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桐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年龄应该与现在的他差不多,一个染着黄色的头发,另外一个发色正常发型却极有个性,他松开五指又握紧再反复,舒缓发酸的拳头,深吸口气平复激荡的情绪,再评估下对方的实力。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养尊处优的花架子,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这两个坏他好事的人揍的满脸开花。
“李希桐,你不是说你表哥会不管你的死活么?他不是很快就把你弄出来了么?”黄色头发的年轻人吹了声口哨,“难道不是他把你弄出来的?”
“怎么,关了几天关出胆子来了?”另外一个语气不善,“哑巴了?”
李希桐十分不屑地回道:“你们又是哪根葱!”
“哈哈哈,李跃文,你们家的小堂弟开始得瑟了啊,问你是哪根葱呢!”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愉快地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连连说道,“李希桐,你有种。”
被唤作李跃文的那人说道:“郑明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然后又转向李希桐,“是贺少把你弄出来的?”车祸的时候他和郑明杰就在附近,按照当时的证据来看,应该是没那么容易弄出来才对。
李希桐揣测着这两人的身份,如果说李跃文是他的堂哥,那么贺文昆应该是他俩的表哥吧?而这个家伙语气不善直称贺少,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也不咋地。他又瞄了下李跃文,以这人的见识和气场,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伪君子,他嘿嘿一笑:“当然是他把我弄出来的。”
郑明杰面露惊讶,“你不是很怕你那个表哥么?怎么,他救了你这一回你就对他感激涕零了?”
李跃文则阴狠地说道:“你不要忘了我爸给你说的话,虽然你这次很快就出来了,但把你弄进去更简单,你觉得贺少会再去救你么?”
李希桐的嘴角抽了抽,原来他还是个夹在中间的棋子么?不知道下棋的又是哪一个?不过,家族内斗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这些人又会耍些什么诡计?与二叔三叔他们相比,会不会更甚一筹呢?倒霉的反正是贺文昆,只要不牵连到他,他表示他很乐意看戏的。如果牵连到他,他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刚下飞机真是累死了,李希桐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郑明杰打了个哈欠,语气没有什么诚意。
这两个家伙不但坏了他的好事,还这么地不怀好意,看样子这身体的主人并不是很张扬,反倒是有点内向懦弱么?难道他这几天拿错了剧本演错了角色?这还真是伤脑筋,可事已至此戏还得演下去,他不悦地说道:“我还有事。”
李跃文挑了挑眉:“你能有什么事,我爸正好有事找你呢。”
李希桐直觉这人的爹不是什么好鸟,他这会又没精力去应付这些个亲戚,便摇头拒绝:“我忙着呢。”说完转身就走。
可那两人没打算放过他,一前一后拦住了李希桐。郑明杰揉了揉手腕说道:“几天没见,你胆子倒是肥了不少,居然敢反抗了啊。”
李希桐觉得以前这身体的主人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么?怎么这些个表哥堂哥的都不待见他?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边上人来人往,要不要找个偏僻的角落将这两人揍一顿呢?就是不知道这个身体能否发挥出他以前的身手,即使发挥不了,要撂倒他俩也很容易的吧?
正当他为要不要动手的问题纠结时,一个低沉的男音突然说道:“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大哥,你怎么在这?”李跃文嚣张的气焰顿时像被霜打了似的,喏喏地问道。
“明娜姐,皓文哥。”郑明杰也规矩地叫道。
李希桐侧过身,看到一对俊男美女朝他们走了过来,男的穿着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成熟精英,女的穿着草绿色的长裙——青春靓丽。今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这天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怎么都能在这候机大楼偶遇?这一对的出现,又打断了他想揍人的好事,本来他报不了仇还可以找这两个不长眼的出出气,可现在——他倍觉无力,不如早点闪人。
“小桐,你怎么会在这?”郑明娜的声音悦耳,仿若清泉。
李希桐只好停下脚步,无奈地笑道:“我送一个朋友上飞机。”
“你俩怎么提前回来了?”李皓文的视线扫过李跃文和郑明杰,富有磁性的声音隐含严厉。
李希桐这会只想着闪人,根本没心思去听他们扯这些,看门口来了辆的士,撒腿就跑:“我有急事先走了。”这会那两人再也没动手拉他,终于顺利闪人。
坐在车里,李希桐蹙眉沉思。那个凶手也在这个城市,以后还有机会偶遇么?漆黑的双眼闪过暗沉的光,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到那时,他一定让他也尝尝鲜血的滋味!
☆、浮桥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高总说的那样,他们超强度的工作开始了,不但每天晚上要加班到10点,周末也没机会休息。天天忙着整理各种资料,从三会资料到人员构成,从主营业务到财务报表,不但要将资料装订成册还需要将信息整合。所幸李希桐是个非常认真的人,之前看过的财务报表无数,再加上他又特意研究了「公司法」和「上市规则」,倒也能应付过去。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忙得他连感怀的时间都没有。
梁思铭倒是对李希桐刮目相看起来,他之前觉得这人只不过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会见他不但努力认真地工作,还能跟他们一样熬到那么晚,最重要的是一点就通,便觉得他的保荐代表人的资格在像他招手,有了这个资格,意味着年薪将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比现在至少多几十万。他不知道的是,高远和他一样只差一个项目。
忙碌了两周后,按原定计划召开中介机构协调会前,强明技术的董事会秘书刘向楠让他们提些改善建议,李希桐写了条「三会运作有些不符合公司章程,需要辅导改进」,便交了差。
他认为这一条是现实存在的,也是所有问题中最无关紧要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杨芬拦住了他,这姑娘看上去快要哭了。
两人在楼下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杨芬鼓起勇气说道:“李希桐,你真的是今年才毕业的么?我怎么觉得和你在一起工作压力非常大。”
李希桐默然,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以前的他工作起来就像是拼命三郎,公司内跟不上他节奏的高管都被他解雇了。但是换了个身体后,他觉得他已经十分地收敛了,尽量放慢自己的脚步跟随这个小姑娘,怎么还会让她倍觉压力?
杨芬喝了一大口冷水镇定心神,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我们董秘批评我了,说我将公司内的事务向你们透露太多。”
“我们现在是在尽职调查,多了解一些也是应当的。”李希桐安慰地说道,他以前身为益天集团的董事长,系统地学习过管理之术。适当地开解别人这种事,他做的顺心应手。可是他忘记了他现在的杂工身份,对面的杨芬一听觉得更加委屈,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下他有点手足失措,安慰哭泣中的女生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擅长,讷讷地说道:“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你也知道我刚进公司还在试用期吧。”杨芬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下,“你知道要找一份好的工作有多难么?来强明前我找工作找了将近两个月,接到强明技术的面试通知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同一批来面试的人有十几个,笔试初试复试再复试,最后我非常幸运地得到了这份工作,而我也喜欢这份工作。”
杨芬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红肿的眼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是家里人安排进证券公司的,你可能想象不出我们这种人求职的艰辛。这半个多月我一直在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所以我能不能拜托你,以后我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告诉我们董秘?不然我会过不了试用期的。”
李希桐觉得茫然,她的意思是说他打了小报告?职位低了许多阶后,地位也跟着低了许多阶么?像他以前怎么可能会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他犯得着打小报告么?他不就是写了条改善建议么?他望着对面那双充满希冀的眼,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和你们董秘说什么。”
“她说我抱怨公司的规章制度不健全,对公司没有归属感,说我不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端正自己的态度肯定过不了试用期。”杨芬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啥时抱怨过!我不是一直在任劳任怨地补资料么!我容易么我!不是你说的会是谁呢?”
位置和态度么?这两点李希桐倒没有关注,不过,他一直把这个小姑娘当作助理一样使唤,以他以前用人的经验来看,这个小姑娘当个打杂的助理还是能胜任的,“也许你应该跟你们董秘多沟通。”
“沟通?她那么强势的人哪听得进我说的话。”杨芬叹了口气,语气烦躁不安,“也不知道是谁和她说的,你看我哪里态度不端正了?”
“也许你应该尝试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李希桐友善的建议,这个小姑娘现在就像是在一座浮桥上摇摇晃晃地行走,做的是最基本的收集资料复印整理兼跑腿泡茶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再这样下去对她的职业发展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只要一个浪头就可以将整座浮桥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