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孤儿院捐赠了一大笔钱财,然后快速安排两个孩子入院等待手术,江星年拒绝配合,拒绝进食,但这时他的拒绝不再起作用,他被架上病床,被强行打下营养针,然后再去做透析。
手术的前一天他终于停止反抗,平静地提出要去看那个弟弟。因为后者本就刚离开熟悉的环境,好不容易适应了他那个房间之后,又辗转到了医院中,到现在连心理医生的每天陪伴都显得效果甚微。也是因为他每天动辄尖叫、哭泣,情绪极度不稳定,所以这两个孩子的病房间隔很远,江星年被小心翼翼地抱到轮椅上,再被推过一间接一间病房。
到他觉得都有些困倦的时候,听到了柔和的对话声,心理医生缓慢的语调小声流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意却因人而异。对旅人而言,星星是向导,对其他人而言,它们只不过是天际中闪闪发光的小东西而已,对学者而言,星星则是一门待解的难题,对我那位商人来说,它们就是财富……”
江星年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丝笑容。房间里的那个小孩,抱着枕头枕在床边,不知道究竟把故事书听进去了几分,因为背对着心理医生,还能看到他脸上刚留下的泪痕,是罕见的乖巧,就像他第一眼看到他靠在那个叫小乐的男孩的肩头时,他就决定要选他。
“星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弟弟。”女人适时地在他身边蹲下,小心地说:“你放心好吗,已经有确切消息表示,未来五年内一定会彻底完善克隆器官,到时候我就给他一个全新的器官。”
江星年沉默片刻,说:“我很想活。”
他母亲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心疼。
但是江星年又说:“你想清楚了,我欠他一辈子。”
“怎么会。”女人疲惫地闭上眼:“我会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这次江星年没有回答。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但江星年还是醒得很晚,先是看着他爸爸和他妈妈一人哭了一轮,然后他决定去看看那个小家伙。
他好像还没有察觉到身体机能发生的变化,也没有意识到未来几年他要经历怎样的生活,依旧沉默寂静,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哭,刚刚睡下。
“我想和他在一个病房里。”江星年提出要求。
他们履行了自己的话,没有以静养为理由反驳他,而是快速为他安排,满足江星年所要求的一切,于是这天下午,和煦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江星年侧脸望去,看到那个小家伙无声的抗拒着背对他的身影,开口:“喂。”
没有人回答他,江星年又问:“今天怎么不哭了?”
身体的变化是很大的,他想,现在自己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的器官在工作,而这个人就在他面前不远的位置,真是奇妙又恶心的感觉。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于是江星年想了想,改变策略,说:“你好。”
“……你好。”那个小家伙果然条件反射地回答。
“谢谢。”江星年又说。
对方思索了一下,不太流利地说:“没、没关系。”
江星年闭上眼睛:“嗯,我是江星年。”
“你好、你好,谢谢、谢谢江星年,”他的声音瓮里翁气的,努力根据记忆回答:“我是小旺。”
江星年想哈哈大笑,但是笑不出来。
所以他只纠正:“你不叫小旺,你叫望江。望、江。”
第二十八章
手术完成之后,江星年的身体好了太多,和以前对比,他变得非常正常。
另一个孩子则和他过着一样的生活,这样说的缘故是因为,原本那个孩子应当能过更健康的生活,而现在他只能和江星年一样,都被困在屋子里看书。
他已经识破了江星年的诡计,不再轻易地同他说话,一般的问好再也挑不起他的习惯性反射,这种情况持续到出院后的三个月都还没有任何好转。除了那个心理医生,现在全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心理医生可以和望江进行交谈,望江也只有在他来的时候才愿意说上两句话,安安静静听会儿书,不再消耗众人对他因为怜悯才产生的仅剩的好感。
江星年本来也不该介入到他的治疗之中——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了心理医生告辞离开的时候,望江叫他小乐。
他乖巧地对心理医生说:“再见,小乐。”
心理医生也很懂得怎么做,微笑着跟他挥手,说再见呀,小望。
原来成年人也能流露出那样纯真可爱的表情,但这种表情是江星年做不到的。
这段对话不知道哪里触到了江星年的逆鳞,他的面色当场就变得很难看,努力平静呼吸后还是差点晕倒。
总之那天他发了很大的脾气,并声称再也不要见到那位心理医生,甚至还辞退了家中一名名字里带有“乐”字的司机。
晚上江星年的怒火依旧没有消退,他独自坐在房间里读书,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他的父亲轻声靠近,停在他身后,自从手术完成后,他们脸上都很少再露出这样担忧的神色:“星年。”
“我没事。”江星年熟练地回答,说:“不必担心。”
“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他问江星年:“……换一个心理医生就好了。”
“是这样吗?”江星年反问:“除了心理医生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精神情况一直不算稳定,不能离开心理医生,你知道的。”大人尽量平和地和他交谈。
“我不准。”但江星年坚持笃定的语气堵死了所有谈判的可能:“以后我要和他住在一起。”
“星年——”
“我不准。”江星年再次强调,这次他放下手里的书:“以后谁也不准和他说话!你们都不可以!只有我可以!”
尽管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的父亲依旧努力平静后才开口表达自己的观点:“你这是不对的,我们也不会准你这样做,你要他做你的弟弟,而不是你的所有物。”
江星年沉默了,他并非想不出反驳的话,而是不知道自己该站在怎样的立场去反驳,利益的最大获得者去去斥责剥夺他人利益给自己的人?多好笑也更荒唐。
“星年。”父亲的手掌按在他肩头:“……你好好冷静一下,一会儿去看看他好吗?你的弟弟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独处的时候很懂事也很乖。”
“我知道了。”江星年答。
江星年听取了他人的意见,在辞退心理医生三天后的一个午后,他停止轻声的踱步,停留在望江的床边。
新的心理医生临走前告诉江星年,说他刚刚睡着,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望江在睡梦里依旧抓着他的故事书,身体紧紧蜷缩着,像一只被放在了烤桌上的虾。
江星年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察觉,于是江星年又得寸进尺地去拨弄他额前的头发,小孩子好看且舒展的眉眼露出来,最后江星年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望江。”江星年轻轻喊他,他有意识地轻微动了动,但手没有从故事书上移开。
江星年笑了,你看,他明明知道自己叫望江,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江星年将他的额发不均匀且乱糟糟地分到两边额头,生怕不能把他弄醒好让他又惊又怕地哇哇大哭或者尖叫般,又说:“我是江星年。”
他说的时候顺便去抢被死死护住的故事书,望江的眉头又皱起来,紧闭着眼迷迷糊糊地习惯性答:“……你好。”
“我是哥哥。”江星年贴近他,将脸贴近望江,他从未这样亲近另一个同龄的小孩,只在现在,他轻轻用自己的脸颊蹭过对方圆圆的、肉乎乎,最柔软的脸颊:“望江是弟弟,是江星年的弟弟。”
望江的眼睛就这样倏然睁开,直直地迎来江星年的磨蹭。
他很警觉的要抽身,去被江星年按住手死死抱住。
江星年努力学着心理医生那样的口吻,生疏地温柔:“睡吧……睡吧,”然后去哼他不太熟悉但是也不陌生的调子,重复着乏味的话:“乖宝宝……睡觉觉……”
挣扎果然小了,像他预期的那样,望江很快又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之中,只是当江星年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上的一颗纽扣被他扯了下来。
这是他自以为是能想到最亲密的亲密方式,直到有一天那个小孩彻底醒来,坐在床上冰冷地看着他。
江星年一只膝盖半跪在床上,另一只腿已经完全站在地上,他察觉到了望江的苏醒,却不愿意及时离开,大概他心里也渴望见到那个小孩发觉是他是的真正反应,于是就迎来了现在尴尬的场景,让他进退维谷。
偏偏望江依旧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和逐渐变得苍白的皮肤又是一种很好的映照,它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这个小孩身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是谁让他需要经历这些,尝试唤起江星年根本不存在的怜悯,但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没有感情,并不是厌恶,也不是乞求,而是没有反应的反应,就像商店里被规则摆放的娃娃,没有一点生气,晚上静静地呆在角落里就能将人吓一大跳。
江星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你哥哥,江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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