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7891每天偷偷地往自己碗里放安胎保胎类的东西,维佐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的感情。或许是因为有了共同话题,7891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告诉维佐他是一个医生,虽然不是孕产课,但因为配偶孕育过一个孩子,所以对相关的知识很是耳熟能详。
维佐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安胎保胎的东西,自从那一次差点呕吐的症状后,维佐一直没有感觉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怀疑7891判断错了。
7891的配偶又来找他,抓着他说了什么,因为距离远,7891的配偶有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维佐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看到7891的脸色瞬间变得失血般的雪白,纽特蓝士兵发现了,把7891的配偶拖走。
雌性的哭声越来越远,7891呆呆木木像是一具石塑。
维佐问他他并不说,一个上午失误了几十次,第一次维佐没有领到晚餐。
夜半,维佐听到敲门声,7891把一块窝头递给他,“对不起,你多少应该吃一点,为了孩子。”
维佐接过窝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似乎不是今天的东西,窝头已经很干了,不过并不是很硬,有点像饼干。窝棚里,胖子已经睡熟了,打着呼。巡逻的纽特蓝士兵从不远处走过,只要奴隶不离开窝棚十米范围,他们一般不会干涉。
“发生了什么事?”维佐问他。
7891不说话。
维佐拉着他在窝棚门口坐下来,也不催促他,咔吧咔吧地咬着窝头。
“简怀孕了,他有了那些畜生的孩子。”7891说。
维佐的手一抖,动作有些僵滞,这几天从7891的谈话中,维佐知道了不少7891的事,他很爱他的配偶,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圣卢西亚帝国和纽特蓝帝国的关系有点像抗战时期的Z国和RB,维佐觉得自己能够理解7891的感受。
但理解是一回事,维佐毕竟不是7891,无法感受那种蚀骨的痛楚。
三天后,维佐看着眼中藏了两团火一样明亮的7891,还有他潮红的脸颊。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今晚是一个机会,我会尽力送你离开这里,只要躲进山里,就有希望。”7891说。
7891在维佐看来疯狂而病态,“简呢?”维佐看着他。
“没有未来了。”7891说,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三年前我们被掳掠到这里,告诉彼此只要挣扎着活下去,我们就能够离开这儿,回到家乡看着我们的孩子,我们可以一起坐在广场上看鸽子飞起,一起坐在庭院的树荫下聊着天气和时事,我们要一起去旅行,去迦蓝星域看流星瀑布,去烈焰星看云海奇观……等待的时间太久,帝国军没有发现这里,没有人来解救我们,三年前和我们一起来这里的人一个个死亡,只剩下我和简一直坚持着,但三年的时间太长了。其实我知道即使没有简怀孕这件事,也不会有未来了。这里的三年会成为我们都无法忘记的噩梦,跟随我们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但是现在至少我还有勇气选择共同赴死。……把这张图记下来。”
7891给他一张在一块破布上画的地图,维佐一眼就认出了是这里的地形图,而且把纽特蓝士兵巡逻的方位时间都详细地记载在上面。
“你从这里走,沿着这条路就可以进山,我不知道山里面有什么,但总好过这里。”7891指点着地图让维佐把路线记下来。
“你——”维佐伸手拉住他。
7891微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的额,“你很像简,三年前的简……”他的神色带着怀念,在维佐头上摸了两下,“我该去找他了。”走了一步转过头来看着维佐,“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你从这里出去了,去科尔利亚看看我们的孩子。”7891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因为被经常摩挲,已经卷边儿褪色了。
维佐看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明亮欢欣。
“他叫玛尔法,今年7岁了。”
“我一定会去看他。”
“谢谢。”7891道谢,转身。
“你叫什么?”维佐问。
“乔.柯文纳。”7891没有回头。
21、诺珈(一)
维佐把照片放进口袋,坐在窝棚门口,开始拆手腕上的腕带。诺珈应该是忘记了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腕带一直没有反应,但为了防止诺珈一时兴起找来,维佐一直带着。但现在,他并不准备戴着它离开。
今夜比维佐预订的时间提前了两天,也没什么不好。
腕带从维佐手腕上取下来,小零件叮叮当当掉在地上,维佐弯下腰一个一个捡起来,远处传来喧闹声,军靴踩在地上的跑步声,呵斥声还有跑动中枪械的撞击声。
维佐站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钻进窝棚投下的阴影里,不见了。
一朵黑色的蘑菇云在帐篷区爆炸,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方圆十几里,靠得近的纽特蓝士兵被卷进了爆炸的火光里,凄厉地惨叫着,很快被火光吞噬了。
爆炸响了半个小时,火被扑灭了,但帐篷区被全部毁掉了,住在里面的雌性奴隶没有一个人逃生,救火的纽特蓝士兵听到里面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和对纽特蓝的诅咒。
死亡的诅咒永远带着让人无法预料的巨大魔力,纽特蓝的负责人用强制的手段才喝止了士兵们的恐慌。借着这次混乱,窝棚那边的奴隶又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逃跑事件。
在士兵追捕中,有奴隶抢了士兵的武器,纽特蓝士兵出现了伤亡。
这一次的事情迅速蔓延了,不到天明就惊动了纽特蓝的高层,诺珈是在第二天早上知道的。他有一个从小服侍他的侍从,在十年前的战争中,两人逃脱了圣卢西亚帝国的追捕,后来诺珈被推举为纽特蓝反抗武装的领袖,这个侍从一直跟在诺珈身边。
在战争中,又一次为了从火中救出诺珈,侍从的脸部被烧伤,留下了大片伤疤,为了不惊吓到诺珈,侍从脸上时常带着一副银质面具,虽然后来条件好了,侍从脸上的伤疤完全可以用医疗手段去除,但侍从戴习惯了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来。纽特蓝人时常用侍从面具后面的脸是否治疗复原打赌,但是除了诺珈没有人见过侍从摘下面具后的脸。
侍从服侍诺珈穿衣,和他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诺珈提着衣领的手微微一滞,“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吗?”
“雌性奴隶325,雄性奴隶763,找到雄性奴隶尸体751。我方士兵死亡1002人,伤3584人。开采工作会停滞一天。”侍从恭敬地给诺珈束好腰带,把每个衣角捏平。
诺珈站着,看着落地窗外行宫的景色。“修,你觉得最终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吗?为什么我一直看不到希望……”他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指铨握起来,却感觉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的父母是纽特蓝帝国的亲王,十年前那场和圣卢西亚帝国的战争在他的记忆中就是湮灭的帝星、支离破碎的帝国,以及随之而来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幸存的纽特蓝人成为了圣卢西亚帝国的奴隶,虽然莱华鲁索联邦那边的纽特蓝人命运好一点儿,但始终摆脱不了他们是战败国的后裔,是亡国的无根浮萍。
相对于拥有15个星域的圣卢西亚帝国和21个星域的莱华鲁索联邦,他们这些纽特蓝人组织的反抗武装如同米粒之于明月,皈入莱华鲁索联邦版图的很多纽特蓝人已经适应了改变后的身份,很多人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战争。
“殿下,我会永远在您身边。”修站在他身后,从来不僭越。
诺珈转身看他,抬手抚摸他脸上的面具,凑过去在上面亲了一下。
“殿下……”
诺珈叹息了一声,“我更希望的不是你叫我殿下,修。”合了一下眼,睁开已经平复了情绪,“走吧。”
“是,殿下。”
会议上,因为昨夜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诺珈看着像是看一场闹剧,如果不是修一直站在他身后,诺珈想他一定会拂袖而去。终于讨论完了,除了给圣卢西亚人奴隶增加了诸多限制,没有更具新意的决断。
因为三个月一次的聚会即将到来,接下来讨论的是对于各方的接待问题,在诺珈意料之中,有人提起了半个月前同属于埃略特星域的另一个反抗武装首领的求婚书。
道尔顿子爵,在纽特蓝帝国诺珈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仅有的两次见面只是在聚会中的浅笑点头,诺珈的皇族身份让反抗武装各大势力都十分关注,都排名靠前的几个势力,并没有道尔顿子爵。
但这次随着求婚书附带的道尔顿子爵的势力竟然不仅仅是在埃略特星域,阿赫星域竟然也有他的地下势力,如果他展示的东西是真的,实力显然已经超过了诺珈所在的反抗武装。
两个势力融合显然是有利无害,融合后的实力会让他们成为反抗武装中的第一,加上诺珈的皇族身份,他们就能成为所有反抗武装的实际领袖。
凤伊在水蓝星没有见到维佐的四个下属,凤伊看着一片狼藉倒在地上的卫兵,对于他们口述的在凤伊到达前,雅特四人已经离开很感兴趣。
强将手下无弱兵吗?舒尔斐济给维佐配备的这四个人看起来都很不简单。凤伊坐在水蓝星政府最高办公室,把四人的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