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乱成一团，地上有破碎的药瓶，还有洒落的医用托盘。
透过烟雾，柏泽扫了眼前方的场面。5号病房着了火，火势一直蔓延到9号病房，其中，仇严所在的8号病房没有幸免。
制造暴乱的人挟持了不少病人，他们有人大喊：“你们贵族享有最昂贵的医疗资源，我们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的儿子遭受病痛折磨，你们将他拒之门外，这就是你们做亏心事的报应！我要你们陪他去死！全部去死！”
有枪声响了，接二连三。
在距离柏泽与段情不远的身后。
逃串的医护人员中弹跌倒在地，血一直蔓延到柏泽脚底。
柏泽收紧了搂着段情腰身的手，在周围人的尖叫声凑到段情耳边道：“我们去楼梯口。”
段情立刻点头，危急之下，都忘了推开alpha抱着他的胳膊。
将军和副将留下的士兵收到消息，连忙从警务处赶往VIP楼层。
在楼梯口，段情见到父亲的士兵，仿佛看见了希望般，抬手指向身后：“他们在那儿！”
士兵点头，正欲往上赶，瞥见柏泽他们背后出现的人，眼瞳霎时紧缩：“少将军小心！”
柏泽转身，看见一个手持长刀的人追赶他们的步伐而来，抬起胳膊朝段情攻击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柏泽将段情护在了身下。
长刀在柏泽背后划出一道极长的血口，柏泽白皙的衬衫迅速被红色浸透。剧痛之下，他看见段情回头望向自己的视线。
震惊，悲伤，心疼，还有愧疚……
所以，疏离感破裂。
信任重塑。
一切向好。
【作者有话说】：柏泽：一石二鸟。
第149章 番外十九 他以后都不会为秦煊哭了
帝国贵族医院发生爆破一事匪夷所思，VIP楼层中，6号病房至9号病房的贵族少爷均受伤惨重，但幸好并无生命危险。
8号病房的仇严被炸伤了一只胳膊，原先受伤的腺体遭受二次伤害，完全修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丧失了alpha的功能，再也不能用他的信息素将无辜的omega强行催至发热。这一悲伤的消息短时间传遍帝国，多家被仇严欺辱过的少爷们无一不露出喜色。
爆破者被制服后，副将严查事情原委，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柏泽。毁了段仇两家婚姻，对拥护王国并且正追求段情的柏泽百利而无一害。
但袭击段情，最后柏泽受伤一事，是当着将士们的面发生的。这些将士中，有一半的人隶属副将。
柏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公爵紧张焦虑的模样，更是让副将没法名正言顺将矛头指向柏泽。
公爵扫了眼面色煞白的柏泽，叹气，把脸拉下去，严肃地对将军说：“我们柏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惯来身体不好，如今又因为你们生死未卜，你们这辈子都欠着他！”
对于此话，将军不能辩驳。
倘若那一刀砍在早前失血过多并尚未完全修复的段情身上，或许段情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要求你们提，但凡段家力所能及，定不吝啬。”将军道。
公爵摩挲半晌自己的扳指，道：“等柏泽醒来，问问他的意愿。”
段情守在柏泽身侧，眼眶红透。
他攥紧柏泽的手，情绪汹涌得厉害。只是顾不上整理，所有的想法都集中于祈祷柏泽快点醒过来。
祈祷的作用微乎其微，因为柏泽睡了四天都没醒。
那天晚上，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病房内只剩下段情和柏泽两人。
应段情要求，病房内安排了两张床位，方便他陪着柏泽。
段情心神不宁，把柏泽买给他的小说翻了十页左右，每个字都认识，写了什么却愣是一点没进脑子。
他无数次偏头瞅向柏泽，柏泽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打着点滴的手背上青紫交错的筋络分外清晰，肌肤颜色却浅得像要透明。
段情在床上躺不住了，他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去柏泽身边坐着，一抬眸，突然对上了柏泽突如其来的目光。
他眼瞳霎时在眼眶紧缩，整个人僵在原处，忘了举动。
“你……醒了……”段情从干涩的咽喉挤出干涩的字眼，许是没想好怎么面对柏泽，他说话时眼睫都在发颤。
柏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虚弱却温柔的笑。他开口，声音同样沙哑：“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我很高兴。”
段情垂下眼帘，在原地呆了数秒，把柏泽的话咀嚼吞咽并消化，终于缓缓起身，给柏泽倒水。
“我要不要扶你起来？”段情端着杯子问。
柏泽说话断断续续，气息不足：“背上的伤……很疼，我不敢动。”
段情忙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么傻的问题，他站在原地，语气饱含歉意：“对不起，我一时没留意。”
“不碍事。”柏泽安抚。
“我要怎么喂你水，我去找根吸管……”
“不用。”柏泽摇头，“不用麻烦，你身体没好全……让护士送。”
“我差不多好了。”话是这样说，但段情还是按响铃声，透过对话器将需求告知护士，“要一根吸管。”
柏泽凝视他瘦削的侧脸轮廓，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好久。”段情稍微统计了下，“将近五天。”
柏泽点头。
这一刀砍得太重，居然浪费了他这么长时间。
“那本小说，你看完了吗？”柏泽问。
段情抽过椅子坐在柏泽身边，摇头：“还有十几页，不过快要看完了。我已经能猜到结局，omega跟他的出轨对象私奔了，亡命天涯，但是很快乐。他失去了前夫给予的金钱和权力，却找回自由。”
“从礼物，做回了人。”柏泽总结。
段情笑着点头。
“那么你呢？”柏泽再问。
段情的笑容于面庞凝滞，他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从工具变成人？”
“……”
柏泽艰难地抬起胳膊，冰凉的掌心一点点覆盖在段情手背上。
段情手指明显僵硬，可迟疑许久，他都没有躲开对方的碰触。
“我想做，带你私奔的那个alpha。”柏泽此时的声音没有往日那么好听，因为过于干燥，如落满灰尘的风箱发出的嗡鸣。
但段情没有因为他这副嗓音，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你现在跟我说，我又拒绝不了……”段情的语气有点委屈。
柏泽笑了。
“不需要私奔。”段情垂下眼帘，声音闷闷的，“父亲说会答应你的请求，因为你救我。而且仇严现在状态不乐观，他腺体毁了，胳膊也受伤，日后不一定能上战场，故父亲对他不再中意。”
柏泽眼底笑意更浓，“所以我能追你了吗？”
段情没有用言语给予柏泽任何承诺，不过护士将吸管送来后，他要求对方帮他一起把两张病床并在一起。
晚间睡觉时段情没敢碰柏泽，柏泽却紧紧拉着段情的手没放。
*
肖笙第二日来看望这两个人时，意外撞见了病房外公爵与将军的商讨。
谈得不怎么愉快，不过将军罕见地处于弱势。
好像事关段情的婚事来着，肖笙没兴趣听，推开病房门进去。
见到床上的两个人，肖笙扯了下嘴角：“你们玩什么呢，同生共死？”
柏泽打招呼：“刚来吗？段情昏迷那几天都没见到你。”
“你们一声不吭地走了，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肖笙耸肩，“我听到医院发生爆破事件才得知的消息。”
“爆破过去五六天了。”
肖笙挑唇，桃花眼多了几分阴柔：“等了两个人，跟他们凑个时间一起过来。”
“两个人？”段情略显困惑。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嗨~”
安佑探出半个脑袋，正要迈步进来，他忽而又回头，招呼身后的人：“你能不能快点，果篮有这么重吗？”
秦煊并未因他的催促产生不满，反而笑着，眉目俊朗如旧：“少爷你跑太快了。”
安佑等他走过来，抱着宝宝跟他一起进门。
“你们怎么来了？”段情吃惊，他看见安佑怀里好奇扭动小脑袋打量四周的秦煜，眼睛霎时亮了，“宝宝也来了。”
“你们出这么大事，肯定要过来看看，只是不会呆太久。”安佑走到段情身边，段情对宝宝拍拍手，宝宝意识到情况不妙，小嘴委屈地瘪下去，马上就躲进安佑怀里。
这个时候宝宝认生认得厉害，除了安佑，几乎想断绝跟所有人的亲密，连秦煊他都不乐意搭理。
“身体还好吗？”安佑问。
“我还行，主要是柏泽。”段情尝试数次，宝宝还是不高兴理会自己，只能惋惜地放弃，“柏泽背后有很长的伤口。”
“为什么突然发生这种事？”安佑皱了下鼻子，“你们运气真差。”
段情不否认：“嗯，上次发生这种事是几十年前。”
说着，他无意中抬眸，对上秦煊的视线。
嘴角的笑没来得及收回，也不打算收回。
而今心里波动的情绪少了，他亦不觉得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