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下巴,恍惚间就像在领奖台上那样漫不经心和自信,“我只要我自己挣的东西,不想听谁的差遣,如果二十几年后要变得跟你一样油腻,那就——更可怕了。”
黑泽昴一动不动地注视长子,他手中雪茄的烟雾,慢慢升了起来。
这样冒犯的话却没有让他脸上有任何愤怒之色,反而闪过了一丝很深的笑意。
几秒钟后他点点头,感慨道:“你会明白的。”
“你走吧,拿着文件好好看看,”他说,重新坐了下来,眼睛看向屏幕,“把你母亲叫进来。”
过了几秒钟,身后有轻微的响动,矢莲悄无声息地将胳膊缠在了男人脖颈后,就像蛇缠住它的猎物那样。
黑泽昴没有回头,任凭他这样环着他:“得到了你想要的,感觉如何?”
矢莲发出一声轻哼,任男人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脚背悬在扶手上。黑泽昴用手指陷入他浓密如云的发丝,慢慢梳动。
“败给你了,幸运的妖精,”黑泽昴低眼看他感慨道,他嘴角含笑,“我像个可悲的丈夫,为了赶走年轻健壮的奸夫,愿意拱手送给妻子一切…”
他缠住矢莲长发,施力一扯。美人不得不抬眼看他。
“哪怕这位妻子是这样的公正,竟然愿意把东西公平划分…为什么?这对一个利益熏心的恶人来说,代表着什么?”
他们对视着。
“他会去和麦克·洪当面商量的,”黑泽昴爱怜地道,“那个时候…”
他摸了摸矢莲的脖子,捧起他玉白的脸,语气非常温柔。
“你就去——让他面对真实的世界,好吗?”
***
黑泽崎回到公寓,大步走进电梯。
门开了,他把自己往客厅巨大的沙发上一摔。
“……”
回到自己的家才感到自由的氛围,刚刚紧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消散了。
黑泽崎闭上眼。
黑泽昴刚刚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离开家的那一年,他像一头小狼一样在一个陌生而万众瞩目的领域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想的是生母。
那是一个艰苦而简单的领域,艰苦在他要把自己磨成一把锐剑,简单在他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那些泪血汗之中,他好像从来没有期待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一直是失望和厌烦。黑泽昴代表着家族,代表着那些沉重守旧的秩序。
矢莲擦拭嘴角他父亲精液的那副表情还在他眼前徘徊,明明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撇清界限,但还是让人在怒气中又感到欲望。
那一刻,他抢了自己继母的概念从来没有如此赤裸裸又刺激过。
他突然没这么想带矢莲远离黑泽昴了,他想选一次父亲节按着矢莲让他给他口交,等他湿漉漉的肉口腔像个腔子一样把他的鸡巴吮出来,他再在他饱满的屁股里射一次,再把这淫荡的婊子用红绳捆上,连奶子都捆得出现一道一道的肿痕,接着等黑泽昴回家,他拆开自己的妻子,发现里面都是自己那叛逆儿子像新鲜蘑菇一样丰盛的体液,如果他爹想射进去洗干净,只会发现自己的身经百战的东西已经没有这么有力了......
他想象他爹的表情,想象他爹掀开矢莲的衣服查看,会发现美人的大屁股上被自己用奶水蘸着写了一个词,就叫“子承父业”。
“我的继承方式是这个,父亲。”黑泽崎想,盯着空气中某个点看。突然之间就像一根冰冷的针插进鼻孔那样让他在某个点意识到,他不高贵,矢莲也不放荡,满脑子红绿欲望,他们就是这么阴暗地相配。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黑泽崎任凭自己在那种令人兴致勃勃的欲望中纠缠了一会,他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躺着一动不动,半晌才喊了声人工智能:“开门。”
门向两边展开,陈宗霖如同幽灵一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怎么样?”
又是这个人。
黑泽崎抬起头皱眉看着他,语气不是很好。
“你在这里埋伏我?”
陈宗霖一手插在水洗牛仔裤中,作为一个大黑泽崎好几岁的人,在这里搞围追堵截显然也让他显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迅速地找到了自己该说的话:“今天你去你父亲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他看见了眼前俊美的男人垂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黑泽崎才抬起眼:“…”
“发现他急了。”他倨傲地笑了一下。
“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陈宗霖说,紧紧盯着他的脸看。
“我很期待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毕竟我是那个后来者,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黑泽崎没头没尾地自言自语道,双手枕在脑后,紧接着他突然转头纳罕地看他道,“陈警官——你到底是一个八卦记者,来打听豪门秘辛的吗?那我告诉你,我和我的父亲,大概就是所有那种富二代和他爹的关系吧,和媒体报道的没区别。”
“你也许觉得我可笑吧,黑泽公子,”陈宗霖拘谨地站在那儿,打量他,“但我觉得你和我在某个方面很相像——坦白地说,我也是为了纯粹的正义才当警察的,追寻真相就是我的兴趣爱好,为了这个,我可以几天不眠不食。现在,关于相川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有一句话他藏着没说。
不仅如此,还因为他想来想去,觉得黑泽崎在利益上是和矢莲敌对的人。
黑泽崎看着他,看了一会儿。
“进来说吧。”然后他说。
他看着陈宗霖谨慎地把门关上。
第54章 四十五/上/蜘蛛精
黑泽崎做了一个梦。
一片昏暗,在他眼前,矢莲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看起来很无聊,他裹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和服,皮肤从布料里透出来,像要融化的奶油一样摊开着,他的背后,长出了无数只毛茸茸、又粗又长的蜘蛛腿,正在半空中懒洋洋地耷拉着。
“你吃了他们吗?”
他站在门外,问。
矢莲转过来看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冶惑,就像一只吃饱了精气的艳鬼一样,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还在笑着,但他的左脸上,正在一块一块地掉下腐肉,里面似乎有什么隐隐在蠕动。
即使这样,他——或者它也看起来惊心动魄极了,像一朵因为太过于成熟瑰丽而不得不烂掉的花。
“是的。”
矢莲笑眯眯地说。他身后那只巨大的最粗壮的蜘蛛腿抖了一下,在床沿投下阴影,像是在嘲笑问话者的天真。但是在矢莲轻瞥了一下它后,它马上不动了。
“那你要吃了我吗?”
黑泽崎继续问,他没有情绪……没有任何厌恶以及恐惧。像一个初生者,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他闻到了血腥味和肉欲的气味,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大概是一种潮湿的隐秘的色情的味道吧。
矢莲看着他,目光亮得像刚被火淬过的钩子一样,过了几秒,他弯起嘴角。
黑泽崎没有听到答案。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进来,在注视着他。
“别签。”
有人轻轻在他耳边说。
眼前变成老旧电波式的质感,像浓度很高的致幻品给人的感觉,他头痛欲裂,过了几秒钟,那些乱七八糟的星点才真正地聚焦完毕。
黑泽崎睁开他深邃眉骨下的眼睛。
是矢莲。
他睡自己客厅的沙发上,毯子掉到了地毯上,矢莲站在他跟前,离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没有蜘蛛腿,也没有腐烂,一切烟消云散,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人,黑泽崎闻到他身上带着温热的体香。矢莲穿着简单,领口敞着,看起来非常清淡,只是垂眼看他的时候,里面有浓郁的关切。
还是那个矢莲。不管他穿什么都一样。
黑泽崎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里面有个漩涡那样,让他无法挣脱。
矢莲收回按亮暖黄落地灯的手,接着把掌背伸来放在他额头上,仿佛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柔声道:“做噩梦了?听你在瞎叫。”
他清凉的手指唤回了他的神智。
“别走。”
黑泽崎条件反射地弹起腰,把这副柔软身体三两下一裹,埋进颈窝狠狠亲了几口,手按在他身上摸,喃喃着说,“别走……”
“我没走呀…”矢莲翘起嘴角,往他身上坐了坐。
他的温度完全地渡了过来。黑泽崎垂下眼。
“……我说的不是这个走。”
他说的是,像正常人一样的矢莲不要消失。没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场、只有和他面对面着的矢莲也不要消失。
“我刚刚说梦话了?”黑泽崎没有看他,道。
“‘是不是真的’,”矢莲复述着,随即歪着头似乎有些好奇地问他,“什么是不是真的?”
他们对视着,黑泽崎移开眼,这个角度,他锋利的下颌线慢慢紧绷,“没事。”
“我听到你跟我说话了。别签,别签父亲今天下午给的那份协议——”黑泽崎转过头看他,“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刚做了个噩梦,又大概是别的什么,他的话攻击性味道非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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