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可以把这件事平息下去,也终究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而他对此无能为力……陈清握紧了拳 头,没多久就被在他身边坐下的高大男人小心掰开,垂在身侧十指交叉握住,宽大的骆色风衣扣子没 有系上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自然微敞,遮住了相握的两手——虽然荣旭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他的人闲 杂人等退散,但他总要考虑陈清的感受以及这个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不会 冒险让这些事情成为陈清的困扰。
堂姐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得:恋爱的前提是尊重,尊重对方,也尊重自己。不自重的人难以蠃得别人的爱情,没有尊重,就没有平等,而连平等都没有又何谈爱情?男女恋爱给彼此最大的尊重是婚姻,什么一边说着“我喜欢你” 一边却和别人结婚……再真挚的情话也只是谎言——虽然婚姻并不代表双方一定相爱。
而在天朝这片土地上,同性相恋却更为艰难:他们没有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没有传承双方基因 的孩子,甚至当对方受伤住院需要做手术另一人都不能为他做担保……可是,那又怎么样?离婚的比 比皆是,没有孩子领养的也不在少数,他只要变得足够强大规则也会为他让路——这些问題,只要他 的心足够坚定,只要他足够强大,都将不是问題。
而今天的事……荣旭眼色稍暗,手紧了一紧,事发的时候他不在现场,只能询问陈清获得更多细 节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他刚刚去缴费的时候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做了初步布置,最好,这一切只是一 个意外……可不论是不是一个意外,恐怕……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也许情况并不会那么糟糕,他 只是习惯把最糟糕的倩况也考虑到做好周全准备罢了。
被问起当时的具体倩形,陈清仔细回想,从看到青年倒下一直到荣旭到来,他的视野仿佛都是一 片阴沉死寂的灰色,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我听到人群的惊叫,出去一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 …然后就打了急救和你的电话给那人做了简单的急救……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他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到一半的时候,陈清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但紧握的大手温暖厚实给了他 勇气和支持,让他能继续认真回忆,只是说完也没有找出什么别的信息,都是和荣旭从围观的人口中 听到的一样的话。只是路人的话他只是听听没有全信,如今听到陈清也这么说,心下就隐隐有了一个 猜测,估摸着和真相应该相去不远……
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相较他的纤细许多,指尖冰凉被他捂了半天才慢慢变暖——他辛辛苦苦想要 帮阿清建立一个开朗的人格可不是用来让别人打击的,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阿清一定又会恢复到以前 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更加沉默,他永远不会介意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只是会心疼:这是他放在心尖上 的人,荣小爷的心尖什么时候成了谁来都能踩一脚的? !不说陈清低调心善,就是他真的犯了错,他 也要护他周全的!不讲道理?哈,帮亲不帮理一向是荣家人的优良传统!
一只狼披上羊皮难道会变成羊么?当然不会,无论外在是什么皮,里子是不变的。要是有人偏偏 眼拙错把狼看成羊还不知死活地挑衅……请自求多福吧,阿门一一因为狼就是狼,会对伴侣忠诚露出 柔软的腹部,对别人却只会露出尖牙利齿的狼。
略微思索,顷刻间荣旭就下了主意,边手指一拢把陈清微凉的手彻底圈进手心温暖,边开始说出 自己心中猜测:“我检査那人身上没有伤口,所以应该是那人本身内部的原因,比如突然有什么病突 然发作。只是不知道他这病发是随即的恰不巧被我们碰上,还是因为在店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病发 ……”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交谈间时间过的极快,急救室的门很快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让路人避让把床推进了一件双人间病 房,因为最近天气不错生病的人少,所以对面的床铺还是空着。而看到医生出来陈清和荣旭就立即站 起走上前询问病人情况——缴费的时候需要病人信息,所以荣旭拿着青年的身份证,此时陈清也 知道了青年的名字叫张立,听荣旭说也是个高中学历的人,只是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没去工作,是个 典型的宅男。
“你们是病人家属? ”医生不是随救护车来的那位,胸前口袋上的工作牌写明他姓赵。
“……不是。”陈清怔了一下否认了。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从走廊那头楼梯方向传 来,一个体型胖硕的中年妇女双目红肿头发散乱朝这边扑过来,正扑倒一张路过的病床,病床上躺着 一个昏睡的病人,也是男性和张立留着一样的平头,还有一样平凡苍白的五官,乍一看是很难分辨。 而推着病床的大概是还在实习的小护士,完全被这个妇女的哭嚎震慑住,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你……”认错了……无论如何人是在自家店里出的事,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陈清上前一 步刚要解释就被转移注意力的妇女狠瞪了一眼,强壮的中年妇女立即挥舞着指甲就要扑上来,嘴里还 喊着:“是不是你害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
“! ! ”不说陈清从小没和人打过架,就算打过也是第一次面对比自己大一辈的长辈对自己动手 ,而且还是女性。陈请性情木讷自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壮硕的体型估计也怜 不起来〉,他只是从小受母亲教导习惯了对长辈恭敬,而且张立出事和他有关他心中到底是愧疚的… …以至于眼看着那尖长锐利的指甲即将划上他的脸陈清却想不起反抗——指甲自然没有划伤他,因为 斜伸出的一只手轻松握住了那只狰狞犹如鹰爪的手。
荣旭上前一步身体半侧,不动声色把陈清护到身后,他知道陈清今天心境不稳,第一次经历这种 让人束手无策的事倩,他又是个实心眼的,没有自己护着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幸好,他就在崔市,才得以挡到他面前。
感到手里的挣扎荣旭也毫不在意,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挣脱了,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滚回部队再练二十年。
“你护着他是不是同伙?!你们一起害了我儿子我要你们偿命!!”中年妇女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荣旭脸,结果自然是这只手也被轻松制住了。毕竟她身形再壮硕也只是相对一般女性而言,和近190公分的荣旭相比低了一个头还多,气势也远远比不得荣旭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哼!”无视手中挣扎荣旭只是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包含着他枪林弹雨中淬炼出来的凛冽,仿佛一把饱经淬炼的绝世好剑突然出鞘,虽然只露出了冰山一角,锋利的雪刃已经能够刺伤人的眼睛。直受了荣旭这一眼的中年妇女心中猛地一跳,居然生出了害怕想要退缩的情绪,这于她可是头一回!以往就是和男人打架只要对方不是特别强壮她都能让别人吃不少亏,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压制的死死的!她自然不甘心!
中年妇女自然是张立的母亲,本名郑金凤,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脾气火爆不肯吃亏的主,就算蚂蚱从她门前爬过都要留下一条腿。因为她脾气大,找对象的时候她父母护短担心她吃亏就给她找了一个性子软好拿捏得,以免女儿吃亏。事实证明她父母还是很有远见的,结婚没多久郑金凤就成了一家之主,她嫁的男人张浒儒弱又瘦小,结婚前还开修理店赚钱,结婚后却是游手好闲起来,家里收入基本都靠郑金凤在一家皮鞋工厂做工赚的。手里没钱张浒就是心中不满面上也不敢露出来,郑金凤在家里一人独大日子也算过的和谐,两人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儿子,起名叫张立。
只是张立身高随了她,性子却像他父亲:软糯好欺负还没才能,高考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复读,而是直接辍学整日赋闲在家,天天对着一台电脑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儿子没什么出息,脾气长相都不像她,要不是亲生的郑金凤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了,虽然确定,但对这个儿子她其实没有多少关注的。年轻的时候想着自己还能生不在意,后来却发现一直没有再怀孕,到老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她这才开始多关注这儿子一点。但是她年纪慢慢大了,工厂收益却一直没有变好反而慢慢走了下坡路,据说最近要裁员,怎么看她都极有可能成为被裁的其中一个。给皮鞋上鞋底的工作她已经干了几十年,别的手艺基本没有,要是被裁员了,她可怎么过?
郑金凤这几天急得冒火,脾气也越来越差,张立不敢惹她就难得跑出去散心,谁知道偏偏出了事!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郑金凤突然觉得她抓到了一个机会!
收拾好那一瞬间的惊慌情绪,她是女人又是年龄大的长辈,对方还害了她的儿子,怎么看都是她占理儿!她就不信这人敢对她动手!!于是鼓足了力气还准备再嚎,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围上来看的人越多她就越占便宜——须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毀销骨,一人一口唾沬都能把人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