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又大又亮堂,高级死了。”沈鹿鸣笑,可是又想到湛林。
哎……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周嵌做饭确实好吃,没一会儿盘子就都见了底。
“我还以为能给我明天留点儿呢。”沈鹿鸣说着把最后一点儿汤盛完。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剩的东西根本不会动。”周嵌笑他。
“有时候还是可以勉强吃一下的。”沈鹿鸣也不自觉地笑了。
“你坐那边去,我洗碗。”周嵌说着站起来收拾碗筷。
“哎,你饭都做了,还是在我家,我洗。”沈鹿鸣上去按周嵌的手。
“大哥您平时根本不洗碗,这会儿跟我谦让起来,好像我没在你家洗过一样。”周嵌瞪了一眼他。
确实,沈鹿鸣平时基本都点外卖,他也是真的不喜欢洗碗。
可是他今天心情……不知道好不好,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或者说找点麻烦。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来我来。”沈鹿鸣端起盘子就要走,周嵌伸手拽他,没控制好,把他的T恤顺着肩拉了半截。
背上的青紫露了出来,一道一道,纵横交错。
“你……”周嵌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一松衣服弹了回去。
已经一览无余了。
沈鹿鸣把盘子放下,将衣服拉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这下好了,真就麻烦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属于是。
“你不是说你不玩吗?”周嵌看着他,眉头皱了皱,语气静得可怕。
周嵌之前在所里听人提过Fair,刚好有一天正巧撞见沈鹿鸣从那里出来。
可当时沈鹿鸣解释说自己不玩,就是看看,周嵌就罢了,谁还没有个特殊癖好了。
可是今天……
“我……没玩,是……”沈鹿鸣咬牙,不知道下一句话往哪儿编,只能叹气。
破罐子破摔吧。
“周嵌,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别管我了。”沈鹿鸣不想再找借口了,语气故作不在意。
“沈鹿鸣,”周嵌叫他名字叫的格外认真,“你是我朋友我才管你,换一个人你看我管不管!”
“今天说清楚,不然谁也别走。”
“我又不是嫌疑人……”沈鹿鸣抬眼看了看他。
“说,别废话。”周嵌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就是,”沈鹿鸣闭了闭眼,“我们是在Fair认识的……”
他说了湛林的存在,不过没说湛林的名字,也没提工作上的交集。
“我们,各取所需罢了。”沈鹿鸣说。
“你这什么毛病?”周嵌皱眉盯着他。
“欠打的毛病。”沈鹿鸣自嘲地笑笑。
“不至于。”周嵌往他手上按了按。
“周嵌,我刚说过,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沈鹿鸣说得很慢,“我自残自虐的事你都知道。”
“但是这……万一你出什么事儿……”周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没事,你放心,我……懂分寸,能照顾好自己。”沈鹿鸣说。
“你真的,想这样?”周嵌感觉自己实在没办法理解。
“目前为止。”沈鹿鸣表现得很清醒。
“沈鹿鸣,如果有一天你不想了,告诉我,我帮你。”周嵌说得认真。
“谢谢你周嵌。”沈鹿鸣笑了。
他知道,没有人能帮他。
“那我……先走了?”周嵌咳嗽两声,不知道说点什么。
“碗给我洗了再走啊。”沈鹿鸣笑着说,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啊,好。”周嵌顿了顿,端着碗去了厨房,房子里只剩水声和陶瓷碰撞的声音。
其实沈鹿鸣的手都快被他自己铰烂了。
[周嵌会走。]
[周嵌早晚回走。]
[周嵌一定回走。]
[你看,周嵌走了吧。]
[没有人愿意跟你这种人待在一起。]
沈鹿鸣甚至笑着把周嵌送到门口,可他关上门,过几分钟,突然怒不可遏地把手边的玻璃杯砸在地上。
第11章
“你闭嘴!又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看见的!之前的事也都是他自己发现的!你凭什么说我!”
“他自己看见怎么了!他不管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他是我朋友又不是你朋友!”
“我不是你!”
沈鹿鸣喊完,捂着耳朵蹲下来,耳边的轰鸣声很尖锐,他缩在角落里,眼泪像是彻底失控一般,沿着他的下颌落下去,等他哭完,那声音才重新响起来。
[至少我没有像你一样这么想被人救。]
“闭嘴。”沈鹿鸣的声音弱下去很多,眼睛疼得有点睁不开。
[别怕。]那声音仿佛软了软。
“我好疼……”沈鹿鸣干脆坐在地上,脑袋靠在墙上,右边身子都是麻的,像是触电一般的疼痛,疼得他脸色都变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示弱了。
[很快就好了。]
“我想去床上……”沈鹿鸣喃喃自语,像是在向什么人请示,站起来走到床边,蜷缩起来。
手机屏幕亮着,是湛林的微信界面。
四月十九号这个日期被记录,往上翻还有密密麻麻的无数个日期。
床头柜上放着一把漂亮的匕首,旁边散落着几张血迹模糊的餐巾纸。
“我好疼……怎么这么疼……”沈鹿鸣眼泪又涌出来,不安地踢了几下腿,又蜷缩起来。
右边身子的疼痛一刻都不曾松懈,他手心脚心都是潮的,左手手腕使不上力。
直到太阳升起来,微光隐隐约约透进窗帘,沈鹿鸣都没合眼,哭,或者发呆。
但是不敢睡觉。
“我害怕……”沈鹿鸣的嗓子已经哑了。
[不怕。]
“我想藏起来……”沈鹿鸣硬撑着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衣柜,动作十分熟练地钻进那个角落里,这一刻他才算平静了一些。
“我害怕……”沈鹿鸣又说,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眼睛闭上,又坠下去一滴泪。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谢。”沈鹿鸣微微启唇,在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推开柜门,已经到了傍晚,天半黑半亮。
噩梦做得他脑子发懵。
他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很快就呲牙放下了手。
腰酸背痛。
他看了眼手机,有一条周嵌的未读消息,指尖又迅速传来痛感。
倩倩:我买了早点,顺路给你送过去,挂在把手上了,你先睡。
沈鹿鸣这才回他。
呦呦:谢谢您嘞。
倩倩:您别说您现在才起。
呦呦:这不是放假了,浅睡一下。
倩倩:……行。
沈鹿鸣走到厅里开门,果然门把手上挂着早点,包子,胡辣汤,还有豆浆油条。
沈鹿鸣把东西拎进来,脸上微微笑着,虽然他知道他眼睛肿得见不了人。
像是在像谁展示什么,看见了吗,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他洗掉了手腕上的血迹。
把胡辣汤和包子拿去热了热,他先在茶几上吃着完全凉了的豆浆油条,又点了个炸鸡披萨的外卖,他已经快饿死了。
周一沈鹿鸣去得早,他吃完饭刚把电脑打开,李勋拎着豆浆敲了敲门,“给你的,我记着你说喜欢这家红枣的,我今天正好碰到了。”
“谢谢啊,我好久都没看到这家出摊了。”沈鹿鸣接过来,立刻扎开喝了一口,“他家是真好喝。”他笑着说。
“他家科技味儿确实不重。”李勋点头肯定。
“鹿鸣,我怎么感觉你黑眼圈重了,你周末干什么了?”李勋盯着沈鹿鸣说。
“我周末睡了两天好吗,怎么可能,警告你不要吓唬我。”沈鹿鸣笑了,丝毫听不出来掩饰在里面。
“行吧,可能是我没睡醒。”李勋揉揉眼睛出去,帮沈鹿鸣带上来门。
沈鹿鸣的笑僵在脸上。周末干什么了?当然是管理情绪了,不然哪儿能这么疲惫。
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病隔三差五犯一回,情绪像潮水一般铺天盖地,他都要忍着,花时间去管理情绪,在公共场合努力装成一个正常人。
没办法,既来之,则受之。
接下来的时间好像又陷入了循环,上班,回家,睡觉,吃饭,还有和湛林……
而且忙起来之后,每天累得他只想死在床上,好像晚上也没有那么疼了。
只是偶尔疼一下而已。
沈鹿鸣无所谓。
他知道他只要活着,就永无宁日。
但是也不能把活儿都赶周五啊!沈鹿鸣在心里骂自己,今天早上还有个小会,开完肯定要修改方案,明明昨天要把表做完的,怎么就睡了啊!
沈鹿鸣抓起手机出门,在地铁上构思了一下从现在到下午六点的时间分配——今天Fair有表演,晚上七点就停止入场了——那他需要一刻不停地忙下去。
你他妈明明知道晚上没法加班,这不是没事找事儿!沈鹿鸣难得早出门了几分钟,可是他却给湛林发微信。
呦呦:今天别给我送早饭了。
呦呦:在家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