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阳伊城的子民们、或是他们这些执行官们,做错了什么吗?
好半晌后,郁迪摘下眼镜,伸手揉着山根,“立刻选出一支经验丰富的警卫队,我亲自前往类乌馏斯,去寻找主神踪迹!”
不管如何,眼见为实。他必须亲自去证实主神的苏醒!
然而此时阳伊城的民众们,却都还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他们将家中囤积了许久的粮食和美酒纷纷都拿了出来,成群的聚在一起载歌载舞、畅吃畅饮。
其一便是为即将到来的神明诞日预热。
其二则是为主神的苏醒感到欢呼雀跃。
民众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目的笑容,心中也是激动万分,仿佛已经看见了末日离他们远去、光明正在快步的朝他们走来。鲜花盛开着、鸟儿欢鸣着、阳光温柔的散落着,而他们的辛尔颂亚仍旧是曾经那般的繁荣,他们沐浴在主神的圣光之下,生活幸福而美好。
即便是梦,这也是一场,能够让他们快活至死的美梦。
郁迪便是清楚民众们的心理,所以才会在快要离开前,让其他执行官们暂时守住这件事。
但事与愿违。
就在郁迪乘上马车,领着警卫队离开阳伊城,往类乌馏斯大沙漠行去时,有关于主神降临在沙漠、还与商队亲切相处的消息,不知为何竟然传了出去。
闻言,阳伊城的民众们停下了歌舞,议论纷纷。
“这……主神居然降临在了沙漠么……”
“我听着是的。而且那个萨乌族的老人还说呢,主神那几日竟是与他们同吃同行同住的!”
“啊?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专门打着主□□头蹭吃蹭喝的那种?”
“不太清楚。但自神像显圣以来,执行官大人们一直都没能寻求到主神的踪迹,这次……想必也是骗子无疑了。”
……
民众们吵吵嚷嚷的,任谁都是不太相信,主神会降临在最为荒芜贫瘠的类乌馏斯大沙漠。
和那时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执行官们一样——
与其相信主神不愿回到阳伊城、不愿面对祂的子民们。
他们会更相信,那个所谓的与萨乌族商队亲切交往的少年,并不是他们的神明,估计就是个可恶而又大胆的骗子,揣着坏心思唬人玩呢!
或许他们的神明,自始至终就从未苏醒过。
赤红的太阳渐渐垂落进地平线。
有人喃喃道:“其实主神,到底还是没能向我们投下视线啊……”
民众们的眸中再次失去了高光,他们收回粮食,还是准备在神明诞日上享用、为他们真正的神明奉献出一切。载歌载舞的氛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沉默着、哀叹着、麻木着,重新投入到了忙碌而又无趣的工作当中。
辛尔颂亚的光明,果然不会如此快的到来……
-
彼时的类乌馏斯,萨乌族驻扎地。
与阳伊城的民众们一样,这边的人也都在为了神明诞日而准备着。
空气中满是粮食与美酒的香气,踱步其中,极为享受。
幼童们也不似大人那般板着脸,拿着齐冥用叶子折出来的小玩具互相追赶玩闹着,为这片枯燥而冷清的土地,平添了一分活跃而明媚的气色。
将周边检查完、排除掉所有安全隐患后。
德纳换了一件还算正式的衣服,领着齐冥将萨乌族的驻扎地给逛了个遍。
而这一逛,便直接逛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唱着颂歌、喝着美酒,鲜少的都露出了笑脸,激动的等待着神明诞日的到来。
齐冥抱着咪咪安静的坐在旁边。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眸中温柔,只默默的看着他们载歌载舞,仿佛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而萨乌族的民众们,也非常喜欢他。
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儒雅又随和,像是一株绝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的保加利亚玫瑰,好似是只要得到他的垂怜,便能让灵魂都受到洗礼与升华、能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多样色彩。
莫尔族长看着他,竟也有这种感觉。
半晌后,他感慨道:“旅者,或许有人同您说过吗?您很像我们萨乌族的图腾花——”
“我此言并无恶意。在末日来临之前,萨乌族的图腾花,是辛尔颂亚大陆上最为美丽、纯粹的花。它是主神诞生时最先盛开的那朵花,曾存在于类乌馏斯的所有角落之中,为所有瞧见它的旅者和游子指引着方向。”
“以前的神明诞日,我们都会将它摆在餐桌旁,以此来献给主神。”
“而如今,随着主神的沉睡,它也陷入了枯萎。放眼整个萨乌族……不,是整个类乌馏斯大沙漠,都再也无法看见那美到令人心颤的图腾花了。”
说到此处,莫尔族长的神色黯淡,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齐冥眉眼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淡声问道:“现如今的萨乌族民众们,仍旧一如曾经那般,爱戴着神明吗?”
莫尔惊道:“自然!无论如何,辛尔颂亚的民众们,都会永远爱戴着我们的神明!”
与那日商队老者说的一样。
齐冥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咪咪此时却陡然竖起耳朵,听了好半晌后,才通过意识紧急向他汇报。
“宿主!阳伊城的执行官,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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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祇祝福
◎主神,欢迎您回来。◎
闻言,齐冥神情微动。
他抬眸淡淡望向远方,似是在透过跳跃的火光观察着什么。
莫尔族长还以为,他是在为了萨乌族图腾花的故事而伤感。于是苍老的声音便开解道:“旅者不必担心,我等相信,神明终会再次苏醒。而萨乌族的图腾花,也终会再次盛开在类乌馏斯的每一处角落。”
莫尔族长说着,双手作势合于胸前,神色看起来极为虔诚。
周遭也倏地升腾起一阵温暖的气息——
如春日的阳光普照,如夏日的细雨轻临,均毫无例外的滋养着所有民众。
然而,类乌馏斯的夜晚,其实是很冷的。
即便有篝火在彻夜燃烧着,可那股子钻心入骨的凉意却是怎么都挥不散。
但如今……
莫尔族长正不知是何原因,却忽然就听见,身旁响起了一声淡淡的神语。
“萨乌族的民众们——”
“你们,还想再见到你们的图腾花吗?”
亦或者说:你们,还想再见到你们的神明吗?
莫尔族长愣住了。
载歌载舞的民众,也都停下动作,呆呆的回过头,望向慵懒的坐在族长身旁,嗜着笑意的少年。
那道神语,难道会是他发出的吗?
众人迷茫,下一瞬间,却见少年伸出了手,那是一双极为纤瘦白净的手。
随着一道柔和的圣光闪过,那朵只属于萨乌族的、洁白高雅的、香气悠然的图腾花,便出现在了他手上。
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片片晶莹,就仿佛是水晶制成的。
但距离花朵最近的莫尔族长,却清楚的瞧见,那花瓣正在随风轻摇、花蕊上甚至还坠着点点花粉,略微凑近,那抹能直入心灵、触碰到脑海中最遥远回忆的香气,便幽幽袭来。
这是活的……
这是活的萨乌族图腾花!
意识到这点后,莫尔族长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他本是想去触碰那朵花的,但干枯的指节伸了出去,最后却也只能颤抖的再收回来。
仿佛是在惧怕,惧怕自己的这双手,会脏污了那朵最为纯洁的图腾花。
“这、这……”莫尔族长的眼中含着热泪,嘴唇颤抖的望向齐冥,“这朵花……你,哦不……您、您是……”
能让萨乌族的图腾花重现,除了他们的万物主神,还有谁能做到?
难道……
莫尔族长浑浊的眸子圆睁,毫不错目的盯着少年,仿佛是想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中一般。
然齐冥却眉眼间含着笑意,轻轻的将图腾花放到了莫尔手中。
“近日多谢款待,这是我的回礼。”
莫尔族长便小心翼翼的接着。
萨乌族的民众们也凑上前来,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朵花,旋即又睁圆了眸子看向齐冥,俱是颤抖的张了张嘴,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肯定是梦吧……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
伴着篝火劈啪作响的声音,只见少年竟缓缓腾空而起,身上那套原本朴素简单的旅者衣裳,也在圣光的普照之下,逐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缓缓蜕变成了他们每日虔诚祝祷的神像上的衣裳。
家家户户的驮兽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纷纷沉音低吼。
而在极远处的沙漠中,亦有狼嚎虎啸、鸟鸣狐吠。
当它们望向萨乌族驻扎地时,那一双双满含野性的眸子中,此刻均充满了无尽的虔诚,将头颅卑微的垂下,以此向神明表示自己的忠贞。
天幕沉沉,但灿光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