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齐并没有下床,只从床上抬起头来往下看:“你找点水,拿毛巾给他敷一下,要冷水。”
谈天明白过来,用冷水给陈赞散热。他哦了一声,拿着手电筒出去拿毛巾找水。然而几乎所有的桶子都是空的,谈天急得有点想哭,心里恨得要死,这破学校,怎么连个水都没有。
不甘心地跑到楼下,恨恨地将水龙头拧开,没想到“哗”地一声,水大力地冲了出来,将鞋子都溅湿了。谈天几要喜极而泣,赶紧将手里的毛巾打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将湿毛巾盖在陈赞额头上。
郑伯齐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他忙活,自然也是听到了水龙头冲水的声音,又说:“再去拿块毛巾,给他身上也擦一下。”
谈天闻言赶紧拿个桶子下去接了一桶水,将另一块毛巾浸湿了,掀开被子,解开陈赞的衣服给他擦身体。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谈天摸黑给陈赞擦身体,尚未发育的男孩身体是单薄的,皮肤细滑,如丝绸一般。谈天此际尚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也无暇去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身体滚烫的,一直烫到了自己的皮肤底下。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陈赞擦着身体,心中焦急无比,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他心中的唯一念头,便是让陈赞赶紧降下温来。
谈天这么翻箱倒柜地忙活,除了郑伯奇,其他同学居然没有一个被吵醒的,到底是小孩子,觉重,雷都打不醒,不知道郑伯齐是怎么醒来的。
过了好久,久到谈天以为郑伯齐应该也睡了的时候,又听见他说:“再喂他喝点水。”
谈天哦了一声,又赶紧去倒水给陈赞喝。
就这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再摸陈赞的身体时,终于不再滚烫了,而是温热的了。谈天松了口气,摸了一把汗,直起腰来,发现自己的背心都汗湿了。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汗,将上衣脱了,赤裸着上身,重新回到床上。再三伸手探了探陈赞的额头,温凉的,又将耳朵凑到陈赞口鼻边,呼吸也没那么浊重了,变得清浅绵长起来,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这才合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41、第四十一章 肯定是早恋
第二天,谈天是在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中醒来的。
“我日,我的鞋呢?”
“搞什么鬼,这里怎么有个盆子?还有水!”
“啊呀,我的鞋怎么湿了?”
“……”
整个宿舍闹哄哄的。
谈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旁边的陈赞,陈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去跑步,依旧睡得很沉。谈天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热的,没有再发烧,放下心来,不耐烦地对床外低吼一声:“吵什么吵,这里还有个病人呢!东西是我放的,谁的鞋找不到了我帮忙找,弄湿了要洗的我帮着洗就行了。”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朝谈天看过来。李宏强小心地问:“坛子,谁病了?”
谈天的下巴朝床内抬了一下:“陈赞昨晚上发烧了,我给他冷敷降温呢。”
“那班长好了没?”周国光问。
“应该是好了,一会儿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你们小点声,别吵。大强你帮我们跟老师说一声,请个假。”一夕之间,谈天仿佛就变了个人,陈赞病了,没人给他拿主意了,他得自己拿主意。
“要我帮忙吗?”李宏强问。
“不用,我背他去就好了。”谈天拒绝道,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顺手捡起了踢翻的脸盆,又将踢到床边的一只鞋子扔回到主人床边。
大家都看见陈赞还在床上躺着没动,自觉地噤了声,轻悄悄地拿着牙刷毛巾去楼下洗漱去了。
谈天用桶子里剩下的水匆匆洗漱了一下,回来准备带陈赞去医务室。发现陈赞已经醒来了,正杵着胳膊发呆。
“小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谈天惊喜万分,问题如连珠炮一样甩出来。
陈赞揉了一下眼睛:“身上有些酸痛,好像没有发烧了。”
“你起来,我们去医务室看看。”谈天说。
陈赞坐起身来,摇摇头:“不用了,我要去跑步。”
谈天没好气地说:“跑什么步,都快要上课了。你才病好点,就去跑步,嫌病得太轻了吧。”
陈赞说:“我感觉是好了啊,没有再烧了。”他自己伸手摸了下额头。
谈天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来:“多穿件衣服,我带你去医务室。”便拿过书包将昨晚上倒在床上的东西收起来,又翻了件外套出来,扔给陈赞,“穿上。我让大强给老师带了信,我们先去看病,再去上课。”
陈赞看着谈天:“谢谢你啊,坛子,昨晚上麻烦你了。”他虽然病着,但是并没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谈天在他身上忙活了半宿,他还是知道的,只不过病得迷迷糊糊,有人给自己冷敷挺舒服的,所以也就由得他去了。
谈天不自在地转过脸去:“谢什么,我们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陈赞脸上溢出一个笑容,心中有些欣慰,谈天也长大懂事了,会照顾人了呢。
郑伯齐从外面洗漱完回来,看见他们起来了,说:“没事了吧?”
谈天转过头来朝郑伯齐点点头:“嗯。昨晚上谢谢你了啊。”
郑伯齐摆摆手:“不客气。”放下东西,转身走了。
陈赞满眼疑问地看着谈天。谈天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昨晚上多亏了他,要不然我哪里知道要用冷水给你降温啊。”
陈赞有些意外地笑起来:“是吗,那可真要好好谢谢他。”
谈天轻哼一声:“总算上次没白帮他。”
陈赞拍打他的胳膊:“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
谈天转过头去:“好了,你起来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陈赞说:“是你陪我去看医生,不是带我去。”
谈天说:“我本来就比你大,带你去也没有错。”
陈赞懒得跟他计较,将他推一边去准备穿鞋下床,看了半天没看见自己的鞋子。
谈天蹲下身去,从床底伸出将他的鞋捞出来,放在他脚边,一边小声地说:“昨晚上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陈赞看着蹲在床边的谈天,伸手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谢啦坛子,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点,不会生病了。”
谈天板着脸:“以后可不能再洗冷水澡了。”
陈赞笑眯眯地点头:“好,以后不洗。”不知怎么的,陈赞看着这样严肃的谈天,就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觉。
谈天要背着陈赞下楼,被他果断拒绝了:“我又没断腿伤胳膊,能自己走。”
谈天伸手摸摸鼻子:“我怕你没力气嘛。”
“走个路我还是可以的。”陈赞烧了一晚上,身上肌肉有些酸痛,走路不如平时那般利索,但好歹还能自理不是。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大夫,年纪不大,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大学生,脸上的青春美丽痘都没消,态度倒很温和。她先给陈赞量了一下体温:“37.5c,低烧,拿点退烧药吃吧。”
陈赞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谈天问:“不打针吗?打针好得快。”
女医生瞟了一眼谈天:“只是一点点烧,吃点药,好好休息一下,多喝点水就好了。中午再来看看。”
出了医务室,谈天对陈赞说:“医生说要休息一下,你上午回宿舍躺着吧,我给你去请假。”
陈赞拿着药,摇摇头:“不用了,医生说了,只是低烧,没什么大问题,况且我拿了药。”
谈天手一伸,抓住了陈赞的胳膊:“你现在是低烧,可昨晚上烧得都能把自己烤熟了,你自己不知道是吧。你快要好了,再去休息半天,下午就彻底好了,耽误半天课,我帮你补上行不行?”语气中有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陈赞很少见这样严肃的谈天,觉得颇有点新奇,转念一想,缺半天课也不打紧:“好,我回宿舍去休息一下吧。你帮我跟老师请假。”
谈天得了胜,这才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晚点我给你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就这样,陈赞在谈天的强力强制下,回宿舍休息了半天。其实更需要睡眠的是谈天,昨晚上他照顾陈赞折腾了半宿,睡眠严重不足,上课的时候呵欠连天,但是想着要给陈赞抄笔记,便强打着精神听讲。一直到中午陪陈赞去医务室再次量过体温,确认不再发烧了,这才放松下来。
下午的课上,谈天让李宏强给他望风,自己则躲在厚厚的课本墙后睡大觉。幸而都是些历史政治一类的课,节把课不听也不打紧。
月底,又是国庆节,初一年级的新生享受到了高年级学生一样的待遇——放月假,四天。可把这群猴孩子乐死了。学校除了初一学生是每周放假之外,其余年级的学生全都是月假,但是当大家都放月假的时候,初一也都跟着大家一起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