆翻白眼,要不是中铺有个大叔在那里,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跳过去咬他一口。
袁大军把被子卷起来放在背后,双手交叉在脑后靠着。车经过一片树林,钻出来时阳光便透过车窗洒下来,照亮袁大军半边脸。面部的阴影让整张脸看起来更立体,更完美。尚喆鼓鼓腮帮,压下那口恶气,脱了鞋子同样姿势靠着,拿起草草一本童话书开始看。
袁大军扭头看小蛤蟆似的鼓腮帮的尚喆,眯着眼笑了笑,闭目养神。
回家的路总是比离家的路感觉好走,尚喆很早就有这种感觉。小的时候上学,去学校的时候总觉得走啊走啊怎么还不到学校呢?放学的时候袁大军牵着他的手一路狂奔,猛一抬头,哎哟,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
这次也是,尚喆晚饭也没怎么吃,和草草一人吃了一包玉米面做的麻辣小零食,有吃了袁大军削好的苹果,睁开眼竟然就要到临江火车站了。草草第一次坐火车,有点兴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跟在袁大军后面抬着头看他从架子上搬箱子,也不怕被大箱子砸到脑袋。
尚喆听见草草问:“大叔叔,好多箱子。”
有人说,“你叔叔是好叔叔,学雷锋。”
草草问:“雷锋是谁?也是多多叔叔吗?”
那人反问:“多多是谁?”
“也是我叔叔。”
大人和孩子的对话往往没有结果,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在道谢声中一大一小又回来了。草草扑过去学着尚喆刮他的鼻子,“叔叔是个小虫虫。”
中铺的大叔和后来上车的两位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袁大军那床位了,见人进来起身让座位。袁大军摆摆手坐在尚喆旁边,递给他一杯凉好的温水。
“小伙子来临江打工还是临江人?”
“老家这边。”袁大军说。
“哦,在广州打工?我在那边跑了几年,还是觉得家里好哇。”中老年人还是喜欢把南下归结为“打工”。想想也是,不管做什么工作,不都是给人打工吗?
火车缓缓进站,几个人先拎着东西出去。草草很兴奋,跟着人群往外跑,被袁大军一把擒住扔到了脖子上。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尚喆穿好鞋跟着起来,帮着提了一个包,一手放在后面扶着草草的背。有两个小女生背着背包跟在后面下车,看起来是家庭富裕的学生族。两个人看着前面疑似一家的三口,小声说着话,一个扎着马尾的捂着脸颊在后面兴奋地蹦跳。
袁大军扭头看了一眼,小女生赶紧搓了下脸装成打哈欠,等袁大军把头转过去拽着伙伴直摇晃,仰天无声大笑,“帅呆了!”
他们还不知道,国家对待同性恋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些转变,台湾某节目去年就做了一期有关同性恋的谈话节目,内地很多学生都开始学着用宽容的态度看待他们。国外对他们越来越积极的态度对国内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国内也开始有一些将“流氓罪”(针对同性恋者)从刑法中去除的呼声。只是他们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都不曾留意罢了。
两个小女生跟了他们三个出了车站,直到尚武迎过来抱住尚喆,小女生才彻底跳起来尖叫一声,牵着另一个女生跑了。尚喆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甩着马尾在阳光下蹦跳跑远的小女生,回神冲一旁站着的另一个女人笑,“乔乔姐。”
乔乔身材还是那样,并没有显出来怀孕。看见尚喆点头笑,似乎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想去接行李包,被尚武挡了一下包就到了尚武的手里。乔乔脸上微红,转身领他们去找自家的车,或者说,找未来自家的车。
孩子的事尚喆之前说过,乔乔也听尚武说过,并没有好奇。倒是尚喆,坐在后座身体却往前趴,几乎是靠在尚武身后问:“哥和乔乔姐最后又怎么在一起的?当初我说介绍我哥和你认识,我哥还不好意思。”
乔乔笑着回答:“问你哥。”
“哥你说。”
“后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乔乔姐你说,我哥从小作文就不好,说不清楚。”
乔乔看尚武,“你哥作文挺好的。妈妈说他小学作文,写了一句‘妈妈的头发像海的女儿那么长那么漂亮’,还受表扬了。”
尚武懊恼地皱眉,“妈记错了。”
乔乔看他一眼低头笑。
尚喆乖乖的跟着她转移话题,“这可不像我哥写的,我哥应该写,妈妈的巴掌像竹鞭,每天一顿竹笋炒肉。”
一车人哈哈大笑,草草凑热闹,“我也要吃竹笋炒肉。”
“回去让尚奶奶给你炒。”
几个人又是一通笑。
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尚武自然不会说,不然显得自己媳妇儿不庄重。当初两个人有一次见面,是在超市相遇一个月后。
那天尚武办公回来,因为资金漏洞心里有点赌。他没上主干道,反而绕着外环的路慢慢开着车散心。他从后视镜看见乔乔的时候,对方已经被两个男人堵在路边贴着电线桩子挨了一巴掌。尚喆第一次看见女人和男人打架,乔乔轮着怀里的皮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竟然把一个男人的头打破了。乔乔穿着高跟鞋往前跑,很快就被追上抓住了头发怼到地上。尚武没来得多想,把汽车倒回去下车冲过去一阵脚踹手锤。
等两个男人跑走,尚武觉得神清气爽,乔乔脸上很精彩,一边脸还肿着。尚武拽着她上车,说:“不会先服软?”
乔乔说:“你怎么不先服软?”
尚武斜了她一眼,还是带人去了医院。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没说话,上完药乔乔就自己打车走了。尚武开车跟着计程车一直跟到乔乔下车进了一个小区,才掉头回来。那之后尚武就没再在路上见过乔乔,不久市里日报就有了‘富商恶意拆迁欺百姓,女律师法庭辩护遭报复’的报道。
再一次见面还是女人被人恶整,这次是在夜里。尚武把两个小混混打跑的时候火气一点没消,几乎是提着乔乔把人扔上了车,扯着嗓子骂:“你不长脑子啊!大半夜出来溜达个P!”
这次尚武没把人送回家,而是去酒店开了房。他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就是怕那些人跟到她家里,再对家人不利。尚武走的时候一直很坚强的女人忽然开口说:“能不能多呆一会儿?”
有时候开口说话最容易打破那层坚强的壳,乔乔说出这句话眼泪就下来了。漂亮的女人哭总是跟招人心疼,尚武只不过没忍住,走过去借给她一个怀抱而已,然后事情就不在他控制之内了。如今尚武回忆起来,还是觉得当初是自己禽兽了。他记得两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乔乔还是很冷静的,捂着自己的身体一直很抗拒。两个人互相看了半天,尚武也不知道她态度为什么软化了一些。到现在尚武也没问出来当时挣扎的乔乔,为什么忽然就安静了。乔乔嘴硬,说就是一夜情,她那段压力大,据说那样能减压。那是她的第一次,尚武自然不信。
第四次见面是在医院里,尚武陪着老爷子去检查身体,下了车就看见她搂紧自己的身体匆匆往里走。尚武跟过去才发现她去的妇科,站在外面偷听,竟然是怀孕了。估计是被前任伤怕了,尚武等她出来就直接问,“孩子你要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