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的别墅很是静谧,深色原木和浅色花岗岩交织的世界显然让男人觉得安心,在那沉静的私密氛围里,被庄维握着的手掌也渐渐不再出汗。
晚餐,男人以难得的食欲吃下大堆的甜点和海鲜,瘪了多日的肚子变得鼓鼓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庄维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有些恶劣地掐了他的肚子:「你该多吃点的,太瘦了,睡觉老磕着我。以前那些肉都哪去了?」在外面沙滩漫步了一圈,回到室内,庄维先去淋了浴,裹上浴袍出来的时候,便听得进了卧房的男人「咦」的一声。
「怎么了?」床上比他们离开时多了束玫瑰,庄维挑挑眉毛,抽出卡片看了看,对着那有些困惑的男人道:「嗯,他们误会了,当我们也是来度蜜月的。」「啊……」在男人略微尴尬地低头的时候,庄维开了床头的红酒:「你也去洗澡吧。」曲同秋这才看到浴室里那漂满花瓣的浴缸,迟疑着脱了衣服站到喷头下,擦洗的手都有些抖。
等洗好出来,庄维已经在浴缸里坐着,一对盛了酒的杯子就在手边。竹笼灯的光线略微昏暗,水汽里他被艳色花瓣衬托着的美貌和这氛围都无害而令人心动。
虽然对水下的部分有些畏惧,男人紧张地站了一会儿,喉头动了动,还是踏进水里。
两人泡了四个小时才回到床上,男人累得要命,嗓子也哑了,贴上枕头就没力气把头再抬起来。他努力在适应这新的生活,一旦认定了,就任劳任怨,不管被怎么折腾,都会接受。庄维亲了他耳朵,说:「习惯了就会好的。」假期过得飞快,躲在这岛上的时间就像指间细沙一样,回程的日期近了,曲同秋就又有些不安起来。
庄维在做爱之余,又多了一件事情做,便是催眠他:「你担心什么呢,有我在啊。」不管是在发呆亭里看书,还是在床上欢爱过后的余韵里,只要感觉到男人的动摇,庄维就开始给他描画未来的种种,对他讲自己的工作,美国那些有趣的朋友和地方,他将来可以做的大大小小的事,包括喂房子外面的那些松鼠。
大概希望是最好的疗伤药。这些重复了许多遍的内容,每次都能让男人安心似的,很快他也就从恐慌里平复下来,贴着庄维,渐渐睡着了。
回来的路上,曲同秋还买了英文书和字典,一知半解地认真在看,试图把生疏了的英文捡起来,将来去了那个陌生的国度,谋生也容易些。
庄维倒对他的勤奋不是很高兴,曲同秋一旦专注地对着书本,就越发无趣。
「光认字有什么用,会话能力才最重要。我陪你练练好了。」但没对话几句,庄维就说:「什么烂发音,舌头那么笨,跟我学着,要灵活点。」而后抓住毫无防备的男人,吻了那张着的嘴唇,趁他来不及反应,把舌头探进去。
等让男人体验到什么叫「灵活」,看男人满脸涨红的模样,庄维便干脆将书夺过来扔了,硬把他压在沙发上。
尽管索取得多了点,男人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困扰地觉得疼,庄维还是感觉得到他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替他把任宁远隔绝在生活之外,也绝口不再提「女儿」两个字,免得他难受无法面对和争取的,男人终究选择了逃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溃烂的地方要治愈毕竟太难,他熬不过去。一刀砍断,再装个义肢,虽然生硬了些,慢慢习惯了,生活未必不会比较轻松幸福。
休完春假,开始新一年的工作,庄维就把曲同秋带上,让他在一边看着,多少学着一点,帮上一点。曲同秋也心甘情愿于这样的忙碌,忙碌令他充实和疲劳。
每天都在费力地看书和打杂,再没精力想其它的,时间就过得比较容易。
这天出外拍一组主题照片,初春的湖边虽然有点阳光,还是寒意料峭,但参与的人员都十分敬业,因为庄维也来了现场。
他原本长得就跟宽厚温和完全扯不上关系,工作起来分外严格,轻易不给人好脸色看,坐在那里薄嘴唇一抿直,多半就得重新来过。
拍摄告一段落,庄维没表示不满,那就是通过了,大家便呼啦啦散开去休息。
庄维帮着拿了个便当给曲同秋,这就是他今天帮忙提东西拿道具的报酬。男人要求的也不多,有点实在的事情做,他就觉得挺好的。
两人在车里坐着吃饭,庄维问:「今天拍的这些,哪个单品你觉得最好?」曲同秋想了想:「那个黑色外套挺好看的。」庄维嗤之以鼻:「你真是完全没有时尚嗅觉可言。」而后又瞥了他一眼:「不过再努力一点,倒是勉强可以当个合格的职员。」曲同秋吃得太慢,庄维都漱过口了,他还在慢慢咀嚼米饭。庄维先是伸手搂他恶作剧地摸他肚子,接着又让他坐在腿上,瞅准他咽下食物的时候猛地吻了他。
曲同秋很不安,怕被人看见,但被压着,手上还拿着饭盒,也腾不出手抗拒。
庄维咬着他的嘴唇吻了一会儿,手也掀起毛衣探进去了,正摸着男人的背,车门却突然被从外拉开。
来人意外地「呃」了一声,庄维倒也不尴尬,帮低头手忙脚乱的男人整了衣服,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叶修拓也笑,「打扰了。刚送来几件衣服,你去看看吧。」这次拍摄里用到的都是叶修拓的作品,曲同秋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男人不光是酒吧的老板,还是个名设计师,不由有了敬畏的感觉。
庄维下了车,叶修拓在跟着离去之前,又转头看了看还在尴尬的曲同秋,笑着说:「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你了,不过你跟我想的差太多,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曲同秋有些莫名地「啊?」了一声。
叶修拓提醒道:「你认识任宁远的吧。我是他的好朋友。」曲同秋像被那名字给扎了一下似的,拿惊惶的眼睛看着他。
叶修拓又笑:「别误会,我绝对不会游说你的。我看你现在这样过得挺好,就这样下去吧,对谁都是好事。」曲同秋很是感激,正要道谢,又听见他冷冷地说:「因为你根本就配不上任宁远。」等叶修拓走远了,曲同秋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奚落了,有些发愣。
他并不觉得叶修拓是刻薄的人,却不知道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厌恶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想太久,吃过饭,短暂的休息时间就结束了,现场又忙碌起来,需要他去充当跑腿的一员。他只在努力过得比以前好一些。
晚上收工回家,曲同秋也累坏了,不过口袋里还放着英文日常会话的小册子,庄维开车,他就困乏地瞇着眼睛在看。
下车的时候,庄维从后座拎出个纸袋子,递给他:「喂,拿着。」曲同秋接过来,边跟着他进电梯,边打开袋子。拿出来的是件眼熟的黑色外套。
庄维按下楼层键,抬眼盯着上面显示的数字:「喜欢就穿吧。不过这可不代表我赞同你的眼光啊。」「谢,谢谢……」庄维只看了一眼他发红的脸,没再说话。
打开公寓的门,亮了灯,还没来得及换好拖鞋,庄维突然就粗鲁地吻了他,曲同秋猝不及防,背重重撞上墙壁,被吻得心跳加速,透不过气,而后就边被扯着衣服,边跌跌撞撞进了客厅。
庄维把他压在桌子上,深吻里熟练地脱了他的裤子,肆意爱抚他,有点情色地揉捏他的臀部和胸口。
「想我进去吗?」曲同秋脸涨得通红,耳朵感受到的湿意和低沉嗓音让他觉得痒,火热的摩擦里喉头都缩紧了,不由结巴道:「庄、庄维……」热烈接吻的两人都觉察不到门口钥匙扭动的声响,以至于听见重物落地的巨大动静,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楚漠在客厅里站着,脚边放着行李,瞪着他们,脸色都发青,半天才从牙缝里说:「好啊你。」也不知道这个「你」说的是哪个,一天里连着两次被人撞见这种场面,曲同秋都快有阴影了,急急忙忙穿了裤子,从桌子上下来,庄维也整好衣服,转身对着楚漠,皱起眉:「你来干什么?」「干什么?」男人额头上清晰地暴出青筋,「不是为了你,你当我这样来回飞几十个小时是好玩?你这样对我算什么啊你?」庄维嗤笑了一声:「我们早就没关系了,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吃得太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庄维,耍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你爱怎么闹我都认了。但弄成这样,」楚漠指着那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男人,手指都有些发抖,「你就太过分了吧!」比起他的愤怒,庄维倒是冷静得多,笑道:「你还不是一样。换成我做,你就受不了了?再说,你现在算是我什么人,这关你什么事?」曲同秋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越发的尴尬,找了个机会开口:「我先回房间去……」庄维叫住他:「别走。躲什么?又没做亏心事。」曲同秋有些为难地站着,对上楚漠的眼神,也想说点什么,楚漠却先开了口:「那他又算你什么人?」庄维又是笑笑:「你也看见了,他在我这住着呢。你说呢?」楚漠的表情有些复杂起来,憋着似的,过了半晌才说:「庄维,我知道你对他有兴趣,但这点兴趣值得你认真吗?」庄维吊了眼角看着他:「什么意思?」「你看上他哪里,你能说得出来吗?」「……」「他的长相?才识?就这烂泥一样的性子?你是想骗人还是想骗你自己?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你也就是想上他罢了,那时候没弄到手,就惦记上了,越吃不到嘴就越念念不忘。要是他没退学,当年跟你搞上了,你现在还能看得上他吗?早就腻了吧。你迟早有上够他的一天,你敢说你跟他是玩真的?」曲同秋愣了一愣。庄维近乎透明的皮肤也终于变了颜色,磨着牙齿的动作都透着恼怒:「闭嘴,给我滚出去!」楚漠看着他:「被我说中了?」庄维怒极,过了一会儿才顺过气来,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不是听不懂人话,而是自以为是?」「庄维,我比你更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那你也该清楚现在是时候滚了。还有,再说一次,请把钥匙还我,这不是你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自欺欺人没意思。」楚漠拎起行李走了,庄维在他身后把门用力关上,明显被坏了兴致,心情恶劣,回过身时面色难看,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还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搂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