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染看着南恋爱脑溪颇为无奈,却还是面对面给她打了通视频,以证明信号没有问题。
“走吧,估计在忙。”
薛染没有说的太清楚,毕竟还有外人在,朝南溪颔首,恋恋不舍地将手机装回口袋。
走进房车, 薛染抬出一摞需要南溪签名的文件, 看着厚厚一沓, 朝南溪只想逃。
“您和原公司的合同纠纷, 一审判决是这样的……”
由郑律师组建的律师团队多为年轻人,但业务上相当能打,对方将需要走的法律流程用简洁易懂的话解释给朝南溪, 在效率上进行了很大提升。
“对, 另一个案子的提告也不能松懈。”得到满意的答案,朝南溪点点头。眼看律师拿起水杯, 朝南溪赶紧抽出手机看了一眼。
为什么还没有回音?
薛染轻咳,唤回朝南溪的注意力:“有关岑馨的官宣,宣传部的方案是这样的。”
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跟上,将几种方案都拿了出来,朝南溪听后最终选了一份:“官宣没必要抢黄金档,反倒可以借节目的东风。”
岑馨在第二期节目上的表现有多好,她是亲眼见证了的,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一想就知。
“还有就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和我岑馨强强联合,增多同框还有互动,会在宣传上起到1+1大于2的效果。”
“你觉得呢?”
朝南溪尽量把炒CP的要求往公事上靠,一本正经的提议让负责宣传的员工有了新的思路。
看到对方将方案顺着自己的意思做了修改,朝南溪终于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倒要看看,第二期节目播出结束后,馨有灵溪会不会崛起。
沾沾自喜,薛染无语望天,南溪脸上竟然出现占到便宜的表情,不就是以公事之名光明正大恋爱吗?
朝南溪没有错过薛染的白眼,故意问:“你那些破事儿,解决的怎么样了?”
说到重要的话题,薛染暂时停止对她的腹诽:“半年的时间,为的就是周六那一天。”
又说了些细节,这场会议从夕阳西下进行到夜幕沉沉。
朝南溪让薛染带员工去吃饭休息,而她则偷偷开车,跑到拍摄基地附近。
打电话给岑馨,发视频给岑馨,却都没有接到回音。
起初朝南溪是真的以为岑馨在忙,直到她看到樊悦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岑馨和樊悦总在一起,看樊悦的样子,也并不像刚忙完,更像刚结束约会。
于是朝南溪向走过她车前的樊悦滴了喇叭。
樊悦厉目而视,毫不客气地走到驾驶位的窗口,直到车窗降下、看清里面的人,表情才终于好了些。
“岑馨呢?”
朝南溪对樊悦的态度不冷不热,一想到炒CP都抢在了自己前面,朝南溪就很气。这种意识形态的觊觎和霸占,她也无法忍。
“你不知道?”
樊悦原本不想告诉南溪的,她那什么语气,一点不客气,但听她这么一问,忽然好奇。
“知道什么?”
朝南溪看着樊悦,她幸灾乐祸是几个意思?
“岑馨住院了啊,下午就送去了。”
-
岑馨在送医的路上醒了又昏,几番折腾后被留在医院观察。
宋仲夏的那一球,让岑馨脑震荡,经过一系列检查,最终确定没有内出血等问题。
只是岑馨的状态确实说不上好,每当记忆挤入,头就会剧烈地疼,疼到想吐,虚汗冒个不停。
当记忆暂缓,岑馨的意识就会在各式各样的记忆中穿行,每浏览过一段,曾经无序的片段就会进行排序。看着自己的上辈子是如此的悲凉,岑馨在梦中泪流满面。
罪魁祸首宋仲夏没有被摄制组带来医院,谁都看出宋仲夏对岑馨的针对相当直白,但某些行为放在运动场上就能被解读成其他意味。
为此,节目组紧急开会,最终协商将运动环节取消,更改为其他方式。
陪着岑馨的导演姐姐临时来了通电话,怕吵到岑馨,她离开病房。当她关上病房的灯,被记忆困住的岑馨醒了。
病房外的灯光很亮,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投进来,岑馨将四周的一切打量的相当清楚。
也许这就是命运,上辈子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病房里安静死去,而这辈子的承接也是在病房里。
同样的时段,一样的氛围,唯一的不同是,上辈子的她可没钱住独立病房。
岑馨的腰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睡姿而发僵,她试着侧过身,脑震荡带来的眩晕让她趴在窗边干呕。
眼泪涌出的同时,莫大的悲凉扩散,继而将岑馨无声包围。
岑馨痛苦地闭上眼睛,甚至分不清她所处的到底是前一生,还是这一世。
有人拿着手机从楼道里走过,手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岑馨却辨的清楚,那台词来自于第一场竞演中的宋仲夏。
岑馨克服了身体的不适,冲着昏黑的房间凄然一笑。
上辈子因为她挡了王岚和宋仲夏的路,被扣上陷害南溪的帽子。从此,她被全行业封杀,就连去剧场当清洁人员都被拒绝。
宋仲夏拿新人奖的时候,她陷入在无法加入剧团的心灰意冷中。
宋仲夏拿影后那天,南溪因为暴力伤人事件退出娱乐圈,而岑馨则在一间小公司做文员,和梦想再无任何联系。
宋仲夏的世纪婚礼让线上线下热议了整整一周,没人在意曾经的表演天才南溪孤独死去,而岑馨在送走岑卉如后身体机能全面崩溃,在病床上了此残生。
原来她的上辈子,悲哀又荒芜,一丁点希望都不存在。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拿走了别人的荣光,踩踏在别人的骸骨之上,最终站在星光最璀璨的塔尖。
何其不公,岑馨的眼泪接连从紧闭的眼眶里滚落,没一会儿,打湿枕头。
朝南溪匆匆开车赶到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护士起先拒绝了她的探访要求。
迫于无奈,朝南溪摘下了墨镜,口罩虽然遮住大半张脸,但护士已经认出她是谁。
“护士小姐姐,拜托了,只用给我10分钟的时间,我不会吵闹,不会打扰别人,时间到了就走。”
南溪的眼睛有些红,应该是很累的。她放软了语气,近乎带着祈求,最终护士心软了。
“十分钟后我会去给27床量体温,到时候你就走,可以吗?”
小护士直视着南溪,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南溪真人比荧幕上更令人心动,她竟然还朝着自己笑!
朝南溪找到27床所在的病房,她轻轻敲了两声,随即迈入病房。进去的一刹那,她感受到莫大的哀伤。
花即将凋零,最后的坚持却敌不过强风的吹击。
甜柚已然枯萎,最后的汁水也因为太阳的过度炙烤而蒸发殆尽。
“岑馨……”
朝南溪有些着急,摸索着要开灯,却听见躺在病床上的人说:“别开灯!”
“好。”
眼睛适应了病房里的昏暗,朝南溪摸索着走到病床边,当她拉过凳子坐在岑馨身边,她敏锐地觉察到被窝里的人颤抖了一下。
朝南溪闻着药水味,心里很是急切,虽然护士说岑馨没什么大事,可她却还是跟着心悸。
“你还好吗?”
昏暗中的时间被拉长,朝南溪的耐心随着岑馨的沉默消弭一空。岑馨不对劲,这大段的沉默更是反常。
之前每当小猫看到她,眼里都会燃起强烈的期许和欣喜,而她总会因为岑馨眼里的花火而开心。
可今天,岑馨却始终看着天花板,就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
是气她来的太晚吗?
朝南溪来的急,抑制剂随着出汗功能减弱,岑馨闻着苍兰薄荷,心里更乱了。
上辈子的南溪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十足的舔狗,为了宋仲夏断送自己的前途,甚至明知宋仲夏别有目的,却还是亲手奉上自己的一切,成为对方的垫脚石。
而岑馨记的清楚,她在职期间,南溪的信息素是苦杏仁茉莉,每当她的信息素失控,那种足够穿透一切的苦会将人影响到头晕目眩,攻击力相当强悍,包括她在内。
可这辈子……这辈子却忽然变了味道。
不同并不止这一点,岑溪侧过视线,冷不丁和南溪的对上。
哪怕她们看不清彼此,可岑馨还是感受到南溪眼里的热烈以及关切。
心里再度一团乱麻,岑馨忽而不知道,到底哪个南溪才是真实的。
是孤独到甚至有些孤僻,除了演戏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南溪是真实的。
还是八面玲珑、除了演技还有好多意料外技能的南溪是真实的。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上辈子只为宋仲夏倾情的人,这辈子却喜欢上了她,卑微如尘土的她。
两个不同的南溪,带给岑馨的感觉完全不同,不断交织对比,让一波头疼突然袭来。
岑馨痛哼出声,无法在大相径庭的两次人生中找到真实感。
那一声呻吟,没能逃过朝南溪的耳朵,她连忙站起,轻轻拥住岑馨:“是不是很难受,我帮你叫医生。”
她刚说完,就感觉到眼泪滑落,岑馨揪住她的衣服,无声痛哭,轻颤的克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