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兄弟俩调侃了半天,才轮到正经自家哥哥发言,李铭抱着茶杯认真道,“大学也差不多可以谈了,谈上几年,顺利的话毕业工作稳定了就结婚要孩子,爸妈快退休了,在家也无聊,正好让他们带孙子玩。”李昕呵呵干笑两声,无措地玩着面前的碗碟,“哥,你扯得也太远了。”
许惊鸿招手喊来服务员,报了刚才点的菜,又加了几份小食,问,“要拿酒吗?”许惊涛回答,“我不喝酒。”许惊鸿天外来客似的瞄了他一眼,“啤酒呢?”“也不喝。”李昕插话说,“喝一点吧惊涛哥哥,今天我请客哎。”许惊涛却十分坚决的不给面子,最后李铭开了口,“他回去要开车呢,别叫他喝。”
海鲜上桌,四个人大快朵颐着,又聊到了李昕的专业,许惊鸿也是吃了一惊,“S传大这个专业出来的人都是宝贝呀,小昕弟弟毕业以后来许氏吧,实习的时候就来。”“许氏要求很高的吧,万一我专业学得不好怎么办?”李昕拧着眉头问。“怎么会呢?小昕弟弟这么聪明有什么能难倒你。”许惊鸿笑着斟满一杯饮料,“来干一杯,算是说定了。”
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昕喝干了饮料,得意地跟李铭扬了扬眉毛,“哥我说的不错吧,你的电视剧片尾职员表里也有我的名字了。”李铭笑笑没说什么,刚巧许惊涛给他递了一只生蚝。
原本说好了李昕请客,可是结账的时候许惊鸿又以不能让还没出社会的小弟弟花钱为由抢着买单,李昕不肯,两个人争执不下,许惊涛不耐烦地拉了李铭回家,反正自家贤妻平素家教吝啬他也没打算掏钱,让那俩自己研究哪个付钱去。
在车上李铭接到苏姐的电话,告诉他今天开会时候提的单曲策划通过了,除了上次那首《朋友的故事》,还要再选两首歌,明天他要去见作曲老师选歌,晚上再请词曲和监制老师一起吃个饭。李铭挂断电话,有点累,揉了揉额头,许惊涛从后视镜里看他,问,“明天要让大哥陪你去吗?那些人都是老油条,大哥在能压得住他们点。”“不用了,都是公司的人,我能应付。”李铭揉揉鼻子,用手机收小丘发给他的邮件,都是关于明天要见的那几位老师的履历和主要作品,还有圈内的好友敌人也都赫然在列,预先温习一些背景,聊天的时候也好找话题,小丘是个很给力的助理,凡是李铭想搜集的资料他都能查得到。
车里静悄悄的,李铭认真的看资料,努力把那些东西都记在脑子里,许惊涛不能跟他说话,也不能开车载音响,就默默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李铭。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就开始工作的关系,他的脸色一直有些憔悴,不像以前那样红润有神采,在人前还能强装个笑脸,回家后常常累得连笑都不想多笑一下,缩在沙发上看着东西就睡着了。
“要不然,再休息一段日子吧。”许惊涛忽然说。李铭抬起头,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我看你最近工作量很大,精力不怎么跟得上。”许惊涛若无其事的说,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上节目气色也很差。”李铭闻言,摸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状态不佳自己也清楚,只是他的时间紧迫,容不得再悠哉悠哉地慢慢调养,何况生来就不是那么娇贵的人,也没那个娇贵的资本。“没关系,我觉得还行,不算很累。”“兔子。”许惊涛喊了他一声,却没了下文,李铭看着他的侧脸等他把话说完,半晌,许惊涛却说,“没什么,就是喊喊你。”
30、
苏接到公司上层通知,许氏旗下的部分艺人将要陪同董事长一同参加一个旨在帮助失学儿童的慈善酒会,作为演艺部近期重推的新人,李铭自然榜上有名。这种机会对于新人来说十分难得,这样的酒会,与会者不乏达官显贵、社会精英、商界名流,是攀附结交人脉的大好时机。社会就是这样,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一个敌人少一座山。虽然知道李铭和许惊涛的关系,但以苏的阅历和为人,难免不为自己手下的艺人多考虑一步,她之前也委婉地跟李铭提过,在交际场上不能过分拘泥,只要不触及底线,一般的人际交往还是需要经营的。苏的提醒李铭自己也上心,他知道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有限,和身边的人卖卖萌套套近乎还行,纯粹公式化的人际交往就感到吃力,但是只要在娱乐圈生存一天,人际交往就是必修科目,躲也躲不开。
这样规模的慈善酒会,以前李铭只作为同公司艺人的表演伴舞参加过一次,在后台远远地看着那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和流光溢彩的养眼美女,听着身边的人分明语带艳羡的八卦哪个是哪个的金主,哪个又被哪个挤兑,就觉得上流社会的人日子过得真累,每日在生活中工于算计还不够,还要擅长演戏,把自己塑造得光鲜亮丽,现如今自己竟然也穿着考究的站在这群人中间充数,才知道所谓上流社会,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酒会上,李铭遇到了清河。清河看到他时,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来打招呼,那当口,已经有人上前去与他攀谈,红光满面的中年商人,硬是将满满一杯酒水塞到清河手里,殷勤劝进。清河不慌不忙地语笑盈盈,从容周旋,将那人哄得开怀大笑。
服务生托着餐盘走过,李铭问他要了一杯纯净水,悄悄晃到离清河不远的地方,看他和对面的人交谈完毕,爽快地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等那人离开,才走上前去,递上饮料。清河接过杯子,温和地笑着说谢谢。
清河那晚过来,李铭是知道的,那夜太过漫长,他也曾有断断续续的清醒,听到清河温和的声音教许惊涛该怎么替他清理,又听到许惊涛说一直在等着清河,只是许、清二人显然并不想对他提及,李铭便也沉默地装作毫不知情。
许惊涛对于清河的难以忘怀,李铭一点都不意外,当年的事情虽然有许老爷子出面将新闻压了下去,没有被挖掘出更多□,但只消和如今两人相见时的态度联系起来看,不难推测当年不愿放手的一定是许惊涛无疑,十八岁的年纪,不知进退,爱得深,恨得深,用尽了全部心力,完全不懂得保留地去爱过,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放下的。
这么多年下来,即使许惊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社会阅历一窍不通,很多事情都不懂的大男孩,即使清河已经不在他身边,可当他遇到措手不及的事,最先想到求助的,还是清河。许惊涛对清河的感情,除了爱,还有从孤单少年时便养成的,信任和依赖。
清河小口啜着纯净水平缓口腔中酒水的辛辣,李铭在一旁站着,脑子里想着或许是身边的人和许惊涛的过去的画面,初识人事的阳光男孩,赢得了声色场里最骄傲的那颗星星,为他燃烧了全部的爱与恨,直至灰烬。李铭忽然觉得,那应该是一段很单纯而美丽的爱情,只是在现实面前,不可免俗地烙印上了青春和岁月的淡淡伤痕。
“你的单曲我听了,很不错,主打歌的舞蹈很帅呀。”清河偷偷眨眨眼,“我那帮小女助理们都成了你的粉丝,每天叽叽喳喳地讨论你,我买了二十张你的单曲准备贿赂贿赂她们,回头你给我都签上名吧。”“车上有已经签好了的,我让小丘去拿。”李铭主动地应承下来,当红前辈的夸奖,难能可贵,何况这个人还是清河。
“阿涛没有陪你来吗?”环顾四周,清河没有看到许惊涛的身影,不觉有些奇怪。“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李铭回身望了望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也不喜欢。”清河哈哈大笑,毫无顾忌地用平常的音量说,“有谁喜欢?”
“两位未来的影帝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突出□来的声音,让清河的脸上瞬间流露出及其厌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李铭想到拍戏时清河常常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打电话吵架的那个所谓人渣,可是那种厌恶的表情稍纵即逝,转头时随即便换上灿烂热情的笑脸,“赵总这回投资了好剧,不仅回报丰厚,人也越发显得春风得意了。”听清河喊了赵总,李铭才想起来这个男人的身份——赵驭寒,他们合作的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人,主业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偶尔投资一些影视剧,也像是在炒股票一般并不很在意盈亏。清河是惯会玩文字游戏的人,表面奉承,实际上带着软刺,说出来的话叫人肚子里憋屈却无处发泄,一般精明些的商贾恐怕此时已经觉得挂不住面子,而赵驭寒却好像没听懂似的,热情地碰了碰清河的杯子,“当然,有清河你在,我完全相信这次的投资是明智的选择。”“那我就等着喝赵总的庆功酒了。”清河说着,便把杯子里的水悉数随手倒进手边摆着的装饰花瓶里。赵驭寒眼见清河将一杯水倒光,嘴角噙笑,“只要到时候大明星愿意赏光。”说完,优雅地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
李铭琢磨着这两人的唇枪舌剑,正暗自感叹学会吵架也是一项生存技能,冷不防听到赵驭寒问:“这位就是近来在许氏最得宠的新人吗?”李铭礼节性地伸出手,“你好赵总,我是李铭。”赵驭寒握了握他的手,抽离时小指故意在他手心扫过,惊得李铭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而他却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从许氏出来的都是美人呢,果然名不虚传。”李铭很快重又镇定下来,微微颔首,“赵总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