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福动了一下脑袋,转向谭晏走来的方向,但又没有完全看他。
“事急从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谭晏走到近前,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他兜里的手机,看着上面“老婆”的名字备注,急忙接听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赵庆福的家属吗?”谭晏打开了扩音,急忙问。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谭晏。
可对面并没有传来声音。
谭晏奇怪又紧张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通话时间正在在一秒秒地往上加,于是他放心大胆地继续开口:“您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你是赵先生的家里人吗?”
刺啦——
话筒对面,断断续续响起了一些杂音,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却被极差的信号干扰成了奇怪的声音。
“我们在江市西南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这边发生了泥石流,请您帮忙报警……喂?听得见吗?”谭晏实在听不清对面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把这边的情况重复说了好几遍。
周围的人都散开来,眼睁睁盯着谭晏看,生怕自己挡到了信号。
趁着电话没挂断,谭晏走到了门边,感受着门口雨水的湿气,将电话里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听……到了……”
众人惊喜地听到了,电话对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太好了,你还记得地址吗?我再说一遍……”谭晏满脸惊喜。
“不……你帮我……给他带句话……”
“你说你说。”谭晏弯了弯嘴角,听着话筒里逐渐清晰的声音,猜测这位大概是想跟他说点什么关心的话。
人到中年,每天还有妻子打电话嘘寒问暖,这让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的谭晏也不禁有些羡慕。
更何况,这通话,即将帮助到屋子里的所有人。
谭晏含笑,把电话拿到了赵庆福的耳边,仔细地听。
“你跟他说……赵庆福,我在下面等你!哈哈哈!”
最后一句话,声音凄厉,仿佛透过手机,直接在大厅中响起,几乎刺破耳鼓。
谭晏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抖落在地。
一直昏昏沉沉的赵庆福更是神色惊恐,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破碎而尖锐:“是你,是你!”
手机对面的人还在尖笑,伴随着杂音,回荡在大厅之中。
“怎么回事?”
“头,头好疼……快挂断电话……”
“是鬼,是鬼!”
大厅里的人陷入一片混乱,然而脑中的剧痛让他们停留在原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瘫在地上小声哀嚎。
谭晏也脸色巨变,颤抖着抬起手指按在屏幕上滑动,但那该死的通话却怎么也挂断不了。就连这个手机,也好像被胶水粘住,黏在了他的手上,无法摆脱。
电话里的笑声越来越尖锐,吵得人脑袋里面好像放了一把火,脑子都像是要炸掉。
“啪!”
一只白白的手伸出,一巴掌把手机打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吵死了。”季长青皱着眉,很是不高兴。
第25章 025
手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声音也终于停了下来。
众人惊魂未定,一个个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晃若梦中。
谭晏看着季长青, 眼神有些发愣,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季长青揉了揉发烫的手腕,相比于那刺破耳膜的高音, 手上的温度就仿佛暖宝宝一般, 毫无杀伤力,甚至还能在大风大雨天里给他保个暖。
“多谢。”谭晏长舒了一口气。
大家都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下,对自己逃出生天而感到庆幸,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为什么季长青和他们不一样, 并没有受到那尖笑声的影响。
几秒钟过去,等人们休息好了回过神来了,又不太确定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他们的心理作用。
“刚才那声音可真渗人……”
“是信号的缘故吧?”
“算了算了, 还是回楼上休息吧。雷雨天电话打不通多正常,等雨停了就好了!”
这世上哪有鬼?
一定是幻觉!
众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 就把刚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咳咳……”许星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面带笑容地站在走廊处, 右手从身前抬起,转了二百七十度的大圈,做了个指引的动作,“各位客人, 天色不早了。外面雷雨短时间停不了了, 还请各位早点上楼休息。之后如果有什么进展, 我会来通知大家的。”
在许星辰和几个侍者的指引下, 大厅里剩余的人也赶紧上楼去了。
“两位先生, 你们也上楼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来收拾。”
“我还有些事情想问他。”谭晏摇了摇头,看向了沙发上的赵庆福。
赵庆福这会儿倒是不颤抖了,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地上手机的碎片,发着呆,看着和一个反应迟钝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
谭晏却没有办法以正常的眼神去看待他。
一个突发急症,还是旁人闻所未闻的病症的人。一场突如其来的,封住了去路,扰乱信号的暴风雨。一痛诡异的,带着诅咒话语的电话。
这么多不寻常的事情,会接二连三地,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人的身上出现吗?
“赵先生,你能对此解释一下吗?”谭晏戒备地看着他,顺手把上前的季长青拦在了身后。
赵庆福充耳不闻。自刚才电话里的女声响起后,他就好像得了帕金森,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下一刻不是晕厥过去,就是暴起伤人。
“是她,是她,是她来报仇了!”赵庆福含糊地念着,话里的信息明显和手机对面的人有联系。
“她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谭晏追问。
“我对她做了什么?是她对我做了什么!”赵庆福激动起来,甚至挥舞着双手,一圈把沙发砸了个大洞,“不就是拿了家里的一点钱,拿去创业了吗?家里的钱,不是我的钱吗?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养活这么大一个家,我有多难!她凭什么阻止我,凭什么带着儿子离开我?”
他为了这个家,殚精竭力,呕心沥血。
拿点钱,怎么了?
作为一个妻子,她难道不该支持自己吗?
赵庆福状若疯狂,脸上的褐色斑纹像是血管一样突突跳起。
虽然知道这位赵先生缺钱,但他们没想到,这赵先生已经到了偷拿家里的存款的地步。
不过,背后的原因似乎并不只是那么简单。
谭晏摇了摇头,继续问:“那她人呢?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哪儿?我也想问。”赵庆福猛地咳嗽了两声,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看着谭晏的目光渗人至极,“自从她那个老不死的爹没了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不会是死了吧?
谭晏心里一惊,这话在嘴里转了转,却没说出来。
“不会是死了吧?”季长青却心直口快,根本没有想着要隐藏,直接道出了心里的猜测。
“死了?不,她没死!她恨不得让我死,怎么可能自己先走……我要找到她,我要先下手为强……可是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随着赵庆福情绪的激动,他脸上的痕迹像是活了过来,一收一缩,缓缓跳动,像是什么寄生虫,在吸食他的生命。
他长着嘴,鼓着眼,缓缓把头探了过来,盯着刚才发声的季长青,从喉咙里挤出仿佛地狱的声音:“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赵庆福一把揪住了季长青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放手!”谭晏一个恍惚,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病重的人竟然有这么敏捷的身手,让他阻拦都来不及,就把人从他的背后拖了过去。
谭晏抓住赵庆福的手臂,却更加惊骇地发现,他一个本该年弱体衰的中年人,手臂却像钢筋一样,在他用力之下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滚!”赵庆福随意一挥手,就把谭晏甩了出去。
谭晏往外飞出两三米,撞在墙上,一口腥甜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赵庆福又扭头,血红的双眼看着季长青,手里的拳头缓缓捏紧。
季长青冷冷盯着他。
一股混乱的能量,在无形之中,被季长青从赵庆福的体内抽了出来,他又顺手给他塞了一点东西进去。
“嗬嗬……”赵庆福手上的力气瞬间消失,眼中的血红也褪了下去,他双目圆瞪,看着季长青像是看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赵庆福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后续的动作。
一个人扑到了赵庆福的背上,按住了他的双手,大叫道:“快拿绳子来,我按住他了!”
是一直在旁边等待的许星辰,他不过一晃神的功夫,赵庆福就突然发起了疯,抓住了季长青。再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谭晏都已经被他一把挥到了一边。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周围的侍者也赶紧围了过来,按住赵庆福,并紧急找了一根绳子,把他捆了起来。
万幸的是,在这几分钟里,他们并没有遭到什么严力的抵抗。
也许是这人发病的那阵儿已经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