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诛寰周身被傀儡丝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只能向他怒目而视。
贴完最后一根发丝,已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
赵识君最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这份满意之作, 站起身来, 走到房间的角落里。
那里摆着一个木箱。
打开木箱, 赵识君小心翼翼地将人偶摆了进去。
而在他方才做好的人偶之下, 早已放着成百上千个一模一样的人偶。
同样的白衣,同样的面容,同样一把……青绿色的佩剑。
赵识君关好木箱,站起身来。
他走回桌前,伸手,刚要盖灭烛火。
动作却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赵识君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神情凝重,似乎有感于什么。
一旁的谢诛寰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警惕地看着他,却忽然见他踉跄着倒退几步,后背一下撞在墙上。
接着,躬下身去,“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血甚至不是鲜血,而是一摊黑色的、黏腻的污血。赵识君吐完血,抬袖擦了擦嘴角,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来。
“……你真的来了。”他喃喃地说,“我便知道,你还愿意再见我。”
谢诛寰干瞪着他,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然而,除了用目光表达自己的不满,他这会什么也做不了。
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赵识君擦干净嘴角,抖抖袖子,藏住了那双漆黑的手,又重新恢复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走到门前,开了门,放外面的东西进来。
一个缺了头的人偶一下便从院中扑了进来。回到主人的身边,它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倒在地上,腿脚最后抽动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赵识君弯下腰去,刚要将人偶扶起来,身形却忽然猛的一歪。
仿佛刚才突然有人,用力踹了他的头一脚似的。
“……”
赵识君像是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再度站直了身形,也没再理会倒在地上的无头傀儡,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这片藏身之所,乃是京郊的一处破败木屋,到处都积了厚重的尘土,想必其主人要么远走高飞,要么早就死了。
先前他将傀儡安插在京中的知院府里,离这处不远。
想来,傀儡的头应当很快就回来了。
赵识君合上眼。傀儡头与他神识的联系并未断开。果不其然,他立刻就感觉到,傀儡头正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朝此处奔来。
他稍稍放心了一些,又打开院门,走到了整座房屋的外面,目光顺着爬满了杂草的墙根移动着。
快到了……
只是……赵识君神思忽然一顿。
只是,是不是走得有些太快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
赵识君依言抬起头来,一下便看见了自己方才正在寻找的傀儡头。
他甚至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接,下一刻,却在傀儡头的背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恶劣的笑容。
时轶晃了晃缠死在指尖上的傀儡丝,连带着悬挂在半空中的傀儡头也一起动了两下。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识君瞳孔骤缩,面容由茫然转向惊恐。
赵识君反应很快,瞬息间便退开数步。方才面上的温柔神情与那副谦谦君子的姿态消弭于无形,他眼底透出赤红,以某种仇恨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怎么是你?”
时轶皮笑肉不笑:“你还想是谁?”
赵识君甚至没能看清他出手的动作,剑影已到了近处。他急速躲闪,知道对方这回是真正起了杀心,却又在骇然之下,意识到对方手中甚至连一柄剑都没拿。
连本命法器都没拿在手中,却能使出这等杀招。
这是真正的,剑意无形。
是他从前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地步。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赵识君梦见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同门师兄弟,当着父亲,当着谢长亭的面,使出这样的一剑。
所以……是这样吗?
他恍惚地想。
是这样吗?他做了我从来都做不到的是,你才会青眼于他,师弟?
毕竟从前,你也曾用同样的眼神,那般崇拜又爱慕地看着我。
分神之际,肩上猝然一疼。赵识君低头一看,一道模糊的剑影已穿透了他的肩胛,粘稠的黑血汨汨流出。
剧痛袭来。他不由得呛咳出声,伸手想要去拔出那道剑影。
然而,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
赵识君一愣,再度向肩上的伤口处抓去。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手徒然地从剑影中穿了出去。
这道剑影……根本拔不出来!!
“嗤。”
头顶响起一声冷笑。
赵识君甚至来不及再度抬头,胸口上就挨了重重一脚。两处极致的剧痛甚至让他此刻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眼前一黑,他摔倒在地,被踹得原地翻滚了几圈。
喘了几口气,他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
胸口上却又再度挨了一脚。
赵识君艰难地睁开眼来。
——时轶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半俯下身,手撑在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数道剑影盘踞在二人的头顶。
只要他意念一动,顷刻间便能教赵识君殒命当场。
赵识君合了合眼,张口,却是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我早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时轶向他微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的确是没想到,杀只老鼠也会让我这么头疼——这一回抓住了你的本体,杀你时,便不用再顾忌着会伤及他人。否则一会长亭过来,又会怪我伤及无辜了。”
赵识君似乎被他言语里的亲昵刺痛了。
“长亭呢……他怎么还没来?”他挣扎地说,“我要见他……我有话要对他说……”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胸口上更重的力道。
“谢长亭不会再来了。”时轶冷冷道,看对方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你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赵识君顿时脸色煞白。
“如若是你有什么遗言,我倒是可以替你转达。”
盘踞着的剑影渐渐停住,不再游动。每一把剑,剑尖都笔直地瞄准了倒地不起的赵识君。
杀意翻动,时轶却是微微一笑:“——至于我要不要告诉他,全凭心情。”
刷!
数道剑影光芒无匹,径直朝下刺去!
“哈……”
“哈哈哈……哈哈……”
赵识君苍凉的笑声逐渐淹没在剑影的光芒中。
剑影道道刺中,血泊上的人似乎声息断绝。时轶却是神色一收,有所感应般向后退了一步。
片刻后,他的眼底又重新染上了几份兴致:“果然,你在赵著的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些年不死,手中躲藏的本事确实不少。”
剑影光芒暗淡下去,躺在原地的身形却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一摊粘稠的黑血。
“呵……哈哈……呵呵呵……”
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是从地底发出来的。
时轶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原本应该横陈着赵识君尸首的地方向里凹陷了下去。地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融化了地面,刺鼻的、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哗啦”一声,地底的东西终于冲破了禁制。
整片融化的地面缓慢地旋转起来。流淌其中的,全是从赵识君体内流出的黑血。他身体中的血仿佛流不尽一般,将地面化作了一个蓄满了血水的巨大黑色湖泊。
“哈哈……时轶。”
湖泊中缓慢地浮现出赵识君那具被刺得千疮百孔的身体来。
他仰头大笑,眼底尽是疯狂之色:“你当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你当真以为,我此番来京中,没有做足这万全的准备?以为我见了你,就只是束手无策,任你宰割?”
血水在他身体下循环往复地流动,渐渐有了形状,自上往下看,宛若一直大睁开的、黑色的眼睛。
时轶盯着已经化作了血洞的地面,无限向地底延伸的内里,以及完全陷入了地底的赵识君。
他站在血洞的边缘,语气平平:“九重魔眼。”
“不错!”赵识君眼底已彻底染上赤红血色。
“从这里进去,就到了魔界的最内里之处。你是想从这里逃走?”时轶淡淡道,“还是想引我进去?”
赵识君恶狠狠道:“如何,你敢进来吗?!”
时轶不语。
“我联想你也是不敢!”赵识君厉声道,“时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别以为你在长亭面前装得有模有样,博得他一丝善念,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你骗得了他,却骗不了我!”
“你敢告诉他,那日九重雷劫落下,他昏迷过去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根本不敢!!”
时轶被他说得神情微微一动。
他似乎也兴奋了起来,嘴角一翘:“所以?”
“时轶,你嘲笑我痴心妄想,殊不知你与我本就是一路之人!你想对长亭做的事,归根到底,与我从无半点分别!!”赵识君疯狂大笑,声嘶力竭,“若是你此时此刻,当着他的面,切开你的手腕,让他看看从里面流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以为他不会用看我的那种眼神,同样看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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