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混混沌沌，看着面前的栅栏，寒风呼啸着擦过他的耳畔，刮得他的脸颊耳廓都有些刺痛。
“哥哥！长清哥哥！！你下来好不好？”
元长清闻声看向了跑上楼的人。他反应迟缓，看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心上人。
容俞喘得简直要把心肺都呕出来了，面上毫无血色，扶着天台的栅栏才勉强站稳。他向来体弱多病，但为了追元长清，一得到消息就在偌大一个医院一路飞奔赶到顶楼。
前几天他痼疾发作，不得已先将元长清丢在地下室。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折磨得几乎废了的人，居然乘他病重昏睡之际逃出来报了警。
容俞看着一只脚踏出栏杆的元长清，只觉得紧张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哥哥，过来。”
容俞试图上前，想要将元长清拉下来。
可他往前一步，元长清就往后退一步，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加危险。
元长清像是被抽去骨头的猫，懒洋洋地将目光落在容俞身上，歪着头不解地问：“你来啦，我的爱人为什么没有来？”
电话对面，黎栊听着那边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出声刺激到两人，只是捂住话筒对旁边的警察说：“警官，元长清现在在精神病院的楼顶，精神状态不对劲，情况很危险！”
“我就是你的爱人啊，是我啊！”
容俞向元长清伸出手，元长清却没有理睬。
“你不是他，你只会凶我，你只会给我吃药，你会骂我。”
元长清只是摇头。
“我不凶你了，我不凶你了！我们回到当初那个小房子，好不好？”
容俞看着元长清手搭在栏杆上。冷风拂过元长清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好看的双眸。
“我们养狗，再养一只猫，你不是喜欢吗？你不是想去星海那里玩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元长清看着容俞绞尽脑汁回忆着以前许诺过的事情，只觉得头疼极了。
他还是摇头。
“我不想去了。你骗我，你要把我骗回去关起来。你还用那些画威胁我，你毁了我还不够，还毁了我的事业。”
元长清抬手，无名指上戴的那个素白戒指看起来有些陈旧。
他抬头看向容俞，疯疯癫癫地笑起来：“这个十块钱，买的，好看吗？他说过要给我更好的。”
“可我不要更好的，他就是最好的。这戒指我偷偷摸摸藏了好久，每一次他用那些下流的词汇骂我的时候，我就会看着这个戒指哭。”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对我好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容俞听着元长清的控诉，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掐住自己的心脏，一瞬间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
“你过来，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容俞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听到回家这个词，元长清仿佛是受到什么刺激，一只手捂住额头。
“我没有家了！元家已经不要我了，我的爱人也不要我了！”
紧接着他又开口：“我唯一的归宿，是精神病院。”
说到最后一句，明显可见他脸上的癫狂之色。
容俞急切地开口：“我要你，我要你！我们有家，你忘了我们有一处公寓。我们养着一条叫小白的狗和一只叫小黑的猫，墙上还有我亲手画的图案。”
容俞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这是二十层的高楼，一旦跳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鲜艳的壁纸，可爱的猫猫狗狗，这些都勾起了元长清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容俞不喜欢白色的墙壁，他觉得这就跟医院一样，所以家里墙上都是他的杰作，独特的符号画满角角落落。
容俞见元长清陷入长久的回忆，情绪似乎平静下来了，赶紧安抚道：“哥哥我这次真的知错了。你下来，就算要死也是我死，对不对？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
但元长清又摇了摇头。
“我要去，去找我爱人。”
他就像一只病重垂危的猫，临死之际还要一步步爬回自己的窝里。
“元先生！你现在是安全的，请不要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容俞转身看着赶过来的警察，瞳孔狠狠一缩。
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眼前是即将坠楼的爱人，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警察。
“我不要！我不要被抓回去！”
元长清看到警察，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一次次被关进地下室的时候。
他松开了抓住栅栏的手，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往后栽下去。
“哥哥！不要！”
容俞眼睁睁看着元长清坠楼，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伸手要拉住他。
但是这一次，他没能抓住元长清。他就趴在栏杆边，看着自己的爱人从二十楼坠下。
“长清！元长清！”
元长清最后听到的是自己爱人呼唤他的声音。
……
黎栊一行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上了车，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几乎是元长清坠楼的那一刻，容俞也随之跳了下去，连警方都措手不及。
元长清和容俞就这么死了。
黎栊看着电视上的报道，简直不敢想象，三小时前他还在担心元长清的安危，担心他被容俞报复。
现在看来，这样的结局对两人都是一种解脱。
但愿这对冤家，来生不要再相遇……
“阿栊！别再想这些啦，还有正经事要做！”
柯若涵与冷谦誉前后进门，冷谦誉手上拿着叠资料。
“这是什么？”黎栊疑惑地抬头问柯若涵。
“说来话长，你先看看吧。”
冷谦誉将资料递给黎栊。
“关于黎家的一些事情，或许里面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十九章 送他们一个个下地狱
柯若涵显然已经看过内容了，一脸阴沉坐在了黎栊身边。
他没想到黎栊的父亲居然能干出这么可怕的事，要不是亲耳听见，简直不敢相信。
黎栊已经知道外公和母亲的死亡都跟自己的父亲黎启烽和后妈李蓉脱不了干系，但真当快要接近真相时，他又有些不敢直视了。
桌子前就有笔记本电脑，黎栊伸手将文件夹中附上的u盘插进去。
一时间周遭格外安静，黎栊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他颤抖着点开u盘中的文件。
电脑内传来一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争吵声音。
“启烽这个女人是谁？”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疯了吗！”
“求求你，宝宝还小，他也是你的骨肉，不要伤害他……”
男人冷酷的声音传来：“叶婉欣，别挡了我的道！”
黎栊的耳边全是女人凄厉的哭喊，他的眼泪无意识地淌了一脸。
这是他的母亲啊……
柯若涵看着黎栊的神色越来越差，忍不住想要上前抚着他的背劝慰。
“阿栊，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不要在看了！”
黎栊摇了摇头，片段不过三分钟，但是带给他的震撼远远不止如此。
是他所谓的生父，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黎栊只觉得头痛欲裂，大量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父亲的谩骂，母亲的垂死挣扎，在他的耳边交错回响着。
“阿栊！阿栊你怎么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柯若涵心里一阵懊悔。是他们太着急了，黎栊最近受到刺激太多，现在拿着这些东西给他看，确实很难承受。
黎栊捂着头，柯若涵赶紧让冷谦誉和他一起把黎栊扶到床上。
林医生接到柯若涵的消息赶过来，给黎栊打了一针镇定剂。
黎栊这才渐渐缓过神，对着柯若涵招招手，示意他把笔记本拿过来，还想把音频听下去。
柯若涵哪里还敢再给他。
“阿栊，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适合去看这些东西，对你刺激性太大了。”
况且黎启烽干的那些肮脏事情，可远远不止音频中这么点，栽赃陷害，买凶杀人，比比皆是，冷谦誉都一一收集了证据放在文件夹里。
黎栊的唇毫无血色，虚弱地说：“你们从哪里得来的资料。黎家跟厉家也有勾结对吗？”
“对。厉二叔之前不是被警察抓到了嘛，估计是想拉个垫背，就把和黎家勾结的事也一并供出来了。”
黎栊深呼了口气。真是天道好轮回，这样的恶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我们这边第一时间就拿到证据，估计警察那边已经过去了，你要不要现在去黎家看看？”
“既然是一场好戏，我怎么能不去？”
黎栊坐起身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狠绝。
这一次，自己如何也要将他们送下地狱不可！
“我要亲眼看到我母亲沉冤得雪，我要原本欠我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柯若涵点了点头：“也好。”
“我现在就回去。”
黎栊想要下床，但刚打过镇定剂脚步有点虚浮。
柯若涵看不下去，一把扶住黎栊。
“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