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没杀过人,下手的时候多有犹豫,但好在他本身就是鬼, 那些变异患者对他没有仇恨值。
他硬着头皮笨手笨脚地朝着一个变异患者捅了两下,却并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再看陈岁那边,已经顺利解决了他那十五个份额, 坐在走廊一侧的等候椅上擦着手上和脸颊上的血。
“他们的弱点是眼睛, 别对着肚子, 对着眼睛!”
雨衣鬼:“……”
陈岁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太慢了,太弱了。”
他在慌乱中手舞足蹈地冲着陈岁比划:你怎么不来帮忙!
陈岁:“说好一人十五个份额,我怎么好意思抢占你的份额?”
雨衣鬼想骂脏话。
但陈岁也不是彻底不管他了,时不时还给他来两句动作指导。
他只管埋头苦战,陈岁那边虽然占着怪物们的仇恨值,但并不打算出手,只是单纯地闪躲。
雨衣鬼身上已经沾满了粉色的血迹,墙上, 地上, 到处都是这怪异的颜色。
他这一趟,比给自己扫墓还累!
在解决完所有变异患者后, 雨衣鬼瘫坐在了陈岁旁边休息。
走廊里满地狼藉,对面就是紧闭着的眼科门诊,在杀死这些变异患者之前, 房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面板上显示任务完成后,那扇门忽然就自动开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 门内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催促着他进去。
“下一位患者, 陈岁?陈岁在吗?”
雨衣鬼纳闷了,他什么时候挂的眼科?
这屋子一看就透着古怪,这能进?
然而,他只感觉到旁边的椅子稍稍一晃,坐在椅子上的陈岁立刻就站起来了。
他想也不想地开了门往里走,仿佛自己真的是来看眼睛的病人。
门当场就合上了。
雨衣鬼紧张地跟上去,尝试着转了一下门把手,打不开。
从里面锁死了。
他试图贴着这扇门,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也听不到……
陈岁进了屋,就像一般看病的流程一样,在医生面前坐了下来。
屋子不大,后面摆了个隔断屏风,屏风后面是什么暂时看不到。
屋子左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办公桌。
眼科医生对他挺客气,示意他稍等,“看了一下午的病,太饿了,容我先吃口饭。”
语气还挺和善。
就是黑框眼镜底下,只有两个血淋淋的洞,没有眼珠子……
“没事,你吃,我也不严重,反正我后面也没人了。”
陈岁也挺好说话的,一般人见了这样的场面,不是尖叫就是慌不择路,他相反,坐地心安理得。
医生的胸前挂着一块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钱复。
钱复看上去和外面那些失去意识的变异病人不一样,虽然没了眼睛,拿东西一拿一个准。
他从右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铝制饭盒和筷子,然后打开饭盒盖子。
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在诊疗室里蔓延开。
陈岁有点想吐,但他忍住了。
只见饭盒里装着满满一盒眼珠子。
这些眼珠子看上去像是刚被挖出来的,新鲜极了。
钱复十分优雅地挖了一颗,放在嘴里咀嚼。
声音听上去脆生生的,鲜血和一些不知名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到下颚。
钱复吃地狼吞虎咽,陈岁呢,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推过去。
“钱医生,慢慢吃。”
钱复显然是领情的,吃完后有把陈岁倒的那杯水喝了个干净。
现在开始进入正题。
“眼睛哪儿不舒服,是什么情况?”
陈岁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就是最近用眼过度有点儿干涩,您给我配点眼药水就行了,林医生让我直接来找您。”
钱复在病例上刷刷写着字,眼眶里的鲜血染红了纸张。
“林医生?”他的脖子一僵,抬起头来,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陈岁。
“林立仁林医生。”陈岁强调了一下名字。
然后他看到钱复戒备的表情稍有缓和。
“你跟林医生什么关系?”
“老同学了!”陈岁按照信件上记录的一些琐事,随口编造了一个身份,“毕业好多年了,我们一直有联系,上次林医生写信给我说他现在在矿山医院工作,这不,今天休假,我来看看他,他在哪个科室您知道吗?”
屏风隔断后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岁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儿有人?是病患?”
他站起来就往屏风后面走,却被钱复拦了下来。
“是有一个病患,情况不太好,你说林医生是吧,他前段时间犯了点儿小错,已经被停职了,不过我今天好像看见他来医院了,你可能要自己找找。”
“好吧,那您给我开个眼药水单子。”
陈岁不忘做戏做全套,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套话,“林医生以前在学校是很用功的人,做事也积极认真,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他做手术出了纰漏,病人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是个孕妇,一尸两命,对方家里人就来医院闹上了,尸体就摆在医院里,也不入土,张口闭口就要赔钱,摆明了是想讹上一笔。”
陈岁的信息也问地差不多了,他抽出那张眼药水单塞在口袋里,“既然您说看见他来医院了,那我自己下去找找,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陈岁说着就拧了门把手往外走。
可那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门缝像是被焊死了似的……
“这门怎么打不开啊,是不是坏了?”
他面上没露怯,刚想转身问问情况,却发现那个医生不见了。
隔断屏风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
“钱医生?”
办公室里也没有像样的防身工具,陈岁随手抓了张椅子,慢慢朝屏风靠近。
简陋的担架床上躺着躺着一个仿佛要融化的——人?
不,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钱复的身份牌掉在地上,而没有眼珠子的钱医生,此刻正在被那个即将融化的病患吞噬。
他像一滩将融未融的雪糕,上半身被那东西死死缠住,融化后与那东西融为一体。
下半身还在蹬腿挣扎。
陈岁本以为这个钱复会是个小boss,没想到人家只是个炮灰。
真正的boss这里等着他呢。
那东西只花了十几秒钟,就彻底融化了钱复,把他融合进自己的身体里。
现在他看起来更大一滩了。
身上的各部分器官就像是摊煎饼时随意一撒的葱花,撒到哪儿就长在哪儿,没有半点合理性可言。
钱复临死前吃了一肚子的眼珠子,这会儿也都浮了上来,嵌在这摊液体人形的各个部位。
洋洋洒洒十来个眼珠子,就这么转动着,最后全都瞪着陈岁。
那东西从担架床上流淌到地面上,像一滩会蔓延的液体,朝着陈岁蠕动而来。
屋子里的空间太小了,没有什么地方可躲避的。
陈岁抄起板凳砸在了那玩意身上,像是砸在了一滩水渍上,没有任何手感,也没对那东西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震地手疼。
如果这东西跟外面的变异患者一样好处理,那还好说。
可问题是打不死,他又被困住了,除了不断躲避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避免被那滩人形吞噬,陈岁只能爬上了桌子。
可那东西立马就顺着桌腿向上攀爬,等到爬上桌面,向着陈岁流淌而来的功夫,又不可避免地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都融合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像一条贪吃蛇,吞噬地越多,体型就越大。
留给陈岁躲避的空间被不断压缩,很快他就无路可逃了。
起初,陈岁还能找一些东西垫脚,可当那滩液体人铺满整个地面的时候,他只能爬上更高的档案柜。
先前的那张桌子在液体人的吞噬下终于垮塌,最终,这些木头也和他融为一体了。
就在液体人准备吞噬更高的档案柜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自外向内炸开。
轰隆一声巨响后,夹杂着五颜六色的烟雾朝着房间里弥漫而来。
烟雾散尽之后,小丑以一个古怪的姿态,站立在门口。
他从怀里掏出抽也抽不完的帕子,朝着陈岁抛了过去。
陈岁顺势推翻了脚下的档案柜。
在缩短自己与大门的距离之后,拽着那条帕子,借着小丑的力气跳了出去。
眼看着救出陈岁是自己的功劳,小丑开心地在一旁转圈圈,手舞足蹈。
他捏了捏自己咯吱咯吱的红鼻子,又蹦蹦跳跳地鼓起腮帮子,吹了个长条形的气球,当场拧了朵气球花送给陈岁。
雨衣鬼指了指从房间里向外蔓延的液体人,抱着脑袋手足无措。
陈岁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不忘带上他。
“快走!先下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三楼应该也有一个支线任务。
在完成任务之前,每一个楼层入口和出口之间,都会有结界,防止他逃出去。
同理,他逃不出去,那四楼的液体人自然也不会蔓延到三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