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罗平静道:“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司子濯:“……”
在确认它没有开玩笑后,此刻,他也明白了,荼罗怕并不是什么正常人。
哪有正常人能让男子怀孕,且怀一堆种子的?
他很快冷静下来,试探性地问:“你想让我把种子生下来?”
“不然。”荼罗看着他,反问:“难道你想打掉?”
司子濯一时说不出话来。
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小孩的。他一直觉得小外甥很可爱。
要是他怀的真是个宝宝就好了。男子怀孕世所罕见,他反而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这是他与正豪的爱情结晶。他肯定想生。
但是一堆种子……
荼罗道:“你可以放心,那不是鬼胎。有我在,没有鬼胆敢借你的身。”
司子濯:“那,那些种子是什么?”
荼罗理所当然道:“我们的孩子啊。”
“……”
问题又再度绕了回来。
司子濯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了眼蹲在院子里正逗狗玩的司小夏,决定暂时先把种子放在一边。
当务之急,是解决姐姐家闹鬼的事情。
-
司小夏开车回家的路上,不时透过后视镜偷瞄荼罗。
“他”跟司子濯并排坐一块,坐姿很慵懒。莫名地让人感觉神秘。
只是看着“他”那张堪比电影明星的俊脸和在黑夜中都无比嚣张的发色,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年轻人会与“鬼”沾边。
按司子濯的话,“他”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工作,但私下却是一名御鬼大佬。也许是家传渊源或者其他本事,总而言之,“他”游走于黑白两界,十分厉害,绝非外表看上去那样吊儿郎当。
尽管听弟弟这么说,司小夏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此刻她对荼罗的感官已大有改变。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天在烤鱼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有种被狠狠打脸的感觉。
而且刚才她问了弟弟,原来上次那些昂贵又贴心的礼物,不是司子濯准备的,而是“他”。
也许对方看似没工作,其实却从事驱鬼一类的职业?司小夏边猜测边懊悔自己见识浅短,不该以貌取人。
大概上次见面不欢而散的缘故,今天荼罗也并未主动开口与她搭话。
车内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司小夏紧张地打着方向盘,随着车头缓缓驶入小区,她扭头道:“马上到了,前面就是我们家。”
荼罗微微颔首。
她没话找话道:“谢谢你上次送的礼物,我和宝宝都很喜欢。”
荼罗:“不用谢。”
气氛再次沉默。
车驶入地下车库。司小夏把车停好,随后领着他们上电梯。
司子濯问:“姐,可儿在家吗?”
“不在,我把他送到我朋友家了。”司小夏摇摇头说:“现在这个情况,我哪敢让他一个人。”
“叮”地一声,电梯停留在第十八层。
门打开的刹那,荼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看着她问:“你家还有别人在吗?”
“哦,有的有的。”司小夏一拍脑门,有些无奈道:“刚才事太多我都忘记说了,那个法师现在就在我家,他说帮我做法驱邪。”
荼罗点点头,抬腿迈出电梯门槛说:“走吧。”
它在走廊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恶”。
即使在乱葬岗、火葬场,医院等地,荼罗都没有闻到过如此刺激强烈的气味。
看来这只恶鬼非同小可。
司小夏走过去按了密码,“叮咚”一声,她推开入户防盗门,然而却在目睹眼前场景时后退几步,旋即面色惨白地尖叫起来:“啊——!”
荼罗和司子濯同时往前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黄色法师袍的中年男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客厅血泊中。
他周围设了一圈烛火,明明没有开窗户,却一闪闪地在黑暗中跳跃,仿佛阴风阵阵。
啪嗒。司子濯打开灯。
明晃晃的暖色调电灯照亮了眼前的场景。
和他上次在葬礼中见到的法术大同小异,地上用朱砂撒了八卦阵,两根长蜡烛立于侧方,象征天干地支。圆圈正中央放置了一只梨木小桌,上面摆满了乳猪、腊肉、瓜果粥点。原先现代风装修的电视墙和壁柜,如今也贴满了黄色符文。乍看格外瘆人。
而在这个阵法前,竟然诡异地摆着一束鲜花。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之前给那名误闯入花店女鬼亲手包扎的伯利恒之星。
淡绿色的花束包装纸上还挂着一束集花店的专属铭牌贺卡。
砰砰砰。
司子濯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余光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近似于鬼的身影,但他谨记荼罗的话,在这一刻也仍不忘兢兢业业的扮演盲人,一脸茫然地用拐杖探索着附近,语气疑惑:“姐,刚才发生什么了?”
“我,我……天啊,快报警!”司小夏话都说不完整,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
这时,血泊中的林若明发出微弱的声音:“嗬,嗬……”
荼罗上前蹲下,探了探陌生人类的鼻息道:“他还活着。”
似乎察觉到未知恐怖的靠近,林若明吃力地睁开眼睛,却在看到它的那一刹面色大变。
幽静雅致的曼陀罗花香钻入他的鼻腔,仿佛死亡的宣判与预告。
他瞪着荼罗,惊骇欲绝,嘴里不断自言自语般说道:“难怪,难怪……”
林若明想,自己近日夜观星象,一直察觉到有妖孽处世,没想到竟是真的!
“难怪什么?”荼罗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对视,林若明咧开嘴,猩红血水顺着唇角流下。他虚弱道:“是我算错了,这不是鬼胎借身。借那对母子鬼十个胆,他们都不敢借世间至恶之子的身……”
司子濯忍不住走近几步,悄悄竖起耳朵。
只是法师说到“至恶之子”这几个字时声音太小,他一时没听清。
“我不敌那女鬼,时日已不多了。”林若明苦笑了一下,咳着血还用沙哑如被砂石磨砺过般的嗓子说下去,“不过……咳咳,我猜那对母子,咳,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想来,他们也许是盯上了这户人家女主人的小儿子,打算声东击西。切记,在月圆之夜前,绝、绝对,咳咳咳咳……不能让那恶鬼未出腹的孩子借身成功!否则届时,便是你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用尽最后力气留下这番话,便头一歪,彻底气绝。
荼罗打量着他逐渐僵硬青白的面容,抬指吸走了他灵魂中的“恶”。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类体内都有“恶”。即便是这名法师,身上“恶”的容量也不少。
对它而言,就像是几缕光合作用,聊胜于无,刚好能浅浅充一下饥。
而不远处,亲眼看着林若明身体中飘出鬼魂的司子濯,情不自禁呆呆地张开嘴。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满身是血的林若明鬼魂在半空凝固了几秒,很快就化作湮尘碎片,灰飞烟灭。
这神奇的一幕,简直超乎人类可以想象的常识!
司子濯倒抽气,下意识抓住了身边荼罗的手臂,“正豪,他的灵魂为什么会消失?”
“人类死后灵魂自动消失是常态。不然你想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黑白无常还是死神一个个去收割忙得过来吗?”荼罗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了血的手指。它头也不抬道:“只有小部分人的灵魂,才得以已强烈怨气或其他原因凝固存在,成为鬼。”
司子濯喃喃:“所以能成为鬼,原来还是一件万中无一、幸运的事?”
荼罗:“是的。”
这时报完警回来的司小夏踏入屋内,看到血泊中咽了气的法师,竟生生吓昏了回去。
“啊啊啊啊!——”
司子濯和荼罗面面相觑,彼此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场闹鬼事件最终以林若明惨死,司小夏过度惊吓进医院暂时收尾。
精神科医生建议她留院修养一周,司小夏放心不下孩子,仍坚持想要出院。
她现在已知道自己弟弟并没有怀鬼胎。恶鬼盯上的另有其人,大概率就是她儿子。
司子濯来劝她,说:“可儿我可以帮你照顾。再说那个法师说恶鬼可能会去害可儿,有正豪在,他也能安全些。”
司小夏摇头说:“你看不见,不行。”
为了让她放心,司子濯只得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事。
司小夏自然又是一番震撼、三观差点被颠覆。
她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是正豪让你恢复视力的?”
司子濯点了点头,说:“我感觉,他重新给了我一双眼。”
司小夏一阵后悔不迭。
要是早知道,她上次绝不会对荼罗是那样的态度!
这世上竟然真存在这样的神人。
她后来带弟弟去美国求医,连世界顶级医疗水准都无可挽救的眼疾,却轻而易举地被这个神秘的紫发年轻人给治好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叹了口气。
司子濯解释道:“这也是正豪叫我别跟别人说,他说我有阴阳眼,容易被鬼魂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