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霍一清站起来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
荆扬走在前面没注意到他的神态,随意地问道:“行李都搬过来了吗?”霍一清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荆扬本来已经迈开地步子又停住,回过头来看着霍一清,觉得他的神态有几分不对,“没有?那你今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顺口说了不该说的,他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怎么办。荆扬看了他两眼,注意到他脖子上丝巾,开玩笑道:“你今天就回去拿了个丝巾?”霍一清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荆扬觉得有几分不对,伸手去扯霍一清脖子上的丝巾,霍一清反应过来,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脖子。
荆扬更加觉得他心里有鬼,一把把丝巾扯了下来,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红痕,霍一清自己看不到,现在颜色已经快变成深紫。荆扬在看到这些痕迹的时候就愣住了,霍一清在荆扬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他甩开了荆扬的手,退后了好几步。
荆扬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霍一清摇头,低声道:“我不小心弄的。”
荆扬深深地看着他,这种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但是霍一清显然也不打算再浪费多少时间来编一个更好的理由,他也直直地回望着荆扬。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谁也不想让步。
凉凉的夜风刮来,霍一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算是打破了寂静。荆扬叹了一口气,把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回家也不拿件衣服,就拿个丝巾顶什么用。”
霍一清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荆扬,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气息让霍一清的大脑转得更慢。
“回家吧。”他听见荆扬这么说,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霍一清偏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荆扬,他很想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荆扬,可是他不能。荆扬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荆扬在中途停了下来,然后一声不响地下了车,门哐当一声响被关上,霍一清被震得身体一颤。车内寂静的空气在流动,霍一清的血液也凝固了。他靠在座椅上,有些不知所措。
荆扬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霍一清呆愣的表情,有些心疼。
他把霍一清的头扳了过来,抬起他的下巴,然后从手里挤出药膏抹在了他的脖子上。霍一清只觉得清清凉凉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他看着荆扬,配合他微微抬起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晚上荆扬只是抱着霍一清睡,为他驱寒。而霍一清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荆扬的脸,他很害怕这是一场梦,只要一眨眼,荆扬就会消失不见。
荆扬第二天起来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不说话,霍一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偶尔帮他找找东西。荆扬看见了让他回去坐着,“我这几天要去出差,你在家里呆着。”霍一清仍然紧张地看着他。荆扬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这几天帮我装修房子,别因为我不在就忘了。”
霍一清勉强点点头,“好。”
荆扬收拾得差不多了,拎着箱子走到门口,回头跟霍一清道别,“我很快回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霍一清点点头,在他走出去的时候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荆扬!荆扬!”
荆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霍一清上去抱住了荆扬的腰,死死地不松手。荆扬也回抱了他一下,“很快回来,嗯?”
“嗯。”霍一清松开了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沈攻目测要在这个惊变过去之后才会出现,还有几章,大家不要捉急。
☆、鲜血
荆扬走了之后,霍一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待着,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的屋子现在显得更加寂寥。他自己做了早饭随便吃了两口,就开车出去。先看了几家装修公司,问了问价钱,然后又去商场买家具和家用电器。
转了一个下午,订了不少东西:沙发、茶几、地毯……每一件东西都是霍一清仔细挑选的,尽量都选用一个格调的风格。荆扬家里太大人又少,显得冷清,他挑的东西就全都是带点颜色的,主要是暖色调。
这些天就都在忙着这些事。装修是个累人的活,霍一清以前的那套公寓是请的设计师全部包下的,他对那里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没什么要求。这几天天天在外面跑才发现这东西真不是人干的活。
不过能够看到一个家在自己的手里建起来,这种喜悦的感情绝对是不同的。荆扬每晚会给霍一清打电话,霍一清就把进程告诉他。荆扬听到霍一清这么努力地建设他们的家也很高兴。
他到欧洲去出差,本来只是供货的合作方临时出了问题,谁知道到了那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给他们供货的合作方长年亏损,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反而欠了巨额的债务。货供不上,那边的宣传却已经展开了。
这并不是小问题,处理不好可能会变成公司的危机。本来只打算待几天现在却不得不滞留在这里,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很紧。
霍一清在建设这个家的过程中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离开荆扬。
自十六岁那一年被霍明强迫之后,他就已经认命了。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心理,他想再搏一次。可是荆扬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来细说,荆扬对他的事情其实大多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如果要说清楚,那么势必要从头说起,可是荆扬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而霍一清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每次都在犹豫中错过了时机。
霍一清还是担心霍一宁,嘴上说要断绝关系,心里是怎么都不忍心的。他想找霍一宁谈谈,可是又拉不下这张脸。天天攥着手机盯着看,霍一宁居然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这天霍一清正在客厅看着装修公司装上他挑选好的琉璃灯,却接到了霍明的电话。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能走到一旁接起来,“喂?”
霍明那边的声音很吵,嗡嗡地嘈杂声一片,霍一清听不太清。霍明也没跟他多废话,报了一个地址就让霍一清过来,霍一清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的方式,回到客厅跟装修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换了身衣服赶到了霍明所说的地点。
霍一清开着车站在门口并不想进去,这个地方是他一辈子的噩梦,这是他遇见霍明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他的一生都发生了改变。
可是他现在只能压下心里的恐惧,一步步走进去。
虽然这几年大的装修过几次,但大致的结构没有变,他对这里还算熟悉。霍一清很快就找到了霍明报给他的房间号,他站在门口吸了两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霍明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霍一清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条横跨左眼的伤疤,看起来煞是吓人。
霍明对霍一清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霍一清只能又走近几步,低着头站在霍明的旁边。霍明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霍一清,霍一清看着晶莹透亮的水波在杯子里荡漾,伸过手接着,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很烈,霍一清呛了几下,才把这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就知道不对,他的脸在发烫,身体也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酒里面有药,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这药会这么烈,他几乎站不住脚就要扑倒在地上。
霍明推了他一把,霍一清就彻底匍匐在他们二人的脚下,身上的燥热让霍一清有些丧失理智,他的脸上一片红绯,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媚态。他将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地贴紧地面以降低身上的温度。
霍明站了起来,从上面俯视着霍一清,对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说道:“您可以验验货。”男人站了起来,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霍一清,对霍明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接他。”说完就走出了包厢。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捡了捡地上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一个穿着高跟鞋干练的女人正抽着烟,霍一清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兰姐。”
兰姐放下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一清,你……”霍一清的笑容不减,“兰姐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更是苍白得看不下去。
兰姐刚要讲话,霍一清就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很晚了,再见。”说完就绕了过去。 兰姐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只能靠在墙上使劲地抽烟。
身不由己,谁不是一样的呢?
霍一清顶着寒风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很想吐,一只手撑着树干就吐了起来,干呕了半天又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只好慢慢地再往回走。
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他一回家找到卧室就扑倒在床上,连着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头里像是被稻草塞满了,疼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