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终究还是挺过来,没什么大碍,就是累坏了。
可能也是年纪渐长,身体器官劳损,一次比一次感觉累,也一次比一次恢复得艰难。
楚珣赤着身体躺在被单下,浑身湿透。他后身接触床单的位置,洇出一团人形水印,头发一缕一缕披散,双眼有些失神,神态像小孩,意识不清醒时有那么一丝茫然。
贺诚握住楚珣的手,用力捏了捏,没说话。
楚珣咧嘴嘿嘿笑着:“操,真累,我怎么感觉,跟生了一趟孩子似的。”
贺诚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什么乱七八糟,你能生孩子?”
楚珣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绘声绘色描述:“真的,又疼又累的!感觉就好像,羊水哗得破了流出来,全身液体咕嘟咕嘟往外冒,身体里五脏六腑的,一下子让人掏空了,都掏出去了,我就在床上漂着……”
你还有“羊水”了……贺诚忍无可忍:“真是个活宝,好好歇着你那张嘴。”
贺诚嘴上呵斥,忍不住伸出大手,覆上楚珣的脑门,轻轻抚摸,摸了很久,很是疼爱。
孩子长得真快,一眨眼,当年那个小精豆子,如今也小三十的人了。贺诚原本就打算,让二侄子干到三十岁,正式公开特情处处长身份,进驻总参大院,办公室里做个文职,以后再不用出国历险。是真金,在哪个岗位都能发光发热,别把孩子真伤着了,毕竟到三十岁就过了体能的巅峰……
楚珣欧洲之行平安归来,顺利完成任务,而且一路上磨刀砍柴谈情说爱两不耽误。当然,后一半内情,他可不敢跟部长打报告。
他吊着葡萄糖瓶子,向头儿简要地叙述交待任务。
贺诚点头:“没问题,老子相信你办事。”
楚珣眼珠转悠着,探察上司的思想动向:“贺叔叔,这次巴黎取情报,搭救小叮当,套霍欢欢,从酒店里脱身跑路……小霍立功劳了。”
贺诚点头:“嗯,大功一件,咱们国家隐形侦察机的技术水平,至少得往前进步十年,你们几个居功至伟。”
楚珣正色道:“没他我回不来。”
“贺部,小霍该升衔了,给他他应得的那一份,不能亏待了人。”
贺诚:“你想给什么?”
楚珣:“怎么也是少校吧。”
贺诚:“他上岗有一年吗?”
楚珣露出耍赖的口气:“哦……上尉成不成啊?不能让何小志压一头么。”
楚珣有他的小心思。俩人军衔差太远,他替二武觉着憋屈,又怕对方哪天别扭了。
贺诚哼道:“放心,小霍和小王都要记大功劳。”
贺老总眼角额头皱纹深邃,那里面埋的都是老谋深算的心思。贺诚突然一眯眼,眼底透出光,突然问:“两个小子,王欣欣上午就到米兰领馆,你俩夜里才搭飞机往回返,中间那段时间,去哪了?”
楚珣想都没想,面不改色:“乡下看野菊花去了。”
贺诚:“……看什么玩意儿?”
楚珣一字一句,镇定道:“乡下,野地里的,雏菊花。”
意大利这个空气里飘扬着浪漫美好气息的国度,国花就是雏菊,黄的,白的,火红的,藕紫色的,贺叔叔您老江湖了,不会不知道吧?楚珣嘴角划出促狭的弧度,特精明的样子,却又分明是在装傻。
贺诚重重地哼了一声,分明就是不信,伸出一指隔空点着他二侄子:甭给老子乱来!事儿都办完了老子再跟你俩掰扯。
楚珣抵京之后几天,手机上曾收到一个讯息。
有人发给他一张搞怪的照片,是个穿长袍的阿拉伯男人照片。短信里说:【谢了,你和小妹儿保重。】
楚珣一查,发消息的人也在北京,心里立刻踏实了,“小叮当”平安到家。
楚珣也很快从贺头儿那得知,霍欢欢遇着麻烦了。而且就是因为他这趟法国行,戛纳的偶遇、纠葛,某种程度上连累了霍美人。
从小红楼休养归来,楚珣好不容易抽出个空,悄悄摸到他家二武的地下宫殿,俩人幽会。
二人自从正式定情,见面机会反而少了许多,两个男人感情好,不在于每天早晚腻歪着。楚珣也不每天跑到地下通道里蹲点,避免暴露。他每次去,事先发一条带暗号的暧昧短信:【小妹儿,爷想你了。】
他会得到一条回复:【妞儿,等着你。】
俩人互相开玩笑,瞎逗,就以“小妹儿”和“妞儿”互称。这样的讯息即使被有心人截获,恐怕也猜不透短信发给谁的。
楚珣头上顶着大毛巾,穿一条小内裤,身上挂着水滴,盘腿坐在小床上,抱笔记本上网。
传武赤脚迈出淋浴间,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串大湿脚印。他晃动着红润的一套东西。那地儿还留着楚珣亲吻过的滋润,是楚珣爱他的感觉。他舍不得套上内裤,禁锢着就不舒服了。
楚珣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在某个图片劲爆有各种肤色裸男的外国网站上挑货,信用卡下单。
楚珣:“肖麽儿,给你买了几种今年新款的内裤。”
传武:“俺有裤头。”
楚珣:“你那些款式太土,换我给你买的。”
传武:“……还莫有穿旧呢。”
楚珣:“过时的,淘汰给你爸穿。”
传武穿作训服迷彩裤时,会记得搭配弹力平角内裤。平时不出任务,在家里闲晃,就爱穿个松松垮垮的大裤衩子,光着膀子,也不讲究。
楚珣瞟一眼他喜欢的大牙膏,饶有兴致:“内裤这玩意儿可讲究了,有不同功用的。我买的,健体修型的,磁疗保健的,时尚休闲的,给我好好养护你的大宝贝。”
传武淡淡地哼了一声:“瞎捯饬么。”
楚珣手够着去弹他:“我捯饬它,又没捯饬你。”
“我给你专门挑裤裆尺寸大号的,还能显屁股往上翘着,有提臀效果。”
传武忍着乐:“赶剩么非要翘着。”
楚珣笑得欢快:“二爷这是疼你。”
传武唇畔缓缓浮出小酒窝,心里其实特别得意。他嘴上嫌楚珣自恋、整天美不滋儿的也不知道这人美个什么!但是楚珣给他买的每一样东西,他都特听话地穿着用着。
传武坐楚珣身后,勒住人,默默地亲脖子,肩膀,后背。楚珣脊椎长得精巧,脊柱从后面看上去很直,脖颈低垂,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传武低声问:“看剩么呢?”
楚珣翻看娱乐新闻,说:“霍欢欢被人打了。”
霍欢欢戛纳电影节风光亮相,红毯照片在国内媒体上铺天盖地。虽然没拿到影后,传媒对她关爱有加,这些天围追堵截着采访。
网媒上登载了霍欢欢被记者抓拍到的照片。欢欢戴着帽子,一手遮面,很不情愿,回避着镜头。即使用大号蛤蟆镜遮住眼睛,仍然能辨认出眼眶红肿,嘴角明显暴露淤青。因为脸上的伤,霍美人参与拍摄的剧组被迫延工两星期,两档访谈节目也不声不响地取消……
霍传武凑过头,盯着照片:“怎么弄的?”
楚珣若有所思:“她跟记者说,她家别墅房檐上有个马蜂窝,她被大马蜂把脸和嘴蛰了。你信吗?”
霍传武面无表情,哼了一声:“恁害人家了吧。”
楚珣眼皮一翻:“怎么叫我害的?”
传武脑瓜可不慢,只是跟一般人懒得废话。传武说:“恁非要傍着她参加那个破晚会,走红地毯,照片乌泱乌泱传到国内,大伙都看见了……有人能不拾掇她?”
楚珣:“呦呵,怜香惜玉了?”
楚珣撇嘴,坦率地一点头:“我当初也确实这么算计的。”
传武望着楚珣,忍不住说:“恁这个人……忒爱使坏了。”
楚珣不在意,二爷的心眼儿,无论如何都是算计在别人身上,永远都不会对你使坏。
他自个儿心里也明白,他这一趟折腾,多多少少对不住欢姐了。霍欢欢在戛纳帮他,有心掩护他们几人逃脱,够仗义的,然而某些事情一经捅开,霍欢欢后面的人一定会有所动作。他这一招打草惊蛇,弄不好可别搞成借刀杀人,把欢欢给害了……
霍欢欢背后的人一定很怕沾惹上他,楚珣这么盘算的。
对方既然不出招,他自动贴上去,死缠烂打。
楚珣回京之后,主动给霍美人打过几次电话。他贼心不死,惦记“策反”。
霍欢欢不接他电话,也不来会所,不在牌局酒局上露面,估计是被人打怕了。楚少爷才是大马蜂窝呢,她不敢再沾。
楚珣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想了片刻,指挥传武:“你打。”
霍传武挑眉:“赶剩么?”
楚珣:“我打过去她不搭理我,她理你,你老乡啊。”
传武垂下眼:“……俺不给她打。”
楚珣厉声道:“这是行动任务,你以为我教你泡妞呢?”
传武冷冷地:“俺不打。”
楚珣气势起来了:“你打不打?!”
传武默默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一阵,竟然通了,霍欢欢声音疲惫,带着妩媚的尾音:“二爷?怎么想起找我——”
楚珣一愣,脸色蓦地沉下去,突然有些郁闷,谁是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