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喜的修行天分很差,按理说是不该被收进门派的,但他是弃婴,除却门派外,便只能去孤儿院,当时的小门派掌门觉得幼子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门派收养。
江喜也一直都很努力,虽然于修行上并无多大天赋,但也因为努力在师门中排得上号。
江喜笑开,“自然是为了修行,修行邪术能带给我的远比认真刻苦修行正道要来得多得多,就算我的师兄弟们各个天赋比我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我拘走魂魄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努力了一年又一年,到头来,新入门的弟子随便一打坐,一次顿悟,就超过了他十几年来的全部成就,这让他如何能忍。
于是他心生嫉妒,变得扭曲,开始寻找捷径。
他憎恨天才,因为自己无法成为天才。
直到某一天……他结识了一位“朋友”。
沈逐安一时间竟不知该对这位昔日旧友说些什么,只道:“这阵法,该怎么停下?”
“停下?”江喜响亮地笑了,“这阵法一旦启动,是无法停下的,这古鼎里的魂魄,加上我精心搜集而来的,这上百个充满恶的邪修的魂魄,我就能练出传闻中最凶的‘厉’,它将受我驱使,到那时,所有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说着,眼眸中的恶意越发明显:“当然,你大可直接杀了我,只是那时候‘厉’出世,便没有人驱使它,它会摧毁所有一切。”
江喜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计划实在是妙极了,肩膀一耸一耸抖动得厉害,笑得停不下来。
就在江喜最高兴的时刻,忽有一道黑气从窗口斜斜射入房间中,在他面前眼睁睁化作无数柄黑色长剑的模样,分别来到数百站立着的邪修面前,一剑将邪修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劈开。
而后又在半空中聚拢,恢复成一把巨大的长剑,直直朝着那古鼎而去。
下一刻,在古鼎上燃烧着的火焰也消散开。
这道黑气只是瞬息间,就将江喜苦心经营了数年的计划打破。
江喜的狂笑僵硬在脸上,仿佛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下来,凝结成冰。
那些原本还站立着的邪修也纷纷倒了下去,整整齐齐地躺了一片。
宁崇肩头,原本还打算冲进去肉搏,用小黑伞戳破几个邪修脑瓜的幽小夜嘴巴慢慢地张成了0形。
大邪祟这招,未免也太绝杀了。
而且时间也刚刚好,刚好卡在了江喜装x,最为嚣张的时刻。
幽小夜有狠狠爽到,没忍住对宁崇竖起小圆手:“先生好厉害!”
随着幽小夜出声夸赞,沈家父女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而后就见,黑暗中缓缓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袍,身姿挺拔,挺鼻薄唇的俊美男人,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尊玉像般冰冷。
沈清的视线缓缓从宁崇脸上转移到了他肩膀,那里飘了一只白白软软的小恶灵,手中像是举枪般举着一把合拢的小黑伞,豆豆眼还带着点警惕地打量躺在地上的邪修,仿佛随时准备给他们来一下般。
几乎是瞬间,沈清就认出了这正是那天见义勇为,帮她朋友叫了救护车的那只小恶灵。
小恶灵在这里,那这男人就是……鬼楼里的那只邪祟?
刚才出手的,是这邪祟吗?沈清很快联想到了先前与向春里商议能否来围剿邪修时,向春里支支吾吾不太愿意让他们前来的样子。
若是因为向春里当时叫来的就是这邪祟,那一切便都可以理解了。
只是……围剿?恐怕是这邪修单方面虐菜吧。
只是一击,邪祟便在破开阵法的同时又将所有邪修打得失去战斗力,可见这邪祟的修为究竟有多强横。
或者说……他的实力与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想明白这些,沈清也就知道眼前的邪祟并不会对自己出手,眼中的戒备消散了几分。
宁崇看看沈清又看看一旁愕然的沈逐安,觉得这二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语气便也没有太差:“你们就是向春里说的两个天师?”
“正是。”沈逐安道。
他刚被沈清补课了宁崇的身份,这会儿还觉得有点奇幻。
现在的邪祟都不行凶,改做好祟好事了吗?
宁崇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探手进袖口,片刻后,将超薄手机拿在手中,而后拨通了向春里的电话。
“解决了,派人过来处理残局吧。”没空听电话那头的感谢,宁崇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挂断了向春里的电话。
幽小夜见他打完电话,注意到沈清现在还得看守江喜,干脆用用小圆手戳戳大邪祟的肩膀:“先生,您能再往前走走吗?”
小恶灵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有点把宁崇当坐骑的架势,他只是觉得自己小圆手还被黑线缠着,飘不过去,又不很想让宁崇现在就拆开黑线,这才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宁崇并不介意,当即抬腿向前走了几步:“这样可以吗?”
“差不多了,谢谢先生。”小恶灵说着从宁崇肩头飘了下来,一黑伞戳在还觉得不可置信的江喜脑门上,直接将人戳晕过去,而后对沈清道:“我记得你们要找人,快去吧,我帮你看着他。”
小恶灵的声音澄澈,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是少年的音色。
沈清愣怔片刻,抬手将桃木剑插回了剑鞘中。
她丝毫没有怀疑小恶灵的意图,下意识选择了信任。
而后道:“多谢。”
沈清道完谢步履匆匆来到古鼎前,同沈逐安一同施法,将这房间的所有门窗密封起来,这才缓慢将古鼎中的魂魄放出。
古鼎中魂魄众多,且受了冲击,还没有缓过来,一个个目光浑噩透明的灵体落在地上,很快就将空荡的房间填满。
沈清与沈逐安马不停蹄,从房间两头开始寻找。
他们从一个又一个透明的魂魄之前路过,一次又一次觉得失望。这个不是,那个不是,下一个也不是。
仿佛心脏被踩在脚底,反复碾磨。
父女二人逐渐沉默下来,原本闪烁着微光的眼睛逐渐熄灭,像是一盏耗尽了灯油的烛台。
终于,父女二人重新汇聚在一起,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最后一个魂魄的脸。
那魂魄确实是个少年,只是与沈星的相貌实在是差距过远。
他们都意识到了,沈星……不在这里。
就连在旁焦急等待事情结果的幽小夜也感受到了父女二人身上传来的,浓郁的,近乎快要化为实质滴落下来的悲伤。
片刻后,沈逐安声音温柔和煦,对沈清道:“清清,别伤心,别忘了爸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只要用那个办法的话……肯定能找到星星的。”
他用宽大的手掌摸摸女儿的脑袋,随即在原地盘腿坐下。
沈清隐隐觉得不好,正欲询问那到底是什么办法时,沈清的电话在道袍口袋内发出嗡鸣。
她下意识将手机拿出来,看清屏幕上的备注,沈清忙将手机塞进沈逐安掌中,语气难得急切:“爸,是妈打来的电话!”
沈逐安顷刻睁开眼,接过电话接通。他秒接陆芊柔的电话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
电话刚接通,在电影中看着温柔如水,一向饰演内敛人设的陆芊柔语气说不出的暴躁,就和吃了炸药桶似的,火气十足:“沈逐安你现在在哪,不会是想赔上你那条命使用禁术换星星回来吧?我t可告诉你,你要是真敢那么做,我就敢跟你一起走!”
沈逐安愣了愣,看向一旁的沈清,下意识觉得是沈清和陆芊柔说的。
却听陆芊柔继续道:“你别看清清,不是她说的,是我自己梦到的。”
沈逐安皱眉,十分困惑。
他的妻子陆芊柔一直是个在娱乐圈内打拼的普通人,并不是修行者,如今怎么还做起预知梦了?
沈逐安一头雾水。
陆芊柔淡定道:“我有件事一直没和你和清清说……主要是事情有点丢人,我其实是占卜世家的后代,我爸妈,也就是清清的外婆外公都是占卜师,他们一直想让我学占卜之术,说我是占卜奇才,我觉得他们是忽悠我,想让我继承家业,就没学。老爷子本来就看我很不爽了,后来我进娱乐圈,老爷子古板,觉得我这工作不靠谱,我一度和家里因为这事闹得很僵,再后来老爷子一生气,就直接把我赶出家门了。”
“重点是,我刚发现我好像真的是个占卜奇才,我中午的时候做了场梦,梦到你要使用禁术,也知道了星星已经去世的消息。”陆芊柔顿了顿,“虽然觉得这梦实在是离谱,但我就是放心不下,所以向导演请了假,开了几十公里车到有信号的地方给你俩打电话……我主要是想说,你现在死不划算,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反正我在这个梦最后见到星星了。而且,我有种预感,星星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来,所以你现在要是挂了就是白白牺牲了,就和清朝灭亡了你进宫做太监了一个道理,很不值当的!”
“星星……他死了的这件事你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在梦里就知道了,所以我的占卜梦真的很准……星星真的就要回来了!”陆芊柔疯狂输出,说到最后时声音微颤,激动得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