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乱中掏出手电筒往身后一照,只见一只面色紫胀的獠牙鬼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苏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立即向后退,但自己的手腕被对方钳制住,一时无法挣脱。
“退散!”陈希扬清喝一声,手腕一抖,有什么东西被他掷了出去。
只听那獠牙鬼发出一声闷呼,身子剧烈颤抖起来,最后化作一道黑烟,飘然而去。
“这是对方吓唬人的小伎俩。”陈希扬解释了一句,试图缓解苏泽的紧张情绪。
苏泽收回手,却觉得手腕上还是疼痛难忍,他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手腕上赫然一圈紫印。
“索命咒!”陈希扬吃了一惊,声音冷了几分。
“陈希扬?”苏泽明显感觉到陈希扬周身的气流开始凝固,通常这个时候,就是他发怒的先兆。
这一股怒气来得十分迅猛汹涌,让苏泽心里骇了一跳,惊魂不定地思忖:我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吧?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陈希扬的怒气并非针对他,而是另有其人。
在苏泽的印象中,陈希扬很少动怒,但真正发怒的样子却十分可怕。
一次是在他五岁那一年,有一只水鬼企图将他拖下水去果腹,是陈希扬将他从水鬼的口中拽了回去;另一次是在他十三岁那年,一只邪灵企图吞噬他的元魂来增补自己的修为,是陈希扬将他从邪灵的桎梏中救了出来。
而那水鬼和邪灵最后都落得十分凄惨的下场,被陈希扬毁去百年修为,封入罪恶境遭受千年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陈希扬与黑暗中那不知名的对手沉默对峙了半晌,沉声喝道:“出来吧,别藏头露尾的了。”
远处传来“嘎嘎”的怪笑声:“你竟然能感应得到我,真是出人意料。”
陈希扬脸上浮起一丝怒笑:“还不现形么?是要我亲自请你出来?”
第二章 盗墓者先驱(五)
那粗嘎的声音笑得越发猖狂:“哦?我倒想看看,你打算如何请我出来。”
陈希扬不再言语,直接将防毒面具摘了下来。
苏泽吓了一跳,按住他的手道:“你做什么?”
“做法。”
“这里有毒气,你不戴上它会死的!”
陈希扬道:“放心,我的体质百毒不侵。”
苏泽怔了一下:“那刚才骆融让你做法帮他驱鬼,你不是说……”
“我那是忽悠他呢,”陈希扬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就是不乐意随便被人使唤,如果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岂不是太廉价了。”
苏泽十分无语,为了忽悠别人,他宁愿穿着这身笨重的装备下墓么,这是怎样一种令人发指的忽悠精神。
陈希扬不疾不徐地脱下全身装备,捏了个咒诀,闭上眼睛原地静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开始做伸展运动。
苏泽看得心里焦急,心想你有那个时间磨蹭,还不如……他这槽还没吐完,忽见陈希扬突然用投掷铅球的动作用力甩出一个圆形物体,那物体迅速没入前方的黑暗中,就像打中巨大的棉花团一般,悄无声息,有去无回。
“……?”苏泽看得不明所以,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动静,忍不住问道:“你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
“桃子,请它吃的。”
苏泽哑然,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陈希扬的言行时不时会很脱线,但每次看到他各种各样的脱线行为,还是会感到困惑,他的下限究竟在哪里?
突然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苏泽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在地。黑暗中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那个声音似乎十分恼怒:“你居然暗算我?!”
陈希扬冷笑:“喂你什么你便吃什么,是你自己蠢。”他说着,又拿出一只桃子,作势要掷,“本来想吃完了再把桃核丢给你的,但是时间有限,只能浪费这么好的一只水蜜桃了。”
苏泽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桃核具有辟邪功效,如果那魔物果真吞下了陈希扬丢过去的桃子,无异于人类吞下毒药。
那声音果然显得有些畏缩:“住手!”
陈希扬歪了歪头:“你到底出不出来?”
“你先把桃子收起来。”那魔物居然提条件。
“你先出来。”双方开始讨价还价,僵持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对方先妥协了。
地面又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浓稠的黑雾渐渐散去,使人能够看清楚远处的事物了。
苏泽用手电筒四处探照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石室,其中三面用平整的石头砌成墙,另外一面似乎安了一个活动门,门上绘制着一只兽,上半身像龙,下半身像螺蚌。
苏泽细细打量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只形状奇怪的兽就是上古传说中的龙之子椒图。
其实人们对椒图并不陌生,由于椒图性好闭,不喜欢别人闯入它的巢穴,所以古人常将它的形象雕在宅院大门的铺首上,或刻画在门板上,用来抵御外人侵犯。
但是眼前这只椒图却又有些不同,它的额上有黑色的图纹,看上去像是某种咒符,配在它那原本就不怎么慈祥和善的脸上,更显得阴森诡谲。
就在苏泽聚精会神打量它的时候,那椒图的双眼突然亮了一下,整个身子变得立体起来,最后竟变成了活物,摇了摇头,摆了摆尾,慢条斯理地从壁上跃了下来。
苏泽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道:“居……居然会动!”
椒图径直走向两人,在距离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还有些顾忌陈希扬。
“人类,你们的胆子很大,”它开口道,“竟然敢主动挑衅我。”
苏泽有陈希扬撑腰,便壮起胆子反唇相讥:“不是我们的胆子大,而是你的胆子小,居然会被一只桃子吓倒。”
椒图怒道:“区区一只桃子能奈我何?”它看了陈希扬一眼,“若不是此人狡猾多端,在桃子上做了手脚,我也不会因为一时大意而……”
“废话就不必多说了,”陈希扬不耐烦地打断了它的话,“如果你把他手腕上的索命咒消去,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
椒图看了苏泽的手腕一眼:“这索命咒是滞留在此处徘徊不去的怨灵留下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没办法将它消去。”
“那怨灵呢,把它叫出来。”
“刚才不是被你打散魂魄了么。”
陈希扬:“……”
苏泽:“……”
两人一兽静默了片刻,陈希扬爬了爬头发,有些焦躁地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椒图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但这一丝变化却逃不过陈希扬的眼睛,他指着椒图的鼻子喝问:“喂,你刚才为什么要犹豫?你在骗我对不对?!”
椒图扭过脸去:“没有。”
“你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我,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否则,嗯哼……”陈希扬说着,将那只新鲜娇嫩的水蜜桃在两手间抛过来又抛过去。
椒图又退了一步:“好吧,怕了你了。消去索命咒的办法还有一个,就是找到辟邪珠。”
“辟邪珠在哪里?”
“据我所知,墓主身上就有一串。”
陈希扬挑眉:“这么说,是要开棺借用了?”
“会不会因此而触怒墓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了半天,这墓室的主人究竟是谁?”苏泽忍不住插嘴问道,“我看这墓室的规格不算太高,生前应该不是什么身份显贵之人,却居然能请动椒图真身为其守墓,这太蹊跷了。”
椒图沉默了片刻,道:“我并非自愿在此守墓,只不过被他下了契约咒,不得不在他死后为他镇守墓室千年。”
“契约咒?”陈希扬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难道这位墓主人,生前也是同道中人?”
椒图道:“再多的我不便透露了。你们人类实在很讨厌,我在此地沉睡了两千多年,原本一直平安无事,两年前突然有人擅闯墓室,盗走宝物,扰我清梦,害我不得安眠。”
苏泽心中一动,问道:“那些人都是被你毒死的么?”
椒图“嘎嘎”笑了起来:“其实这墓中根本没有什么毒气,我不过是对他们施加了一些幻术,让他们感觉自己中了剧毒罢了。”
苏泽怔了两秒钟,突然低低骂了一句:“我擦!”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将防毒面具和一身的装备都脱了下来,重重甩在地上。他们居然傻乎乎地穿着这套笨重的装备这么久,想想就憋屈。
陈希扬问道:“那么那些人的尸体呢,跑哪去了?”
“不清楚,似乎是被另一拨人带出去了。那些人很聪明,进来似乎只为带走那些尸体,别的多余事情一概没有做,所以我就好心放了他们一马。”
陈希扬与苏泽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他们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在他们进来之前,果然曾有一拨人进来过。但是这些人究竟是谁?
苏泽又问:“你刚才说他们盗走了宝物,是什么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