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英清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赞扬一下各位员工的奉献,也说了最近公司业绩的增长。之后,他开始大幅地阐述了私有化对公司的各种益处,仿佛私有化是什么灵丹妙药,不吃就要死,吃了就永生。大家都在下面故作认真地听着,好像自己能拿主意一样。
谁都不能拿主意。
江碧英拿出来的提议,就没想过会遭到否决。可是,意外却这么出现了。乔桑梓举起手说:“我反对。”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众人纷纷扭过头看这个孤独的否决者。乔桑梓的声音平稳且淡定,好像只是否决午餐的提议而已。江碧英将目光投向了他,乔桑梓如演讲开始时那样,淡淡地与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对望着,眼神里很镇定,没什么感情,也不逃避。
股东们不禁议论纷纷:Ares不是大江生的儿子吗?怎么儿子拆老爹的台啊?
无论怎么说都好,江碧英的连锁酒店私有化计划就此流产。评论者都称江碧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股份是他给乔桑梓增持的,可乔桑梓却利用这些股份来反对私有化,实在是讽刺之至。
122.
这一举动打乱了江碧英的计划。但是江碧英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太坏,他还邀请了乔桑梓吃饭。乔桑梓接了电话後,礼貌得体地答:“我乐意去,但我已有约了。”
江碧英听了,答:“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吃宵夜啊!”语气十分亲切,根本不像是被儿子搅和大事的父亲姿态。
乔桑梓默了半秒,才答:“我也不确定要吃到什么时候,也不确定能见你多久。”
“没关系,”江碧英马上答,“我可以等。”
“那就这样吧,我到时给你电话。”乔桑梓平静地说。
江碧英预计自己要等很久,因此自顾自地去餐厅用饭。他走进餐厅的时候,适应们都站成一排,笑着欢迎他,又引他进包厢。包厢宽敞舒适,而且很安静幽雅,江碧英坐下后,侍应递上了餐牌,让他点菜。江碧英说:“按平常那样可以了。”侍应离开包厢后,宽敞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一个头发半白的人了。江碧英背靠着皮椅,看着墙壁上悬着的壁画,壁画里是几个娃娃抱着大条的鲤鱼,快乐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都能听见孩子的欢声笑语了。江碧英朦朦胧胧的,好像想起乔桑梓小时候的样子,可他奋力摇摇头,才清醒过来——他哪里见过乔桑梓小时候的样子?
他开了一瓶酒,喝到微醺,侍应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什么,他拒绝。他想等乔桑梓来才上这儿的招牌小吃。他感觉自己的年岁确实是长了,消化功能也不是很好了,如果现在吃了小吃,等乔桑梓来的时候,他估计连水都喝不下。
乔桑梓却很晚才来了,来之前的电话还是他助理打的,并非本人拨的。江碧英对那位助理还是很温和的,也不多问什么。助理感觉江碧英是一位慈祥的长者。
江碧英坐在皮椅上,看着乔桑梓的眼神,略显几分疲惫。乔桑梓也看出来了,拉开椅子坐下后,说:“你大可不必等我。”
江碧英笑笑,说:“没什么,现在老人家不用那么多睡眠。”
乔桑梓对江碧英的老去确实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有几分唏嘘,但却毫无同情。任何人都会老去,老去也并非值得原谅一切的理由。乔桑梓说:“怎么了?”
江碧英对侍应说:“可以把小吃送上来了。”说着,他对乔桑梓推介说:“这儿的小吃不错,配甜酒非常好吃。”
乔桑梓说:“嗯。我刚刚已喝了不少酒了。”
江碧英说:“没关系,我们让人准备度数比较低的。”
“嗯,”乔桑梓点头,说,“好吧。”
江碧英说:“刚刚和谁吃饭呢?万生吗?”
“是的。”乔桑梓并没有隐瞒。
江碧英笑笑,说:“你反对我这个私有化,万生给你多少好处?”
“不少。”乔桑梓答。
江碧英说:“你觉得值得吗?他一直视你为仇敌,而我却一直包容你。”
“他仇视我,却未能真正伤害我。”乔桑梓说,“100万,你给了他100万?为什么?”
“他?”江碧英想了想,笑了笑,说,“哦,我醒起了,云恣。”
“为什么?”
江碧英说:“我知道瞒不住的。可是,你难道是因为生气才要这样做吗?这未免太感情用事太孩子气了,真不像你呀!”
乔桑梓说:“我很理智。”
“你理智?你认为你在对待云恣的问题上很理智吗?”江碧英大感惊讶,“你的自我评价是否有些失准了?”
“云恣的问题我不想和你谈。”乔桑梓平静地说,“我是说在商场上,我的决定都是理智的,包括今天的。”
江碧英沉思半晌,说:“你不信任大万生,也不信任我,所以不愿意看我们两方谁占大优势。我们斗得越久,耗得越多,你就越有利,是这个意思吗?”
乔桑梓说:“作为生意人,我很尊敬你和大万生,我也相信你们这场仗还有很久。”
“我们现在再风光也是夕阳无限好而已!”江碧英有些激动地说,“我的江山总得要交给别人去继承的。”
“那我建议你尽早培养继承人了。”乔桑梓站起来,说,“太晚了,我必须回去了。明早还有会议,再会。”
123.
任何领域——校园里的年级好,街道小区也好,哪里都好,都是不可能没有圈子的,商界也是如此。今天的盟友可能是明天的敌人,谁也说不准。乔桑梓有一点儿“不结盟”主义,他不搞盟友,也不搞敌人,当然,他有时会做出攻击,有时也会与人合作,通通都只是战略。这些战略,不会影响私交。有些人,结盟的时候称兄道弟,包包揽揽,互相串门子,一起玩妹子,亲得跟什么似的,转身就捅刀子。也有人与你敌对就恨不得你整个小区都停电,喷你全家,这个也没必要。
江碧英现在盟友众多,这些盟友主要是new money,一起打高尔夫,一起品红酒,互相惠赠厚礼——比如什么投其所好的美酒、花瓶之类,礼重情义轻。万千山一并地看轻这些人,也想为难他们,弄得商场乌烟瘴气。
乔桑梓不知道这场商战会蔓延到什么时候,但他清楚,一时半刻间,他们谁也掐不死对方,这是必然的。江碧英异军突起,万千山树大根深,想必是一番恶战。乔桑梓深感这场恶战的无聊。
一通电话打来,乔桑梓一看,是警局熟人打来的,马上就接了。
云恣刚下飞机就立即打车到警局,他不想耽误一时半刻,事实上,他也有种无从安置自己的迷茫。他手里还攒着那些模糊的照片。他一直不敢直视这些照片,可他又认真地思考,如果那盘马路的录像能够欺骗自己,那么这些模糊的照片为何不可以?他的眼睛究竟没那么目光如炬。
他到了警局后,报了销案。警局的一名警员走来,请云恣坐下,说:“你之前一直到哪里去了?”云恣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着自己手里那攒着车祸的录像,但又有一点儿犹豫,纠结是否该拿出来。警员给他递了一杯水,说:“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我没有家人在HK。”云恣闷闷地答。
警员笑笑,说:“那你准备好住处了吗?需要帮忙吗?”
云恣没想到警员这么热心,愣了愣,才一笑,说:“谢谢你。”
乔桑梓的车在警局门口停下,人风风火火地从车子里跑出来,往警局里钻,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急切神色。熟人摇了摇手,说:“Ares?”
乔桑梓问:“人呢?”
熟人耸耸肩说:“走了。”
乔桑梓皱起眉,说:“你怎么不留住他?”
“他又没犯事,难道我还要把他扣押羁留?”还真是的,明明是你留不住自己的男人,还赖别人了?
乔桑梓冷着脸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回到车子里,助理问去哪里,他想了想,答:“去简珠的工作室吧。”
即使是霓虹闪耀的大都市,夜色也有迷离的一面。云恣拖着沉重的行李,钻进了的士,隔着玻璃窗看迷迷蒙蒙的月光。回忆一年前,他一个人拖着行李去富人区,是想还江碧英那100万,不过江家宅第甚严,他连门也进不去,只好黯然离开,却很不幸地遇见了大雨、路伊斯和……江景阳。路伊斯用私人飞机将昏迷的他带离了HK,也算是偷渡吧?
他打开了行李箱,还是将视频交了出去。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说对江景阳和路伊斯会带来什么,就是他本人也可能会面临非法偷渡、妨碍司法公正的控诉。即使如此,他的心却变得无比轻松,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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