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潇潇发红的眼角已经染上了泪意,这是黎元初时隔两个月后再次从她身上看到那种熟悉的荏苒与脆弱。
但她嘴角的笑容十分冰冷,连语调也冷冰冰的。
黎元初听到虞潇潇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初初在哪儿?我埋在这里的初初……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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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怜的小鱼。
第38章 作业(三)
有一个瞬间,黎元初还以为虞潇潇口中的“初初”是指自己,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只猫的名字。
初初。
这是黎元初的小名,在她长大后黎欣心就不怎么这样叫她了,直到最近文渊回国,黎欣心才又开始频繁地使用这个称谓。
因为文渊就喜欢这么叫她,仿佛黎元初依然是她那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黎元初在被虞潇潇质问猫咪名字后不是没回老宅问过佣人,可是因为猫咪平日里都是虞潇潇亲自照顾的,她从没在外人面前叫过猫咪的名字,所以连他们也不知道。
初初,潇潇的猫叫初初。
“潇潇,我没动过猫猫,你不要着急,如果你埋在这里,肯定会找得到的。”黎元初的内心大受震撼,但她知道此时并不是震撼的好时机,“我们去问问园丁,问问佣人……”
“黎元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棵树是移栽的,先前那一棵已经被雷劈断了,周边的土和草坪全部都换过,初初肯定也被带走了!”
移栽大型树木,根部一定会带不少土,所以原本的旧土只能挖走运到别处。
黎元初因为老婆跑了的事焦头烂额,哪里有空来管一棵树?她全权交给管家去处理了,根本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又有没有发现猫的尸体。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挖开看看,这里没有的话就去旧土里找。”不过她毕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面对突然状况并不只会惊慌失措,而是能够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这里是郊区,那些土不会运到多远,我们去找当时的工人,一定能找回来的!”
她的提议对虞潇潇来说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虞潇潇双眼一亮,立即便要去找王管家。
“等等,先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伤。”
黎元初忙不迭地拉她,虞潇潇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却因此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狼狈与尴尬。
“不用你不管。”
她推黎元初,黎元初不肯放。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管你!”
“谁是你的妻子?我要和你离婚了,离婚你懂不懂?”
两人拉扯间纠缠到了一起,竟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在凌乱的草坪上翻滚起来。
“可是我们还没离婚,还没离婚就是法定伴侣,你就是我老婆!”
“老婆你个大头鬼,你这只猪连爱谁都搞不明白,还拖着不肯和我离婚。”
两人一边骂一边拉扯衣物,到底还是虞潇潇力气更大些,最终将黎元初压在了身下。
黎元初作为成年人、作为一司之长,此刻却像一个打输了架的孩子般狼狈可怜。她散乱的长发与凌乱的衣服上沾满了草屑与枯叶,眼眶微微发红,还带着一丝泪意。
那倒不是因为被虞潇潇弄疼了,而是因为听到猫猫的名字叫初初,不由自主就泪目了——她老婆以前好爱她!
虞潇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也微微发红,目光却很凶狠。她用沾满泥土的手抓紧黎元初的手腕,死死地压制在黎元初的头顶上方。
“潇潇……”黎元初红唇微颤,忍着哭腔道,“我之前确实很迷茫,可我现在知道了,我爱的就是眼前的你。”
虞潇潇想将曾经的虞潇潇和现在的T-2000完全割裂,黎元初也差点接受了她的说法,因而纠结不已。可是看着她为猫猫的尸体着急,看着她眼中的埋怨,黎元初突然醒悟过来,就算虞潇潇的变化再大,“她们”的人生与记忆也是一脉相承的。
虞潇潇是T-2000也不是T2000,T-2000是虞潇潇也不是虞潇潇,她们无法完全等同,却也不能完全分离,而黎元初知道自己爱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并且相信虞潇潇曾经对她的爱意也无比真实。
就在黎元初想要继续进行深情告白时,一道惊呼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两人下意识地望向声源处,只见黎欣心捂着嘴,瞪大了双眼,以一副极其夸张的惊讶神色看着她们。
“妈妈?”
黎元初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满——她觉得刚刚的气氛非常好,因为潇潇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妈出来捣什么乱啊!
黎欣心看到女儿不满的神色,更是彻底想歪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什么也没看到,你们可以继续。”
她说完便装模作样地捂着眼睛要往回走,虞潇潇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然后慢慢从黎元初的身上爬了起来。
“潇潇!”
虞潇潇吸了口气,看似随意地扫了黎元初一眼:“你去换身衣服吧,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
黎元初一边起身一边看向了虞潇潇的手:“你也换身衣服吧,家里有你的衣服。还有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的。”
这一回虞潇潇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黎元初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又惊又喜,大着胆子去拉她的手。
“那、那我们回去吧。”
虞潇潇“啪叽”一声拍开了她的手,率先往回走:“别碰我,满手都是泥,脏不脏!”
黎元初刚听到前面三个字时表情垮了一下,等虞潇潇说完整句话立时又精神了,几步追上虞潇潇,偷袭般地拉住了她的手掌。
“反正都脏,没关系的。”
虞潇潇甩了一下没甩开也懒得再和她计较了,经过刚才那场激烈的滚草坪运动,她现在有种疲懒的感觉。
天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发疯!
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真要找完全可以用黎元初说的那种方法去找,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或许是因为出事后第一次回到黎家老宅,或许是因为黎元初今天的态度,也或许是因为……她的执念并不比黎元初少。
虞潇潇用余光轻轻瞟了黎元初一眼,越想越是生气。
都怪这个混球、笨蛋、大猪头,要不是黎元初不靠谱,她至于这样吗?
“哎呦,潇潇你干什么掐我?”
黎元初感觉到手背上被蛰了一下,又痛又委屈地看向虞潇潇。
“让你牵手,是小孩子吗?”
“谁规定大人不能牵手了?我牵老婆的手有什么错?”黎元初说得理直气壮,被掐着手背也不放手,“而且你手指上有伤,你掐我你也疼啊。”
“要你管!”
黎元初又噘起了殷红的唇瓣,哼哼唧唧地道:“你现在就会说‘不要你管’‘要你管’的,我这不是管,是关心。”
两人拌着嘴回到客厅,虞潇潇先去清洗伤口,黎元初则嘱咐佣人拿来了药箱。
“潇潇,我帮你上药吧,你这样不方便。”
虞潇潇没留指甲,所以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上一点,即便如此,十根纤纤细指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黎元初自告奋勇地要为虞潇潇上药,结果消毒药水在手里半天都没拧开,憋得一张原本就十分艳丽的脸庞更加通红。
“啧,我来吧。”
虞潇潇夺过她手里的瓶子,没两下就拧开了,黎元初见她似乎想自己来,连忙伸手去夺:“我来我来,我只是、只是因为先前用了太多力气阻止你,所以现在才会没力气开瓶盖。”
虞潇潇懒得和她争执:“你会上药吗?”
“上药又不是什么难事。”
黎元初说得满不在乎,拉过虞潇潇的手就要往上倒药水。虞潇潇看得一脸无语,指尖一抬抵住了倾斜下来的瓶口。
“你傻不傻?用棉签。”
“啊?哦哦。”黎元初刚说完大话就出了丑,忍不住老脸一红,“我、我知道的,就是一时着急。”
相较于她解决大问题的能力,黎元初处理生活琐事的能力简直为负。
虞潇潇平静地看着黎元初一脸认真地从药箱里取出棉签,沾上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开始上药。
十指连心,之前因为情绪激动虞潇潇并没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可在清洗过伤口后,那种痛意越来越明显了。
药水沾上伤口的瞬间,她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对、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黎元初察觉到虞潇潇缩手,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没事,你上的你药。”
虞潇潇觉得有点丢人,又忍不住想起上次帮黎元初上药的场景,掩饰般撇开了脸。
“那你忍一忍,”黎元初低下头,一边给上药一边轻轻吹气,“吹一吹会不疼一些。”
虞潇潇抿紧了嘴唇。
吹一吹对浅表痛确实有一些作用,吹气降温有类似于冷敷的效果,还能分散触觉神经对疼痛的感受,除此以外还有心理上的安慰,不过吹气也可能带上唾液中的细菌,造成伤口感染——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