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虽然林医生曾向黎栊预告过这个孩子的来临，但是现在骤然听见这么肯定的答案，黎栊仍然感到一阵措手不及。他的手攥紧了床单，手心不停地在冒汗。
怎么办，他真的怀孕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厉羽雾也知道了。
黎栊惊慌失措地看向厉羽雾：“你，不会想要这个孩子，对吧？”
一秒，两秒……黎栊仿佛听见了时间的流动，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凌迟一般的煎熬。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不管是要或者不要，答案都不会令他高兴。
“这会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厉羽雾声音有些放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他脸上渴盼，“留下来吧，黎栊。”
“我，我……”黎栊焦躁不安地吞咽着口水。
他知道，逃跑计划彻底翻车了，有了这个孩子，厉羽雾也更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跑了。
“留下他，昨晚的事我不追究，之前的事……不管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不会再追究了。”
“可，可……”黎栊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就在这时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南霜他……”
“阿霜那边我会去和他说。”厉羽雾低头，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既然打算留下这个孩子，那他会不顾一切扫清所有会对孩子不利的障碍，当然也包括南霜。
“他会同意吗？”黎栊试探性地问。
厉羽雾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头发：“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就别多想了，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话毕，厉羽雾动作轻柔地抱了抱黎栊，在他脸颊浅浅印了个唇印：“我先去办个事，一会儿还会来看你的。”就起身离开了。
他脚步匆匆，急着要去解决阻止这个孩子降生的所有问题，仿佛不立刻处理孩子就会马上胎死腹中一样。
待他走后，黎栊和林医生对视了一眼。林医生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黎栊垂下了头，无比沮丧地摸着肚子直叹气：“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林医生心里很是愧疚：“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在医院。给你做检查的医生直接报告给厉总了，我没有拦住。”
黎栊摇了摇头：“你并没有错啊。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纸包不住火。只要我还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黎栊把腿屈起来用手抱住，把头埋进了膝盖，“我不知道，我现在心很乱。”
“黎先生……”
“林医生你先去做别的事吧。我想一个人想想。”
“你，一个人……我…”林医生支支吾吾，“我不放心。”
“我不会做傻事的，之前我都熬过来了，不会现在放弃了。我就是……心烦，你让我平复一下心情。”黎栊的声音透出来是闷闷的。
“也好。”林医生退了出去，“那你好好休息。或者睡一觉就好。”
——
离开医院的厉羽雾打了电话给南霜，两人约在了一家曾经他们常去的咖啡店见面。
自从进入厉氏集团后，南霜一直都在忙于工作，他有野心想做出点成绩来。
更何况他只有爬得更高才能接触更多厉氏的机密，也好完成和腾源枫的约定。
到咖啡店的时候，南霜还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厉羽雾已经为他点好了咖啡请他入座。
“半奶加糖，羽雾哥还是你最懂我。”南霜坐下便抿了一口咖啡，咧出一个笑，“今天匆匆忙忙找我什么事啊？集团里的事情好多的，我真的要忙死了。”
“累吗？”
“累啊，但是我好开心。我觉得现在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好充实，以前在家长辈都会教导说作为omega没必要拼什么。可我就觉得这样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到的，才是有意义的！”
“嗯……”厉羽雾对南霜干劲满满的发言心不在焉，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
他抿了一口咖啡。他的杯中是没有加糖的黑咖啡，又苦又涩又酸，但是厉羽雾喝下一大口却依然是面无表情。
他缓缓地开口，严肃得像是在谈论公司财报上的亏损情况。
“黎栊，怀孕了。”?
第四十章 黎栊，你休想！
就那一次居然怀孕了？？南霜心头一颤，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嗯…这孩子，是羽雾哥的吗？”南霜的声音有些颤抖，握住咖啡杯的手也微微发颤。
“嗯。”厉羽雾微微颔首，自知理亏不敢看南霜。
南霜放下咖啡杯，扶着桌子问：“就是那次发热期？”
“对。”厉羽雾似乎没了耐心和南霜一问一答，他直奔主题，“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羽雾哥，那次发热期我只当你是救人心切，我不计较不追究。所以不小心有了孩子我也可以当他是意外。”南霜满脸不可置信和悲痛，“可是羽雾哥你居然说你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我怎么办？羽雾哥，你让我怎么办？？”
南霜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厉羽雾看着他整个肩膀都在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真的太渴望这个孩子了，哪怕这是和黎栊生的，哪怕这个孩子生下来注定是个私生子，哪怕他来得真的不合时宜……
“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厉羽雾在说服南霜的同时也在为自己不恰当的想法寻找理由，“每个Alpha第一次做父亲，对这个孩子感情总有所不同。”
“不！他不是！”南霜哭得悲痛欲绝，他按着自己的小腹说，“羽雾哥，你的第一个孩子，若不是因为那次事故，他早就会喊你爸爸，会哭会笑，和我们撒娇了！”
厉羽雾哑口无言。他好像真的把南霜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孩子遗忘了。
“阿霜……”厉羽雾艰难地开口，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只要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更何况你已无法生育，这个孩子留下来对你我都好……厉家，总得有个孩子继承家业。”
南霜无语至极。他此刻从未如此庆幸过他没有爱上厉羽雾，没有为他生孩子，庆幸自己选择了和腾源枫合作。
厉羽雾这个人……哈，爱上他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南霜压住了想泼厉羽雾一脸咖啡的想法。他讥讽地笑了笑：“羽雾哥，你可真是大方呢。那我也无需客气了。”
厉羽雾抿了口咖啡，表情又恢复成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面前坐着的只是他的合作伙伴：“阿霜，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需求马上告诉我，我尽快叫人去准备。”
“把厉氏集团给我怎么样？”南霜已经止住了泪水，挑了挑眉态度恶劣地看着厉羽雾。
“阿霜……”
看着厉羽雾无奈的表情，南霜觉得自己终于爽了一点，他又颇为善解人意地说：“羽雾哥，我开玩笑的。那么大个集团，全都给我管，我也很累的。虽然工作很快乐，但我可不想因此折寿。”
“我是认真的。阿霜，只要诉求合理，我是一定会满足你的。”
“嗯我会考虑的。工作还有很多，我先走了。”南霜一口饮尽了杯里的咖啡，为这杯咖啡没有泼到厉羽雾脸上感到深深的遗憾。
——
时间流逝，日迫西山。天边的晚霞把窗外的景色染成一片红的时候，黎栊抬起了头。
他起身下床出了病房。
意料之中，有保镖在门外守着。
不过黎栊并没有任何要逃跑的意思，只是礼貌地问：“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想打个电话。”
保镖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黎栊可不可以联系外人。
“我要打给厉羽雾。”
“黎先生，我们没有厉总的私人电话。”
“我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厉羽雾的私人电话号码，他七年来一刻都不曾忘记，哪怕如今不爱了他也没有办法抹去这些痕迹。
只是没有想到，现在还会派上用场。
保镖恭恭敬敬地把手机递给了黎栊。
黎栊接过电话，颤抖着输入了这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厉羽雾很快接起了电话。
“谁？”
“厉羽雾，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你能不能放我走？你说过的，之前的事一笔勾销。那你可不可以还我自由？”
黎栊的声音很轻，像是飘在耳边的羽毛。但是话语却像一把利剑瞬间刺穿厉羽雾的心肺。
听着手机里传出那无情的声音，厉羽雾无意识地将手中的文件捏得皱成一片。
他突然站起来猛地把手机砸在地面：“黎栊，你休想！”
黎栊这头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随后就变成了嘟嘟嘟嘟的忙音。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黎栊并没有着急。
他把手机还给了保镖回到了病房，靠着躺椅，欣赏窗外的晚霞。
黎栊觉得好累好累，累得好像他已经度过了漫长一生。
厉羽雾给他安排的病房自然是最好的，楼层很高，能把京城的天空看得七七八八。
他就这样半靠着，看着晚霞一点点消散，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天空逐渐染成巨大的黑布，只有少量的星星还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