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的时候，话筒里漏出来一两句甜甜的声音，赫然就是玫瑰糖那甜腻腻的声音。
“啵~谢谢亲爱的。”
任何人只要听过这一通电话就能明白，玫瑰糖和树洞君是情侣关系。
树洞君甜蜜蜜地挂完电话，抬头就看到一张脸凑在身边。那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刚来了一个月，一个胖胖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不是很舒服。
树洞君将椅子后移了一分，骂道：“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实习生小姑娘有些紧张吞咽了下口水问：“我刚刚听见卷、卷饼菇菇已经、已经……死了？”
树洞君无所谓地说：“你没听错。”
实习生期期艾艾地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这算不算是我们逼死她的啊？”
树洞君：“谁逼她了？我的树洞里点名道姓写她了吗？真是好笑，她明明是自己心理素质不好。”
旁边桌子的人“咯咯”笑了两声，说：“不是吧，实习生就是实习生，这么圣母。人每天不都得遇到点事啊，她这种心理素质的人，今天不被气死，明天也得被气死，关我们什么事？”
对面的人伸了个懒腰，说：“就是！你啊，还是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吧。她这是想用死来博得网友的同情，她这一死倒是彻底轻松了，咱们晚上可得加班了。”
第168章 树洞5
实习生小姑娘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这些人脸上讥讽和毫不在意的表情，又将嘴巴闭上了。
不一会，总监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走到办公室中间, 拍了两下手，说：“大家注意一下。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卷饼菇菇已经去世, 大家注意维护舆论风向。今天晚上所有人加班, 不准请假。”
树洞君转动椅子问了句：“加班工资？”
总监：“老样子, 三倍工资。吃喝公司全包, 我已经订好餐了，咖啡也给大家买好了，正在路上。”
树洞君笑着说：“总监牛X！今天我就在公司通宵了。”
其他人立马跟上。
“总监牛X！”
“总监牛X！”
“总监牛X！”
……
被拍马屁的总监高兴地笑起来, 眯着眼睛拍手说：“行了, 都去工作吧。”
办公室里有几十号人，每个人手上都有好几个营销号, 而且都是粉丝十万以上的号。大家接到消息之后，立马开始编辑各类微博。
“卷饼菇菇要自杀？她要是没做过那些肮脏的事为什么要自杀？看来她自己也知道她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卷饼菇菇这样的人, 不管我们在网上怎么声讨, 都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毕竟法律又惩罚不了她这样的人渣。她要是真死了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不是吧，居然还是人因为卷饼菇菇仅仅疑似自杀就去同情她？！拜托, 这就是她想到达到的目的好不好。同情心泛滥你去养个小猫、小狗都比用在卷饼菇菇这种人渣身上好。”
“你们说我心硬也好、说我狠心也好, 但不好意思，我就是没有办法跟卷饼菇菇这样的人共情。如果她真的死了，我只希望她下辈子投胎能做个好人吧。”
……
“啪嗒、啪嗒、啪嗒……”的键盘声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他们脸带微笑、指尖轻松, 他们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与杀人无异, 仿佛只是在玩一个简单的游戏而已。
实习生小姑娘扫过办公室, 只觉得全身发寒。
她大学的专业是传媒，老师们说新媒体是以后发展的方向，她的毕业选题就是新媒体相关的。大学时，她曾经关注过几个有趣的段子手，就是这家公司的。于是，大四下半学期，她便跃跃欲试地来到了这家公司应聘。
经过几轮的面试，她PK掉了好几位同学，才进入了这家心仪的公司。可没想到，她进入公司没多久，就亲眼目睹了“卷饼菇菇事件”的产生于发酵。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件莫须有的事件，是他们公司硬生生造出来的一个热点事件。
这件事，开始于跟卷饼菇菇同公司的另一位主播玫瑰糖。玫瑰糖在DY直播数据不错，但一直摸不到一线主播的级别，后来她靠着抱上了top级主播卷饼菇菇的大腿，吸血爬到了一线主播的位置上。
到了一线，她仍嫌不够，虽然表面上她一直炒作自己与卷饼菇菇的闺蜜情，但私底下她一直很嫉妒卷饼菇菇，总幻想着自己能取代卷饼菇菇。
直到她交了一个在新媒体工作的男朋友，刚刚与她打电话的树洞君。树洞君为了向女朋友献殷勤，便说：“在网络社会，想要把一个人拉下马还不简单。”
于是，他便伙同玫瑰糖一手策划了“卷饼菇菇不论恋情的”树洞。
后面，如何扒出树洞当事人是“卷饼菇菇”，如何引导网友去辱骂“卷饼菇菇”，全都是树洞君再加上公司人帮忙一起策划的。
因为“卷饼菇菇”事件的超高热度，树洞以及参与策划几个营销号全都粉丝大增，超前完成了这个月的KPI。
公司也很高兴，因为这件事公司手下一众营销号获得了不少流量，有流量就有钱。好几个账号如今对外的广告报价都涨了一个梯度。
为此树洞君本人获得了公司这个月的奖金。
玫瑰糖目的达成，对男朋友更黏更喜欢了，还多了几分崇拜。
树洞君这一个月是爱情和事业双丰收，开心得每天都仿佛在云端上跳舞。
公司其他人虽然没有拿到奖金，但因为账号的KPI提前完成，也都轻松愉快。
只有实习生小姑娘，她白着一张脸，与这里格格不入。她不禁开始怀疑，这真的还是她当初心仪的那家公司吗？
即使难受，但工作是不会照顾任何人的情绪的。小姑娘低下暗沉的眼眸，开始敲击键盘。
她在配文中间插图，发了一条长微博。
“她这样的biao子，[插图]
是不值得同情的。自杀？！呵呵。
无非是为了博取眼球。
菇分很多种，卷饼菇菇这一种就有毒，大家要仔细辨别。[插图]
德不配位的人总有一天要跌跟头的。
我仅代表我自己，即使她真的死了，我也会说她死得好。
扪心自问，卷饼菇菇对得起那么多看她直播的粉丝吗？
是不是得退钱？这样的主播属于诈骗吧？[插图]
职业主播的素质就是这样的吗？
业内就不能封杀她吗？[插图]
黑她是为民除害。[插图]”
敲完，发送。
实习生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直网上涌，难受极了。她趴在桌子上，膝盖往前一抵，不小心正好碰到了电脑主机的关机键。
看着面前的电脑从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网页变成黑色的屏幕。她觉得莫名松了一口气。
倒了杯水的总监正从她的背后经过，看着她黑掉的屏幕，皱着眉头问：“怎么？电脑坏了？”
实习生“噌”的一下直起身，说：“没、没。我、我不小心碰关机了。”
总监脸上写满了不满：“那你还趴在桌子上，还不赶快开机？！没看到大家都在努力加班吗？！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大家的工作。”
实习生看了看电脑，一想到那写满文字的网页，她就感觉一阵压抑。
总监敲了敲她的桌子，催促道：“磨蹭什么呢？！快点！”
实习生握紧了手心，终于鼓起了勇气，说：“总监，我身体不舒服，想请假。”
总监：“身体不舒服？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你挺有精神的啊？你们现在这个高校刚出来的，真是一点苦都不能吃。我刚刚说的没听见吗？！今天谁都不能请假！我再说一遍，今天请假的一律开除。”
实习生下定决心之后，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她说：“开除就开除。”
总监把杯子放下，表情十分不爽：“小姑娘，说话前动动脑子。你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你要是现在走，这个月的工资公司是不会发你的。”
实习生表情坚定：“我想清楚了。”
总监抬起手，正准备骂人，实习生已经拎起包，一溜烟跑没影了。
总监只好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
其他人纷纷上来安慰，其实时趁机套近乎和拍马屁。
“现在的学生都吃不了苦。”
“总监，别跟一个小丫头置气。”
“总监，要不把她这个月工资用作我们的部门基金吧。”
……
走出办公室的实习生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是傍晚了，只剩下了落日余晖，但她依旧感受到阳光和温暖。
她拿出手机，将原本喜欢的那两个段子手全部取关了。
她仰起头，露出了笑脸，她终于彻底轻松了。
————
办公室尽头，总裁办公室里。
夹克男和卫衣男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除了对面的总裁，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虽然是个男人，但长得却很美，准确地说，是魅，上挑的柳叶眼、精致的小鼻尖、薄薄的嘴唇殷红一片。
男人轻抬指尖，问：“东西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