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让一个成年男妖随随便便住进家里?”园长先生很操心,“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哪怕晏先生是小珍珠的叔叔,但也不能仅仅因为幼崽的原因,就留宿一个陌生人。
不对,那位晏先生能答应,就说明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金斌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了各种阴谋大戏。
他语气微沉:“这个晏先生到底什么意思,尤柏,你仔细回想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幼崽我们是绝对不会交给他的。”
“……”
尤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隔壁五感灵敏的二人已然听完了全程。
晏伽期皱了皱眉,起身离开,准备去解释清楚。
而他刚刚把办公室门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的人开了口——
“其实没有这么复杂。”尤柏说,“我想留宿晏先生,只是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晏伽期要走进来的脚步滞在了原地。
他身后发出“梆”的一声,办公室里,被这个消息震撼到失语的人闻声都僵硬地扭过头来,门外,尾随而至的龙崽闷头趴在地上,死得安详。
晏伽期慢了两秒才伸手把金雕抱在怀里,表情空无地冲众人颔首:“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个鬼!
苍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通知他啊!
办公室里的人也都在一瞬间思维同频——
这短短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尤柏还在慢吞吞补充:“我想,都是成年妖了,应该有同居的自由。”
金斌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半晌才含混地“唔”了一声。
倒也没错?
谁能想到,没什么心眼子的妖怪,直球起来是无差别扫射周围所有人的。
回宿舍的路上,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幼儿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大明星园花找到了男朋友。
“园花。”尤柏皱着脸,实在是佩服现在的小朋友起绰号的功力。
只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当事人还在聊天群里。
尤柏腹诽着将光脑收了起来,偏头看向身侧。
金雕已经从晏伽期的怀里挣脱了出去,现在上面是啃着尾巴打盹的小雪豹,男人面不改色地往前走,步伐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
“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巨龙很不满。
晏伽期回神,转过头:“什么?”
“就是我说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啊。”尤柏倒着走在柏油路上,踩着夕阳,抱臂看着他,“你的表情就好像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没有。”晏伽期组了组措辞,“我只是,很惊讶。”
不,可以说是非常震惊。
事情有些超出他想象的顺利。
但是。
“你前几天。”晏伽期指头动了动,眼里流露出零星的迷茫和埋怨,“都没有答应我……”
尤柏一哽。
他飞快地回想了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能让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最近的生活其实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甚至于就像苍荃的反应那样,几乎没人察觉到他们在谈恋爱。
尤柏怎么也没想通,直到走进宿舍楼的走廊,室外的天光被墙壁阻挡在外,老旧不灵敏的壁灯闪烁着微弱的光,他突然就想起了搭建在林地边缘的帐篷。
他们在里面、在里面……
晏伽期告白之后,他做了什么来着?
哦,震惊于这样的相处方式。
然后忘了答应。
尤柏一个错手,把房门钥匙捅到了窗框上。
所以,在他眼里这场恋爱是心照不宣,而在晏伽期看来就是表白被拒,同志仍需努力?
他缓缓回头——
“你想起来了?”晏伽期问。
尤柏点头。
“我真没答应?”尤柏发蒙。
晏伽期点头。
两个经验为零又纯情的老妖怪对视一眼,均是长久的沉默。
人生滑铁卢不外如是。
晏伽期也是实在没想到,一场恋爱也能谈得抑扬顿挫波涛汹涌,他低头看着尤柏几次都没把钥匙插好,手抖得像得了大病,抿了抿唇:“你别笑了。”
尤柏试图控制一下,但他实在忍不住:“在雪山那么多天,你后来也是真不问啊。”
晏伽期:?
他十分不解,这最后怎么还成了他的问题。
被心上人拒绝,他还怎么好问。
“那要是我不说,你今晚是打算在郊区住酒店?”
晏伽期瞥了他一眼:“反正有苍荃在,联系妖管局就好了。”
尤柏笑得更厉害了。
他反手打开宿舍门,踩着门框上,拍拍白龙漂亮的脸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晏先生倒也不用这么君子。”
他动作里带着巨龙特有的散漫和刻意做出的轻佻,眼神里却在黑暗中发着光。
“我们巨龙,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尤柏扬着下巴。
“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
晏伽期微微失神,怔了怔,再抿唇,耳廓悄无声息就红了。
“嗯,做。”
苍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两个玩意儿是真没拿他当人看啊,抖抖羽毛,破掉已经逐渐失效的障眼法,金雕翅膀一振,从走廊窗户飞了出去,决心做一只自由的鸟儿。
楼下吱哇乱叫的“哪来的鸟”,两人已经听不清了,纠缠在一起走进宿舍,反手关上房门,呼吸彻底交融。
尤柏说他君子,其实他一点都不。
他又不天生是龙,一只摸爬滚打起家的海妖,心里没那么多坦荡。
早在他心里萌发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就把能想的、不能想的,通通套在了这个人身上。
时至今日,这份感情已经无法溯源。
但丝毫不妨碍它愈演愈烈。
床上,两人亲吻地爱惜又克制,手和尾巴却不那么安分,黑白两条尾巴纠缠在一起,男人的手从衣服下伸进去,尤柏就不甘示弱地掀了他一件上衣。
以至于到后来,被压在床上的人衣衫凌乱,跨坐在他身上的更是被扒了个精光,露出结实起伏的肌肉。
尤柏仿佛就不知道什么是害羞,来自火山的妖怪性格大胆奔放。
他早就把晏伽期当做伴侣,所以今天的所有话语都是蜜里调油的情话,和对方的心情完全不同。
他只觉得格外高兴。
要不是住在隔壁的陆鹿回来,敲门给他们留下了晚饭,他们恐怕会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尤柏瞄着男人汗津津的腹肌,手软脚软懒得动弹:“一会儿再去开门拿饭。”
晏伽期没异议,躺在一旁,嘴唇磨蹭着青年的发梢:“嗯。”
气氛温存,尤柏生出了困意,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晏伽期脖子上的项链,才让他醒了醒神。
他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黑绳串起来的蓝色石头,晏伽期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看,细微的光亮闪过,宝石现出了原本的形貌。
“这就是你的蛟珠?”尤柏看着这枚许久未见的珠子。
晏伽期说:“嗯,之前苍荃做了伪装,趁机送过来的。”
尤柏大约猜到了是什么时候,点了点头。
他现在很庆幸这枚珠子留下来了,否则白龙天生体弱,很有可能会在漫长的成长期中夭折。
就算没有,那他们也错过了太多时间不是吗?
“你送给我的项链,也好好保存着,留在首都星最安全的地方。”晏伽期垂着薄薄的眼皮,在蔚蓝色的眼睛中投下阴影,里面的感情汹涌又沉默。
他低头吻了吻尤柏的额头。
“我很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枚金币
宿舍没有开灯, 周遭的一切都沉在将夜未夜的暗处。
柏油路旁的路灯定时亮起,从卧室的窗帘未合拢的缝隙里透出亮堂的一线,贴在床上黑发凌乱的青年身上。
晏伽期看着他翻身坐起, 弓起柔韧窄瘦的腰背,因为亲吻而微微发红湿润的嘴唇凑近他的脖子, 随后“啾”地在珠子上亲了一口。
尤柏用手撑着他的胸口, 将碎发捋到脑后,歪头,笑容甜蜜。
“宝贝,我也很想你。”
晏伽期怔怔地睁了会儿眼睛, 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反手摁倒嚣张的巨龙, 一口啃上了对方的脖子,脆弱的部位被叼住, 惹来一阵吱哇乱叫。
随后谁都不大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一阵折腾, 放在门口的饭菜冷了,项链也莫名其妙地到了尤柏的脖子上。
泛着幽蓝色泽的蛟珠和鲜红带血丝的齿痕蹭在一起, 颜色意外相得益彰。
兜兜转转,这枚珠子最后还是塞到了原来的人手里。
初春的早晨凉意深重, 拟真植物的叶尖凝着滚圆剔透的露珠。
从下面经过, 露水掉进领口里,冰得人一抖。
尤柏回来后,管理猛兽园的工作又交回了他手里。驻扎点里除了他,还有几个负责后勤的同事。
进门的时候, 他们的眼珠子都快黏在尤柏脖子上了, 那副表情就好像有谁拎着他们后脖颈。
工作时间, 尤柏一如既往的靠谱,就是卫衣领子下面,随着动作晃来晃去的齿痕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