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凡放下手机,趴在方向盘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一旦人动了真感情,就再也覆水难收了,二十多年前他这么做过,让那段青涩的过往沉睡在记忆的深处,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却要让更加满溢的爱硬生生的丢进冰封的谷底,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那份决心和持久力,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扑进对方的怀抱里,像只温顺的猫儿似的乞求疼爱和温存,但那个时候他们真的还能在一起么?
回到上海之后,他表面上虽然过起了平静的生活,但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滴着血,因此他又和从前一样变成了机器人,从早忙到晚,到家的时候老婆基本都睡觉了。对于自己的晚归杜宁也没说什么,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只是他们两人再也没吵过嘴,平平淡淡,安安静静。
这天下午,郭绫来店里找他商量广州新店开业的事,两人聊完了公事就把话题转到了私生活上。
郭绫自然他和顾卿分开的事,某人每周都会给自己打电话打听面前男子的近况,她也很想帮忙,于是便旁敲侧击的问:“你们两个都四十好几了,再这么闹下去头发白了都没办法在一起的,你为什么不试着和杜宁好好谈谈?”
于凡坐在沙发椅上眺望窗外的风景,悠悠的答道:“或许还是我太软弱了吧?”
“你这是逃避现实……别找借口了,人生就几十年,你们还荒废了将近一半,别老来再后悔,要坦诚的面对自己。”她觉得这就是中国人和外国人的不同之处,老外从来都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对欲望和感情很率直,倒是很多中国人习惯性的遮遮掩掩,尤其是对面的家伙。
他垂下眼帘,苦笑着:“可惜我就是个不坦率的人。”
“人可以改变啊,你明明知道这样不好,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呢?”她真弄不明白这位的大脑结构,莫非真的是一根筋?
“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很难改变了……而且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情,这就足够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顾卿,这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了。
郭绫听到他这么说,只能叹气,她晚上得和北京的那位通个电话,看看怎么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小白脸回上海之后,顾卿就由父母和雇来的看护轮流照顾,他丝毫也没有放松治疗和康复训练,每周还要去一趟公司处理公务,年底的时候因为赶上上海大规模的拆迁,所以松江的小区销售过半,附近的地皮也随之水涨船高,小区的房价也从每个平米两千二,攀升到了两千五,但来订房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银行的贷款也还清了,接下来才是正式的盈利,每一分钱都是纯利了。顾总心情大好,繁忙的工作让他忘了和于凡分开的痛,他一步步的把公司从泥潭中带了出来,同时自己的治疗也接近了尾声。第二年春天,他已经可以借助一根拐杖走路了。
四月初,风和日丽,百花盛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泼水节,这一年位于西双版纳的农场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那就是把他们的青春奉献给这片红土地上的知青们,这次兵团战友的联谊活动吸引了来自北京,上海和四川等地的知青们,凡事有时间,有能力的人都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了。
于凡和郭绫也从上海赶来参加,虽然农场的领到早就换了人,但战友们依然还是老面孔。
农场领到安排大家都住在山脚下的招待所,这里便是以前知青们的宿舍所在地,不过已经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青山环抱,绿水掩映,不远处就是翠绿的坝子,一望无际的蓝天拥抱着这片充满朝气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臭烘烘却又熟悉的橡胶的味道。
“你们来的好晚哦,很多人上个礼拜就到了。”负责招待他们的是留在农场里的上海知青老李,比郭绫他们年长好几岁,一家人已经在农场生活了二十多年,两个孩子都在外面上大学,眼看着就要退休了。
郭绫好奇的问:“李大哥,都谁过来了?”
老李带他们来到房间门口,开心的说:“你们七营宣传队的小陈,和小顾,他们前天到的,也住在三楼。”
于凡听到这句话,心头小鹿乱撞,他已经快一年没见到那个家伙了,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样了。
郭绫假装不知道,还吃惊的说:“是嘛,我们都没听说。”其实上个礼拜他就接到了顾卿的电话,这次农场之行也是她和对方设计好的。
“呵呵,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晚上大家要一起聚餐,恐怕要聊到第二天早晨了。”老李说完就和两人道别,忙着去给大家伙准备晚饭了。
看到于凡还站在门口愣神,她就温和的劝道:“有什么事儿晚上再说吧,我得洗澡睡个觉了。”她先一步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马上就拨通了顾某人的电话。
顾卿此时正坐在招待所后面的花园里和陈冬他们几个聊天,一看到郭绫打来电话就站起身,杵着拐杖走到了一边。
“喂,你们到了?”
“刚到的,剩下的就看你了!”她帮忙也就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
“好,晚上联欢会见,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北京男人挂了电话,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现在他的公司扭亏为盈,身体也康复了,接下来该是考虑他和于凡的事了,这次他决不让步!
坐在一旁的陈冬看到他堆满笑容的面庞,就知道肯定是于凡到了。这段时间,他都成了对方的吐槽筒了,看来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解脱了,这家伙就是“老婆”不在身边寂寞难耐!
天色渐渐晚了,在农场的餐厅里正在举行一场联欢,而主人公就是远道而来的二十几位知青,他们有的带了家人同来,有的则单身一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农场领导和知青代表讲完话,联欢会就正式开始了。
郭绫先带着三个宣传队的女知青上台跳了优美的孔雀舞,虽然都已是半老徐娘,但还是赢得了众人的掌声,她也算是七营里飞出的金凤凰了,当年曾经引无数风流人物竞折腰,但最后还是归了一个美国佬。
于凡坐在最后排的位置,边上坐着两个并不算很熟的五营四川男知青,偶尔会有意无意的说上几句。
忽然有个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坐到了他身旁的空位上,用浓重的四川口音问好:“于凡,好久不见啰!”
上海男人定睛一看,才认出了对方,这个皮肤微白,略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当年的另一个捣蛋份子林小华。
“林小华,你也来了!”虽然过去此人和顾卿曾有过过节,但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
“呵呵,是,你没什么变化,顾卿呢,我听说他也来了,你们两个怎么没在一起?”他好奇的问。
“我和郭绫从上海来的,没和他一起,我也没见到他人呢。”小白脸解释,其实他也正为此焦虑,为什么那家伙到了却不来见自己,莫非真的还在生他的气么?
“哦,我想和他当面道个歉,但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人。”林小华有些郁闷的说,他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下决心来参加聚会的,当年让顾某人挨毒打的事一直让他良心难安。
于凡听到他这么说,便露出了笑脸:“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他一会儿应该会过来的,在这里等等吧。”他不光没见到顾卿,就连陈冬的影子都没瞅见,那两个人是不是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了?不过他有权利干涉人家的自由么,更何况男人找女人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弱点
几个节目表演下来,大家已经审美疲劳了,这个时候顾卿的身影出现在台上,他把拐杖放到一边,坐到了舞台中间的椅子上,带着歉意对观众们说:“各位,我腿不大方便,就不能连唱带跳了,今晚给各位带来一首《太想爱你》,希望有爱人的更加恩爱,单身的有艳遇,谢谢!”说完他就捏着话筒,对音响师示意。
音乐这才缓缓的奏起:
慌乱城市中,
连风都不自由,
热闹的街头,就属我最寂寞,
是爱的蛊惑让我又兴起贪求的念头,
有多爱我够不够久,
会不会走藏在柔顺背後你忠於自我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於我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麽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他可以把视线扫向了会场的后排,专注的望着日思夜想的爱人同志,希望这首歌能够传达自己的心意。
“顾卿的歌唱的真好!”林小华不禁赞道,他扭过脸才发现身旁的男子的眼圈红了。
于凡怕自己出丑,赶忙说道:“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哦。”林小华很纳闷,眼瞅着上海男人快步走出了会场。
台上唱歌的人看到心爱的人儿转身离去,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演出还得继续,他怎么也得把歌儿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