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及时开口:“除非你可以帮忙解决另一个世界的仇人。”
姑娘目中残酷的杀意这才勉强抑制住。
虞星洲沉默地举起手。
姑娘施舍般地颔首:“说。”
“我就杀两个影子,早点杀完我早点走,”虞星洲看了眼影子温时,自我贬低说,“也免得他和我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姑娘状似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句话:“有一个眼神淫邪的人,我不喜欢,你可以杀;还有一个戴手串的,我乖孙上车后他没笑脸相迎就罢了,还讽刺了两句,你也可以杀。”
乖孙?!
“对了,”姑娘声音轻轻柔柔的,听得人骨头都能酥软,“你也可以杀那个穿短袖的漂亮女孩,她正在计划着,怎么对你进行捆绑压制。”
虞星洲:“……”
一个瞎了眼的计元知,一个想要犯上作乱的小花,再加上满满一车的影子,千言万语,化作死气沉沉面具下的叹息。
虞星洲感叹人间不值得的时候,K6666列车上,小花不停打着喷嚏。
“阿嚏。”她鼻尖泛红,“是不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温时就喜欢这样心里没数的人,因为他有时候也一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火车彻底从降速到经停。
风漳站到了。
叫卖声隔着窗户传进来,温时掀开窗帘一角,外面一派热闹的场景。风漳是个大站,无论是乘客还是推着餐车的小贩,都很密集。
每个车厢陆续有胖虫下车,新上来的乘客兽面人身,上车后没有直接找座位,先冲着玩家所在的车厢咧嘴笑了笑,尖锐的獠牙完全暴露在外。
让人畏惧的行李箱这时候反而起到了安心的作用,玩家没怎么关注怪物,考虑要不要下车,去探探虞星洲的情况。
历南略一沉吟:“静观其变,他如果安然无恙,会找准间隙自己回来。”
再者,虞星洲被扔到影子团里,肯定有猎杀任务,任务完不成,他也回不来。
导游小姐闪现,始终保持热情高昂的状态:“各位游客,风漳站会停二十分钟,大家可以下车活动一下。这站来往客流量很大,注意财物安全哦!”
她话音一落,系统提示音立刻响起:
【集体支线任务:火眼金睛
玩家需累积找到十个人类旅客,和他们说你好
提示,如果不小心和怪物说了你好,它们会热情地邀请你去家里的餐桌上作客】
【支线任务:钱包守卫战
川流不息的乘客中,有一些专偷器官的小偷,钱财是他们的媒介,当你的钱包被他们光顾时,你离四分五裂就不远了。
守护好财产安全,别让他们拿走你的一分钱!】
【注意,本车厢现有玩家不得混入k9999列车,反之亦然。】
一连两个支线任务,只留下历南看着影子,其他人不下车也得下了。
温时很尊重老人家的意见,弯腰问:“您是想跟我出去转转,还是待在车上?”
行李箱伸出的手指,直对着门的方向,温时会意,提着箱子下去。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下面的空气比车厢内好不了多少,这一站的乘客人山人海,长相五花八门的怪物和那些正常人类长相的存在相安无事走动着,太阳光线照下来,似乎折射出了光圈,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光怪陆离的氛围中。
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很耗费时间,温时几乎是立刻就穿行进密集的人潮中。
太挤了,摩肩擦踵,还得时不时谨防行李箱被挤压。
一个美女从他身边路过,厌恶地把头往旁边一撇,走了两步又回头呸了一声。
“……”首先排除这位是人类。
血新娘的祝福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行李箱动了动,老太太扔出一个小纸团,温时捡起来一看:脾气太大了,不能当孙媳妇。
先前看对方长得人模人样,温时多瞧了两眼,想进一步观察是否是人类,老太太还以为自己的孙子对别人有意思。
温时摇头:“绝对不会。”
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钱包,忽然,人潮呈弧形进行二次挤压,温时差点没被挤下站台。他跳起来一看,眼睛像是雷达一样,自动锁定了对面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少年,对方手持钢管,就在刚刚戳穿了一位乘客的肩膀。
游戏无法完全复制菜刀,钢管的力量被削弱,有利有弊,对神志的影响反而在可控范围内。
温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吐槽现有身高的时候,又跳了几下。
那少年身边,竟还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红花,白裙,洁白的裙子沾染到了血点。
在他蹦起来的数秒,温时和姑娘目光有过短暂的接洽,那像是一双蛇的眼睛,冰冷,滑腻,甚至有一瞬间,温时感觉她的瞳孔是竖着的。
愣了一下,温时准备过去一探究竟。
“让让。”五花八门的长相看久了,再怪异的乘客长相都造不成什么视觉冲击,温时挤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窄道。
对面的少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已经迈出的步伐停下,目光冰冷地站在原地。先前的残酷行径让他得到了较为宽敞的移动空间,看见温时满头大汗挤过来得时候,扬起了手中钢管。
温时本以为那钢管是要对付自己的,不料最后关头却改变方向,直接朝他身边一位蛮横乱撞的乘客捅去。
喷射的血液飞溅在运动服的衣袖上,温时微微皱了下眉。
周围人进一步远离这对像是双胞胎兄弟的煞星,空气稍微得到了流通。
自始至终,少年的视线都没有偏移过,平静地扮演一个观测者的角色,看着温时明明有实力不被拥挤的环境困扰,硬要挤在怪物堆里。
“伪善。”他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地评价道。
和同龄人比起来,少年时期的温时拥有着堪称极端的理智,与之相反,他的影子在杀戮上毫无克制。
温时很清楚自己的叛逆点为什么会投射在杀戮上,他有数次想要回去偷偷杀了裴鸿信夫妇,杀人放火还施彼身。
少年主动地贴近温时,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露出截然相反的神情,和谐又分外怪异。
“我脖子伸得这么长,你明明可以一刀抹了,因为任务没直接要求厮杀,而我没有主动出手,你就绝不动手……”
轻易被看透的行为方式,毫无乐趣。
这个人规矩得让人心烦,少年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最有乐趣的方式,杀了对方,流干最后一滴血,再抽出他的骨头。
面对杀机,温时只是安静注视着,像是看着十几岁时的自己,伸出手想要戳一下那充满敌意拢起的眉头。
少年用力一挥胳膊,“被支配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温时认真反思,很确定自己当初没有这么讨人厌,终究是这孩子超常发挥了。
沉默的对峙中,藏不住的杀意萦绕在双方诡谲的心思中。
“超过一百个字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飘过来,打破了沉默。
姑娘的声线中带着病态的忍耐,望着少年开口:“你和他说了好多,却只跟我说了几句话。”
说到最后,几乎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的孙……”
“咳咳……”温时险些呛到。
“没有叫你,我的孙只能有一个,”姑娘这才看了他一眼:“你有一群人关爱,我的乖孙却只有我……”
少年下意识说:“我也可以有很多。”
姑娘柔柔弱弱说着不会:“不,他们都会被我杀了。”
温时此刻的表情很难形容,他一言难尽地望着行李箱,老太太怯生生道:“年轻时不懂事。”
温时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您转型挺成功的。”
暴徒变社恐,这弯转了一千八百度不止。
姑娘阴冷的目光胶着在行李箱上,知道暂时杀不了碍事的原身,手指蘸着少年钢管上的血舔了舔,缓解杀戮的欲望。
无视舔血的一幕,温时不动声色捕捉这次见面得到的信息点。
或许是自己下游戏的时间不长,留给游戏制造翻版的数据有限,他的影子过于跋扈了。还有一点便是,平行世界的影子对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温时怀疑原因在于对方的独占欲,正如白裙姑娘所说,自己有很多人关爱,而她根本不具备杀了这些人的能力。
温时同情地望着少年,连朋友都不允许有,这被支配的程度远超自己啊。
少年脸色有些难看。
“啊!”
惨叫层层穿透拥挤的人潮,传到这边声音不大,但里面的绝望却久久消散不了。
有点熟悉的声音,温时第一时间赶过去。
不管是玩家还是影子,都在往那个方向赶。
说句难听的,人命是死亡规则最好的探路石,通过玩家死亡前的经历,可以获知很有价值的信息。
凶残有凶残的好处,少年精准找到爬虫类动物的乘客,根据他的观察,这类乘客往往胆小懦弱,看到钢管暴虐地招呼后,会选择退让。
温时蹭了个免费开道,短时间内便顺着声源找了过去。
少年走在后面,几次想用钢管捅穿温时的心脏,奈何后者不是全无防备,行李箱里,老太太的眼睛一直没合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