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叹口气,只好稍稍松开苍旻。苍旻感觉到薄雪真不打算拦她了,一愣,随即恶狠狠给薄雪传腹语:
“你给我抱死点,要是没拦住我让我下不来台,当心你的皮!”
薄雪吓得一抖,连忙把要冲过去打人的苍旻的腰死死抱在怀里,一副打死我也不松手的表情,赶紧和轻欢示意:“快快快,把尊上带出去。”
轻欢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拉了南泱转身利落走人。
还走在洞内走廊,南泱就回握紧了轻欢的手,拉住她。
轻欢停下来:“师父,怎么……”
南泱沉默着摇摇头,背抵着洞壁站着,抬眼看一眼轻欢,轻声道:
“亲我一下。”
轻欢怔了怔,看着微微垂着头的南泱,洞内微暗的光线把南泱侧脸的弧线勾勒得极为柔和,额头光洁,鼻梁秀挺,清茶一般的浅褐色眼睛看着地面,好看的耳廓微微泛红。
“师父……”轻欢咬着唇笑了笑,“晚上的时候回屋亲,好不好?”
南泱淡淡地看轻欢一眼,也不回答,就那么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轻欢心里发毛。
南泱忽然向前一步,冰凉的手指搭上轻欢的脖子,凑上前轻轻在轻欢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像一片雪花掉落唇间,清凉温柔。
轻欢扶住南泱的腰,柔和地笑,什么也不说,在南泱唇上回礼般轻轻咬了咬,又舔了舔,将南泱温柔抱进怀里,紧紧抱住。
第46章
“轻欢,”南泱被轻欢紧紧抱着,异常安心,闭上眼睛,想要就这么把全身都托付给她,“我的清白给了你,永远不要负我。”
“师父,我永远都不负你。”轻欢将脸搁在南泱肩窝,轻轻磨蹭。
“之前,我一直在逃,累得你遭了许多苦,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南泱平淡的声音在耳边悠悠传来,语调似乎在说一件漠不关心的事情,内容却破天荒。
“师父,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爱了你七年,知道你喜欢发呆,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知道你每天习惯什么时辰睡什么时辰醒,知道你吃橘子要把上面的橘络全部剥干净,知道你开心时眼睛会弯但是不会笑,知道你生气时会眯眼睛,知道你紧张时眼睛会看地耳朵会泛红。我知道这么多,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不知道你遇见这事的做法么?……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怪你。谁叫是我先爱上你,爱了你七年。”
“……”南泱觉得心里有些揪疼,却不知为什么,只是愈发用力抱着轻欢的腰。
轻欢仰了仰头,唇角含着一抹笑:“我不是傻子,只是很多事情,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和你说过。现在有时间和你说,有很多很多时间,我很开心。……我小时候被抛弃,什么事情都记不大清,但我知道所有人都凌辱我,所有人都不要我,把我当街边一条狗。我后来明了事理,真是佩服那时候的我,幸好没脑子,不然不被折磨死,自己也要受不了自尽。”
轻欢顿了顿,在南泱肩上蹭了蹭眼角的泪:“所以呢,那么落魄那么狼狈的时候,被你都看了去,你也没有放任我死在那里。你带我回家,给我沐浴,为我穿衣服,给我起名字。我喜欢你总是不爱说话,却只对我耐心地讲很多;喜欢你不大搭理别人,看到我哭闹却抱着我哄。你知道的,一个人要是受了另一个人偏心的对待,便再也不会希望丢掉这份偏心。”
“这么多年,累不累?”南泱轻声问道。
“有时候觉得真累啊,我渴望追上你,和你站在一个高度,比你更高,然后把你保护起来,就像你曾经保护我一样。可现实那么残忍,你长了我那么多岁,这距离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你想,我七岁的时候,你一百一十岁,我好不容易到了十七岁,你也长了十岁。我想保护你,我想所有的苦难都由我担下,可老天都不成全。……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傻孩子……”南泱闷在轻欢的肩上,声音也闷闷的。终于,有一个人,想要给她依赖。
轻欢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哽咽,却十分认真:“不管我活多少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在云端,我就追你到云端;你在地狱,我就随你入地狱。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回来。”
“……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轻欢沉默了一下,然后异常坚决地一个字一个字道:
“那就等到死。”
南泱只想,自己何其有幸,幸而在这五百年尚未到尽头时,遇见了这个人。
轻欢轻轻笑了笑,忽然放开南泱,拉住南泱的手,拂起一点袖子,看向南泱的眼睛:“这个疤……你还想瞒我?”
南泱叹口气,右手抚摸上左手腕:“无碍,不妨事的。”
“你送了我许多东西,流玉,凤羽剑,还有……”轻欢摸了摸腰间,低头笑了笑。南泱知道那里搁着她的锦囊,耳朵不免一红。
“可我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想来若是以后有一天咱们分隔两地,你都没有一件睹物思人的东西。”轻欢皱着眉,语气有点懊恼。
南泱摸摸轻欢的脑袋:“不必执着于外物。你看,这个疤,不就是烙在我手上了?……而且……我相信,我们不会分隔两地,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是么?”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生死。”轻欢握住南泱的手,像祈福一般握在胸前,低头轻轻吻了吻。
“说什么胡话,你若是死了,还怎么在我身边?”南泱笑了笑,捏捏轻欢的耳垂。
“我若是死了,一把火将我的尸骨烧了,骨灰你带在身边。”轻欢笑着回应。
“没个正经,闭嘴。”南泱推了推轻欢的脑门,转身就朝华胥境洞外走。
轻欢跟着蹭在一边,凑近了南泱的耳朵,悄声问道:“师父,我昨晚……烧得糊涂,下手……没个轻重,我晓得的。你……还疼不疼?”
南泱脸上都染了红晕,沉默半天,才极其浅淡地点点头。
“我去拿点药回来,晚上给你……咳……你别乱跑,省得我回来了到处找你。”轻欢捏住南泱的手,轻声嘱咐。
“我不乱跑,就和苍旻在外头下棋。”南泱回握了下轻欢的手,挺认真地回道。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轻欢笑笑,忙快步走开,很快地丢下一个背影。
南泱看着轻欢消失在视线中后,又出神地站了很久,才慢慢走回去。
轻欢拐了一个弯,走出南泱视线后,忙捂住鼻子,缓开控制住的真气。鼻血从指缝中流出,染红了轻欢的手掌。
轻欢被鼻血呛得咳几声,掏出手帕紧紧捂住鼻子。想是身体还未调理得当,真气相互冲撞,气血上涌。不是什么大事,她鼻子本就脆弱,爱流鼻血,但要是南泱看见了,肯定要担心。
她本就不能活得比南泱长了,更不能缩短这几十年的寿命。
轻欢摸出一瓶薄雪先前给她的稳定心神的药,往嘴里塞了几颗,缓了缓,鼻血才止住。
她先去昆仑的盥洗房将血迹清洗干净,才又去昆仑的药阁取药。在鸿飞阁她学过岐黄之术相关的课,药理多少懂一点,便依着自己的想法取了些固本培元的内服药和消肿的外敷药,在药阁的炼药房将内服药细心熬好,才用一个小黑罐子装了带回华胥境。
第47章
轻欢小心捧着装着药的黑罐子走在路上时,一辆顶大的马车在身边颠簸而过,摇摇晃晃朝华胥境的方向过去。她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逐渐远去的马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轻欢摇摇头,摸着尚有余温的药罐,轻笑一下继续走。
到华胥境洞口时,没有看到想象中师父和苍旻下棋的场景,倒是颇在意料之中的,看见了刚刚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停在那里,洞口好似围了一些人。
轻欢略有疑惑地上前,才绕过马车,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被一个什么人冲过来狠狠一把抱住,手里的药罐都差点打翻。
“轻欢!!你还活着啊!”疏雨熟悉的娇俏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欣喜和撒娇,轻欢一手微微隔开她,一手稳稳保护着手里的药。
“你和云棠姐姐干嘛把我一个人丢在北罚,自己偷偷跑来昆仑?!害得我一番好找!”疏雨气哼哼地一推轻欢的肩,险些又把那药罐打翻,“就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所以我就来找你啦,喏,你的剑落在那里,我帮你带过来了。”
说着,疏雨将用绢布仔细包裹好的凤羽剑递给轻欢。
轻欢接过,飞疏雨一眼:“你就是在北罚呆无聊了罢,趁着这借口下山。”
“没有……”疏雨挑眉笑笑。
云棠从后面走过来,将手搁在疏雨肩上:“轻欢,好透彻了么?”
“师姐……你没回去么?怎么醒来没见你?”
“我前几日本就回去了的,路上刚好碰见疏雨带着君桥来昆仑,就只好再跟她们走一趟……”
“对,我本说要来昆仑,结果守山门的弟子不叫我下山,幸而碰见乱花谷的少谷主,帮了我一把,还将我一直送到这里。”疏雨笑得一脸崇拜,“……君桥姐姐人真的好温柔啊,会的也很多,有一堆的机甲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