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文渊摇了摇头,“我不劝你了还不行吗?”
“行行行,我们现在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之后定时间去鉴定吧……鉴定费怎么算?”
虞潇潇突然担忧起来,要知道鉴定费价格也不低,如果是真品一般是按拍卖百分比算,单纯鉴定的话单品价格可是在五千以上呢。
文渊好笑道:“我难道还收你的钱吗?那些藏品里可有我的赝品诶。”
虞潇潇放心了,人穷志短嘛!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撇开黎元初那个猪头不说,文博士可是她爹妈的生死之交,给好友女儿友情鉴定一下怎么了?
她为自己的白嫖行为找好了借口,而与文渊的这一番交谈后,她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管再怎么难过,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她想通了,既然那批古董基本都不值钱,那她也不用再因此受制于黎元初,可以痛痛快快地和她离婚了。
至于黎元初的那些创伤……是黎元初她妈留给她的,她又不是黎元初的妈,关她什么事?
虞潇潇想干就干,当晚回去就联系了宋锦绣帮她找好的离婚律师。
与虽然损失了三亿,但很快振作起来的虞潇潇不同,黎元初母女的这个夜晚注定充满忧伤。
“初初,你和你妈妈都说了些什么?”黎欣心被黎元初拉到停车场时还一个劲问个不停,“还有她为什么会和潇潇见面?”
黎元初的面色十分难看,通红的眼眶还带着泪意,神情却十分冰冷。
“你没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吗?”
黎欣心察觉到她的怒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你们说话声音太轻了,我听不清楚。”
黎元初冷笑了一声:“那我就让你听清楚,你前妻鼓励潇潇和我离婚。”
黎欣心红唇半张,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文渊她、她怎么还是这么狠心!”
“狠心?你以为这是因为谁?”黎元初从未如此爆发过,可是另一位母亲的回归让往事与现实重叠,她那一腔愤懑与怒火再也无法掩藏,“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初初……”
黎欣心感觉到了黎元初身上的那股风暴,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虚。
“都是因为你,妈妈,我不明白,你们当初明明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你为什么要出轨?忍耐寂寞对你来说是那么困难的事吗?你的人生就那么不能缺乏激情吗?”
黎欣心浑身颤抖了一下,面色忽而惨白。她死死地盯着黎元初,目眦欲裂:“是谁告诉你的?是文渊吗?你这么多年都——”
“不是她告诉我的!妈妈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所以让人去调查了事情的经过。”她说得咬牙切齿,嘴唇甚至因为咬唇的动作溢出了鲜血,“刺激比对婚姻的忠诚更重要吗?爱对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元初,你听妈妈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你被捉奸在床的事是假的?妈妈和你离婚是假的?还是你们的爱是假的?”
“闭嘴!”
一道清脆的掌掴声响起,黎元初被打得偏开了脸,嘴角不停溢出的血一直流到了下颌上。
“初初……”
黎欣心似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做,愣了一下就想查看黎元初的伤势。
黎元初挥开了她的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鲜血将她的唇瓣染得猩红,她舔了舔嘴角,而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可以理解妈妈和你离婚,毕竟出轨这种事不管换成谁都无法忍受。可我不会让她来破坏我的婚姻,我和你是不同的,潇潇和妈妈也不一样。”
黎欣心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不,仔细想来,在她和文渊离婚后,初初与小时候的差别就越来越大了。
是她满世界地追着文渊跑,所以忽略了女儿的变化。
“初初,当年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她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那其中确实有一部分是事实。
“你不用和我解释,”黎元初抬手阻止了她的话,“我对过去,对你们俩的事也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管好自己,只想保护好我和潇潇的婚姻。”
她说完便自顾上了车,将黎欣心一个人扔在了停车场里。
黎欣心自己是开了车的,只不过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被全世界抛下的无助。
作为一个母亲,还有比被女儿这么说更难堪的事吗?
她抱着手臂慢慢蹲下了身体,疼痛从心脏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黎欣心含着金汤匙出生,享了一辈子的福,也任性了一辈子,只后悔过那么一次。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一定、一定不会那么做。
爱情是经不起试探的,她这个教训已经吃够了。
“奇怪,你不是和初初一起走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抱头蹲防。”
黎欣心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待了多久,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那道声音轻柔促狭,带着一丝笑意,黎欣心却觉得那像一道炸雷般,响得自己头昏眼花。
她抬头看向来人,逆着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只看到了一个笼罩的阴影。
因为长久保持蹲姿,抬头的瞬间她感觉到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旁歪去。那人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带着薄茧的手掌依然如过去一般有力。
“哎呦,还没过年呢,你拜什么年。”
黎欣心当场泪如雨下,拉着文渊的手哭诉道:“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女儿是怎么说我的吗?”
文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颇有兴致地道:“她怎么说你了?这叛逆期是不是来得太晚了点?”
黎欣心想要说,却因为难堪说不出口,只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呜呜呜,初、初初以前不是这样的……是、是不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
文渊摇了摇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好了好了,都一把年纪了,哭得像什么样?”
黎欣心伤心得不行:“怎么年纪大了就不能哭吗?我、我觉得初初生病了……呜呜呜,你知道吗?她刚才生好大的气……还、还说我、说我出、出轨……”
“难道没有吗?”
黎欣心急了,指尖几乎掐进文渊的手臂里:“为什么你也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你知道的……”
文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别着急了,我送你回家,你和我说说初初的情况吧。”
黎欣心呜咽了一声,似是好受些了,靠在文渊的怀里忧郁道:“文渊,我觉得初初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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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母女就该互相送助攻。
第32章 执念(一)
黎元初也曾憧憬爱情,年幼的她听过无数遍两位母亲如同奇幻冒险的浪漫邂逅。
她们有着童话一般的爱情,而她正是这份感情的结晶,她曾多么为此骄傲。
可是在她十四岁那年,一切都变了。两位母亲突然离婚,决绝得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而这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仿佛爱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了。
她们没有告诉她理由,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甚至没有在事前告知她这件事,她突然就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文渊没有争夺她的抚养权,在离婚不久后就急匆匆地赶赴了战乱地区,离开之前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黎欣心。
而黎欣心在那之后也时常出差,与她聚少离多。
黎元初曾以为导致两人离婚的原因是文渊的工作,以为文渊是为了事业才扔下了她和黎欣心。
她埋怨文渊的无情,好几年不愿意和她说话,埋怨黎欣心的冷落,仿佛过去那些对她的关爱都不过是爱屋及乌的余恩。
直到发现事情的真相。
那是更残忍的现实,浪漫的爱情故事跌入了黑暗的结局,黎元初那时候才意识到,童话的结局只能结束在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文渊与黎欣心曾有多恩爱,黎元初就有多向往爱情,可巨大的期望也意味着巨大的失望,当母亲关系分崩离析,当翻出那些隐晦的真相,她的世界观也就此被颠覆。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爱的虚无,因为随着爱情的消失,她这个所谓的“爱的结晶”也变得无足轻重。
黎元初从那时候开始坚定地认为,比起虚无缥缈的爱,婚姻关系更加牢靠。为了一时激情而结婚,为了一时激情而埋葬家庭,这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周围的人不负责。
爱情终将被生活磋磨,比起浪漫她认为“忠贞不渝”更具价值。
黎元初不是不知道虞潇潇对她的感情,她只是故意不去回应,故意不靠近,故意忽视妻子的渴望。
因为她是那么害怕,害怕去感受那些浓烈的爱意,害怕品尝过后它们又终将消失。
她刻意营造了平淡的婚姻氛围,刻意将曾经鲜活的妻子拖入与自己同样的麻木之中。
她以为这样才能维持婚姻的长久,却最终走上了与母亲们一样的道路。
黎元初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