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潇潇嘴角向下弯了弯,但又很快朝上勾起:“黎元初,你以为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很多我原本不知道的事,虽然可能不是全部……潇潇,我都知道了,你那时候每周都来帮我收拾房子,还给我煲汤。王管家说我的衣服都是你亲手熨的,说我每次回来之前你都——”
“你说够了吗?”
虞潇潇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她淡褐色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前面车椅的靠背,面色冷凝得像是一尊冰雕。
“黎元初,回忆那些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越知道过去的虞潇潇对你有多死心塌地就越无法接受我现在的态度?”
“要我再说一遍吗?虞潇潇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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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好像有点刀子。
第24章 调查(二)
一直到机场,车里都沉默得可怕。虞潇潇说完那句话后就靠到了后座上闭目养神,留下被深深震撼的黎元初久久无语。
她从没听过有人这样诅咒自己,更遑论是从自己的妻子口中听到——她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虞潇潇想要去死。
有一瞬间,她觉得背脊发冷。
幸好在下车的时候虞潇潇似乎恢复了正常,黎元初被嘲了两句瘸子,却觉得这个称呼仿佛天籁——至少比猪头好听。
“我要睡两小时,你不要打扰我。”
虞潇潇一上飞机就拿出了眼罩耳塞,那个双肩包看起来不大,东西倒塞得挺多。
“哦……”
黎元初也很喜欢在飞机上睡觉,尤其是连轴转出差时几乎天天在天上飞,也算是她补充精力的加油站了。
不过她以前和虞潇潇一起乘飞机时,虞潇潇从来没在飞机上睡过觉,还说自己不习惯在天上睡——这哪里是不习惯的样子啊!
黎元初觉得自己不该问,否则免不了又要被怼一顿,但又实在好奇,只眼巴巴地盯着虞潇潇戴上眼罩耳塞自顾入眠。
大大的眼罩遮盖了虞潇潇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鲜艳的薄唇以及秀美的下巴。
虞潇潇的脸生得极其端正,不是亮眼惊艳类型,立体的骨相却越看越是耐看。黎元初发现她的侧脸尤其完美,下颌骨一直到纤细修长的脖颈,连成的弧线流畅清晰,有种干净利落的清爽感。
为什么她以前一直以为妻子的外表就是个温婉柔美的贤妻良母呢?
是潇潇化妆技术太厉害了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好好看过潇潇,根本就没好好地去了解过她。
黎元初几乎看入了迷,直到虞潇潇微微偏开脸,她才惊醒过来自己的行为很痴汉。
“格雷,你跟我来一下。”
坐在两人后排的是黎元初的保镖,除了保护她以外还负责开车和提重物。黎元初这次原本不想带保镖的,想难得与虞潇潇独处一下,可惜暂时变成了一个“瘸子”,方便起见还是带上了人家。
“黎小姐,有什么事吗?”
格雷是个外籍,曾经当过雇佣兵,身手非常好,跟着黎元初好几年了。
“你一直跟着我,应该知道我太太之前不习惯在飞机上睡觉吧?”
黎元初和格雷走到了一个离座位较远的地方,免得打扰到她。
“她是不是其实很害怕坐飞机?”
她怕自己又忽略了什么,如果潇潇害怕坐飞机,那她以前一上飞机就睡觉,根本没顾及过潇潇的感受,简直混蛋至极。
“嗯?我不觉得您太太害怕坐飞机,她一直表现得听从容。”
“那我睡着以后她都做了些什么?看电影吗?”
黎元初记得自己每次中途醒来,虞潇潇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格雷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太太做的事和您刚才一样,她总是看着您。”
黎元初的神情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上挑的眼角向外扯开了一些,鼻尖微微耸动,轻抿的唇瓣似乎有一丝笑意,可唇角最终像是哭泣般耷拉了下来。
她总是看着您。
黎元初的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在回响,她转动脖子,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视线却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虞潇潇的身上。
虞潇潇似乎睡得很沉,单薄的身躯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极其细微。
已经长长了一些的刘海碎碎地散落在额前,遮掩了她饱满的额头,半开的飞机窗投进了一束光,像是圣辉一般铺在她的脸上。
黎元初觉得自己很高兴,却又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难过。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漆黑的瞳仁一直望着虞潇潇的方向,但目光似乎没有焦点,格雷知道雇主和妻子最近出了点状况,沉默地点了点头。
黎元初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飞机发生了一点颠簸后才慢慢走回座位。
虞潇潇的手放松地搭在扶手上,黎元初鬼使神差地想伸手碰碰她,却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又如同被火烫到了一般收回了手。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虞潇潇明明离她很近,她却觉得对方那么遥远。
*
飞机准时抵达了H市,虞潇潇一觉好眠,精神好了不少。倒是一旁的黎元初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又被她嫌弃了一顿。
“我们先去酒店安顿,吃完午饭再去医院找李医生吧。”
黎元初本来想在李医生休息的时候来找她,结果人李医生根本没什么休息时间。
虞潇潇没有意见:“行啊,到时候看看你的脚吧,别白占用人医生的时间,对别的患者不公平,对李医生也不礼貌。”
黎元初的心口流过一阵暖流——潇潇还是关心她的。
“好。”
酒店是预订好的,黎元初倒也不是没想过就订一间房——毕竟两人可是合法伴侣,酒店开房还要分开在外人看来也太奇怪了!
当然,理智最终还是打消了她这个念头,以潇潇目前对她的态度,真这样做可能晚上连沙发都没得睡,得直接睡浴缸了。
两人放完行李简单吃了一顿午饭,没怎么休息就赶去了医院。
黎元初是迫不及待地想戳破虞潇潇的谎言,迫不及待地希望虞潇潇不要再用这个借口逃避,迫不及待地希望两人能把真正的矛盾放到台面上来说清楚。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地解决问题,只有这样她才能挽回自己的婚姻。
至于虞潇潇,她是迫不及待地想看黎元初露出愚蠢的震惊脸。
两人给黎元初挂了号,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见到李医生。
“黎小姐,左脚扭伤……你之前有拍过片子了吗?”
李医生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她没在一开始认出黎元初是给自己打电话的人,以非常平常的态度接待了她。
“拍过了……李医生,其实是这样的,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黎元初,你还记得吗?”
“黎元初?”李医生有一瞬间的迷茫,片刻后才恍然道,“原来是你……咦,你不是说是你太太腿伤复发吗?怎么是你来看病。”
“呃,其实我也不是来看病的。”
“不来看病你来干吗?”李医生看看她手里的拐杖,“还有你太太没事了?”
虞潇潇在一旁憋笑:“李医生,你别理她,她就是来看病的。她扭伤一周了,中途有二次挫伤……”
她把黎元初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医生点点头:“这才像话,你把鞋脱了我先看看……这位就是你太太?”
虽然这根本不是黎元初的目的,但虞潇潇这些话让她有被关心的感觉,更何况话题引到了虞潇潇的身上,她也就没有反驳。
“是的,李医生你还认识她吗?”
“嗯?”
李医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黎元初连忙提醒她:“我不是在电话里说过吗?十年前潇潇出车祸断了腿,你是她的主治医师。”
“你说的是她?”李医生惊讶地看着黎元初,又看了看虞潇潇,摇头道,“不可能,虽然我不太记得那孩子的长相了,但你太太不可能是她。”
“为什么?”
黎元初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叫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哑了。
李医生又看了看虞潇潇,神情严肃地道:“因为那个孩子的粉碎性骨折很严重,做了好几场大手术,最后使用了技术还不够成熟的人工骨骼代替自身腿骨,所以她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虞潇潇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早就和她说了,她不信。”
之后,黎元初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李医生帮她查看了伤势,例行拍了片,开了药,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来看病的一样。
黎元初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李医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记错成了别人吗?是私家侦探的调查出错了吗?
还是……
“潇潇!”黎元初看着面前正津津有味地享用着晚餐的妻子,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医生怎么会不记得你了?”
虞潇潇擦了擦嘴,笑眯眯地望着黎元初:“我都没见过她,她又怎么可能记得我?”
“你没见过她?可是、可是她不是你曾经的主治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