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树腼腆地笑了笑,费劲地抬起了手里的盒子:“大哥哥!我今天过来是谢谢你们的!”
谭晏也走了上来,笑着说:“礼物就不必了,你安全就好。以后可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张小树却着急得红了脸,小心翼翼道:“这是,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红薯干,从种下到成熟,再到做成红薯干,都是我自己做的,喻哥哥和我弟弟都吃过,很好吃的!”
红薯干?
季长青顿时伸手接了过来,顺便拍了拍张小树的头:“那谢谢你哦。”
张小树笑得眼睛都没了,红着脸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说完,他便像个小兔子一样,急忙跑开了。
季长青美滋滋地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抓了一块软糯的红薯干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着。
谭晏摇了摇头,一扭头,看到旁边喻哲疑惑的眼神,问了一句:“你认识刚才那个孩子?”
喻哲犹豫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是我邻居家的孩子……请问,刚才您说,什么树,什么危险……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谭晏便把昨天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树上?弟弟的项链?”喻哲脸色严肃起来,“谢谢您,我回去以后会提醒他们家里注意安全的。”
“你对邻居家的孩子,还挺照顾的。关系很好?”
“也没有。只是看他平时可怜巴巴的,我又有这个能力,所以顺便照顾一下而已。”喻哲说得冷漠,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无奈的笑。
就好像路上见到了过来求食的野猫,并不想养,但偶尔也会投喂两下,露一下善心的人。
谭晏看着他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想了一路,终于回想起来。
以前的自己,在提到季长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吧?
第102章 102
茶场的所在地距离市内并不算很近, 因为这边地质的问题,只有距离这边大约十公里的山上种满了茶树。
山下的平原上, 才建了几个工厂, 用来进行加工。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们尝一尝。最好”用于待客的屋内,喻哲现场从工厂里拆了一包茶叶, 用白净的茶具, 行云流水般泡了一次茶。
在杯子里翻腾的叶片犹如活泼的小鱼,吸引着季长青的目光。
他嗅了嗅空气,那所谓的茶的味道虽然很香,但很是寡淡,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味道如何?”喻哲自信满满地问道。
虽然岩山的茶叶并不属于最出名的那一批, 但因为它独特的制茶工艺以及浓郁的风味,在喻哲的心里也是不输于其他的。
谭晏笑了笑,在这之前, 他当然自己尝过,心里满意, 才会选择他们进行合作。
至于季长青……
他捧着杯子, 牛嚼牡丹一样一口将滚烫的杯子里的, 连茶叶带水全都吃下,然后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嗯,比普通的水好喝一点。”
谭晏:……
喻哲:……
喻哲涨红了脸,站起身道:“我, 我带你们去山上看看吧!”
他的身影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落荒而逃。
季长青坐在椅子里, 偷偷地捂了一下嘴。
……
上山下山的过程并不有趣, 只是走走路, 看看大同小异的风景, 说些他不感兴趣的话题而已。
季长青原本对食物都蛮感兴趣的,可刚才他终于见到的茶的样子,便又觉得无聊了起来。
草叶子有什么好吃的?看样子还有这么多人对此推崇万分,他也只能感叹,这大概就是种族隔阂吧。
前方,在交流之间,谭晏和喻哲谈话的范围逐渐偏离了工作的范畴,聊的越来越多。
不仅知识全面,谈吐有方,还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一些见解。谭晏对这人的好感也越来越高,加上相似的经历,让他心生认同。
“你明年该上大学了吧。有什么想法吗?”谭晏随意聊了两句,想起昨天和喻哲父亲聊天时,似乎提起过有让儿子出国读书的考虑。
难得遇到这么投缘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介意把他推荐给自己在国外念书的学校。他在国外待过几年,确实也有不少的人脉关系。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喻哲笑着说道:“以后说不定会去江市上学。到时候,很多事情可能还要拜托谭先生照顾了。”
“江市?”谭晏愣了一下,虽然江市大学也是全国著名,但和顶尖学府,以及国外名校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他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一个原因,“看不出来,你还挺顾家的。不过,人生大事,还是可以多考虑一下,不急。”
喻哲犹豫着,低下了头,似乎默认了这个说法。
季长青在后面走得昏昏欲睡,听不懂也并不想听他们的谈话。下山的路上,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打着哈欠,突然一抬手,兴奋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哎,那儿有个小孩儿在哭!”
哎呀,终于有不无聊的事情出现了!
谭晏奇怪地抬头,先是看了季长青一眼,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一个哭泣的小孩子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开心。
旁边的喻哲也皱着眉抬头,工作途中,他可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扰到客人们的情绪,正准备把两人带向另一个方向。可他刚看到路边那个身影,表情明显一震,急忙开口道:“那个,不好意思,我过去看一下!”
谭晏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那个在路边哭泣的小孩儿,正是昨天在他们住所的树上困了半天的张小树。
“这可真是巧了。”他回头看了看季长青,却发现人早已冲了出去,站在喻哲和张小树的边上,探听起了消息。
“小树?你怎么……谁打你了?”喻哲走近过去,才看到小孩儿脸上,以及衣服下面手臂上的痕迹,微肿的皮肤透着些鲜红,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
“喻,喻哥哥,还有,大哥哥……没,没事。”张小树明显没有料到还能遇到季长青他们,瑟缩了一下,眼里露出了些许的畏惧。
即便是救过他的大哥哥,但毕竟还是一个陌生人。
“那个……”喻哲明白了什么,抱歉地看了看季长青和谭晏,请求道,“谭先生,季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也看到了,小树这种情况可能离不开人。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谭晏体贴地点了点头,正要离开。
季长青却站在原地不愿动弹:“既然离不开人,那就让我……们来帮忙吧!你们现在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不如去我们那儿?”
“这……”喻哲低头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张小树,咬了咬牙,“那就麻烦你们了。”
……
张小树是被家里人打成这样的。
昨天他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捡回了弟弟的项链,却因为回去得太晚,并没有及时还给他。
直到今天午后,弟弟被母亲从外面的补习班接了回来,他才把那个项链兴高采烈地拿了出来。
可是张小树没想到,面对着归还的失物,弟弟的表情不是高兴,而是躲避。
在他疑惑的时候,面前的母亲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生气地质问:“我就说我的项链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偷走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偷东西的儿子!”
张小树身上的疼痛万万不及心里的惊愕,他想解释,可是看到弟弟逃避的眼神,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再然后,闻讯赶回家的父亲又把他揍了一顿。
张小树是自己跑出来的。
当然了,其中有很多东西他也没想通,所以只是挑着捡着含糊其辞道:“我妈以为自己项链丢了,以为是我偷的,然后就……就这样了……”
“你没有解释?”喻哲皱着眉。
“我,我……”张小树没想好怎么说,“我”了半天,最后还是闭上了嘴陷入沉默。
喻哲叹了口气,只以为是这个傻孩子不善言辞。很多孩子是这样,不会表达,被冤枉的时候没有办法进行解释。
说话,表达,也是一种需要后天学习的技能。
“没有关系,我陪你回去,向你爸妈解释清楚。”喻哲摸了摸他的头。
“不,不用了!”张小树紧张地叫道。
喻哲惊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季长青走了进来,朝桌子上放了一个盘子:“喏,红薯干,你今天带来的。吃吧?”
“谢谢大哥哥……”张小树动了动嘴,小心翼翼地抱着红薯干啃了起来,加上微肿的脸,像是一个小松鼠。
季长青看着自他进来以后就凝滞的气氛,突然开口道:“哎,你昨天捡的项链,不是你弟弟的吧?”
他捅破了这孩子想要极力掩盖的事实。
张小树愣愣地张着嘴,眼底浮现了挣扎。
“季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喻哲不敢置信地大声问道。
“这还不简单?”季长青撇了撇嘴,“多半是他弟弟拿了项链自己想玩,结果弄丢了,所以让这傻小孩儿帮忙找。结果嘛,自然是被真正的丢了东西的母亲发现,然后教训了一顿呗。怎么,不解释,是想维护你那个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