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夏末举杯,冲夏末挤眉弄眼,半开玩笑地附耳悄声说道:“来吧,我独一无二的爱。”
夏末动作一顿,失手打翻了杯子,酒液洒了一地。
“抱歉,我刚才太不小心了。”
夏末的道歉让盛锦嘴角浮现出饶有兴味的笑道,盛锦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我的亲近反应这么大。”
都说两个人太熟悉了,会对彼此无法产生新的兴趣,盛锦不信这说法,她每次看到夏末,再糟糕的心情都能有所好转,只想一辈子黏着夏末不分开,可她担心夏末不这样想,她既庆幸自己很早就认识夏末,又担心夏末认识她太久,对她没了激情和期待。
*
朋友圈里又有了新热闹,接连不断有人很笃定地表示自己看到了小盛总在和夏末约会。
盛锦的各个社交网络账号上时常有夏末身影的出现,如果有段时间没出现,那才叫奇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盛锦的账号画风变了,提到夏末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直接说名字,而是用“她”,要是有照片,那也绝不露正脸,暗搓搓来张模模糊糊的侧脸,来张背影,甚至只有一只手。
当小盛总突然开始半遮半掩,事情就迅速变得不对味起来。
有人顿悟了,有人开始愤怒。
过去这么久,谁不知道盛锦和夏末之间的关系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仅限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她们的关系要是能进一步,那早就进一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所以传这种谣言的人是多么用心险恶,居然敢用造谣两位女神性向的方式让他们望而却步,高岭之花一样的夏女神怎么可能会对小盛总这样的俗人莽夫动心!而小盛总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和闺蜜谈恋爱放弃外面的花花天地!
朋友圈里很快因这是分成三拨,一拨当场嗑起了糖,美女就该和美女贴贴;一拨力证流言的荒谬,这俩除了颜值怎么看都不像一类人,做做朋友已经够了怎么可能会相爱;还有一拨负责吃瓜看戏。
被一群人吃瓜的瓜主本人,也就是盛锦,正在努力说动夏末重新搬来和她同住。
夏末的寝室楼下再次成为事发聚集地,盛锦将楼下变成了表演场,她有的是比先前那只会写酸诗的文艺男更层出不穷的示爱方式,在收到校方警告之前,小盛总甚至将每一个夏末路过的地方全部装饰上空运来的鲜花,一度闹上了热搜,这下别说是奚雅,全国网友都知道了。
她求夏末搬过来和自己住一起,夏末犹豫不决,她就用每天送去的礼物将夏末的寝室占满,引得夏末的室友围观调笑,很多人始终不敢相信那位锦衣玉食的小盛总身上发生了什么,忽然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发起恋爱攻势,联系盛锦平时的作风,他们更怀疑这是小盛总的另一场游戏。
夏末的心情越发复杂,盛锦如果是想要用假装女友的方式婉拒奚雅,其实不必这样费事,这是一场演出,还是一场游戏,夏末有些分不清了。
盛锦的真心总是混着假意,模模糊糊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有时候她以为自己看清了,转瞬间又意识到是错觉。
盛锦把事情闹得这样大,仿佛想让所有人都来围观她们的爱情,然而这不过是一场事先说好的合作。
观众太多,夏末担心自己演不好这场戏,又担心演得太好,好到无法轻松地抽身而出。
盛锦坐在她身边,还在继续絮絮地念叨着什么,今天起得太早头晕,昨天吃的饭太咸,像是一切都和从前都没变化,变得只有此刻的夏末。
她冷不丁问盛锦:“奚雅那边怎么样了?”
盛锦的声音顿住,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连忙点头:“嗯嗯嗯,差不多了。”
夏末不解:“差不多了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结束了吗?”
盛锦反应过来似的,又连忙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还早着呢,这么快就结束,会被看出来的。”
夏末微微蹙眉:“可是你每天这样,寝室的东西快要放不下了,吃完饭你去把东西取走吧?”
盛锦也变得有点不高兴:“你嫌地方小搬来和我一起住不就行了,又不是没一起住过,现在好多人不相信我们会在一起,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们闭嘴。”
夏末听出盛锦这是要闹脾气的前奏,可还是忍不住说道:“这又不是比赛,不用太较劲吧。你的目的难道不是骗过奚雅就行了?”
“夏末!”盛锦嘴角一撇,开始叫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以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见到你,和我住一起你都不肯,要是我没来离安市,你是不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要忘了?”
夏末有点意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盛锦理直气壮地反问她,“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想,那你说你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和我住一起,你以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认真听,你还会对我笑,还说你最爱我,可现在呢,你不是在跟陈星梵逛画展,就是在帮这个那个老师的忙,你主动找我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不是避着我,讨厌我,还能是什么?”
夏末目光愕然,怔住片刻,低声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你就是在狡辩,不然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盛锦紧盯着她的侧脸,两人坐在角落里的动静引来远处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夏末抬头,惊慌地看了她一眼,触到她过分灼热的视线,又匆匆偏过头,口中故作镇静地掩饰太平:“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会被人看出来不对劲,不是还要做戏吗。”
“还做什么戏,我看你根本就不愿意。”
盛锦心里不停泛苦水,她真的好讨厌长大,长大后就连夏末都不愿意和她交心了,除了不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还要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她好气夏末变成这样,又好担心夏末真的就这样逐渐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金茉莉和盛如诚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总是在忙着各自的工作,同龄人嫌她强横野蛮战战兢兢远远避着她,只有夏末不怕她,接受她的靠近,她还以为夏末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后来金茉莉和她说,有一天夏末可能会遇上爱的人,拥有新的家庭,她还气得一天都不肯吃饭,好在后来夏末一直都没有爱上别人。
她想如果夏末一直没有爱上的人,那还不如爱上她呢,拥有新的家庭,不如把她变成真正的家人。
这种想法偶尔会冷不防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最近出现地愈发频繁。
意识到自己这份不可告人的私心,盛锦的表情更加凝重。
夏末见她神色变幻不定,软下声音哄她:“好啦,别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会多陪你,只要你需要我。”
盛锦脸色缓了缓,半信半疑地问她:“那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
夏末说:“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盛锦揉了揉头发,眉头拧紧了又松开,这话听在耳朵里,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满意还是憋屈,只能欲言又止地瞟了夏末一眼,咕哝道:“这还差不多。”
夏末最后还是没从寝室搬出去,盛锦潜意识里也知道这事不能勉强,不敢主动再提。
盛锦刚准备接着夏末之后离开餐厅,门就被推开,奚雅目光紧盯着她,眉头紧锁,径直朝她走过来。
来人气势汹汹,眼神中带着很明显的恼意。
盛锦埋着头打算开溜,被奚雅喊住:“你给我站住。”
“真巧啊,你也来这儿吃饭啊?”盛锦很熟练的装傻充愣。
奚雅双手重重地拍上桌子,咬牙切齿道:“盛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跟你表达过好感,但我也没说一定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你有必要这样吗?我刚跟你告白完你转过身就去追夏末,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怎么,你是怕我对你死缠烂打吗?”
盛锦挺直了腰,扬起下巴道:“谁说跟你有关系了!”刚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好好好算是跟你有关系,但绝对跟你想得理由没一点关系,我对夏末那是爱到深处情不自禁,才不是故意针对你,刚好你勇敢表达感情的做法激励到了我,所以我决定大胆示爱。”
奚雅告白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只是有好感,想试试,正如刚刚说的那样,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年纪轻轻的也不至于吊死在一棵树上。
盛锦心里头一团乱麻,感觉好像把自己架在了一个下不来台的位置,进退两难,现在连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心,哪句才是逢场作戏。
她可不敢把这事跟夏末说,无法想象夏末知道后的反应,是会觉得她胡闹?还是会被她这些连自己也理不清的奇怪想法吓到?
奚雅的目光移到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行吧,相信你一次。”
她在盛锦对面坐下,给自己点了杯咖啡,一副恍然的模样,感叹道:“我早就瞧你们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原来是‘爱到深处,情不自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