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余星并没有接受任何专业治疗,那些止痛药也只是暂时的缓解疼痛,对他的病没有任何疗效。
对于这个救命的奇迹,齐哲能想到唯一的答案,就是时望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
果然,很快时望就打过来了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开门见山的问:“陆余星现在怎么样了?”
齐哲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他比刚才好多了,正在睡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预支了陆余星的愿望卡。”
“?”
时望仔细的给他解释,“咱们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张愿望卡吗,存活到最后就能兑现,陆余星的愿望卡是治愈身体的疾病,我拜托容屿提前兑现了愿望卡,反正如果陆余星能赢到最后,愿望也是可以实现的,这也不算违规。”
“我知道了。”齐哲沉声问:“那么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啊?”时望对这问题感到措手不及,只能说当兵的实在是太敏锐了。
时望连忙掩饰道:“没有啊,没什么代价,就是稍微求了他一下而已,那个通话时间要到了,我先挂了。”
嘟——
齐哲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提示音,看着已经返回桌面的屏幕,无奈的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的陆余星忽然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他垂在被子外面的手动了动,手指微微蜷起,又慢慢张开。
齐哲放下手机,低声叫了叫他,“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陆余星有些困乏的睁开眼睛,勉强抬起身子,借着昏暗的床头睡眠灯,艰难的辨认了一下齐哲的脸。
接着他长出了口气,又躺回床上,“是你啊,小时呢?”
“他去了医院。”
陆余星猛的睁开眼,直接弹坐起来,差点儿喊出来,“他出去了?!外面那么危险,他一个人跑到医院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刚说出口,陆余星自己就明白了,他垂下纤长的睫羽,看着搁在被子上交握的手指,低声道:“是为了帮我找药,是吗?”
齐哲点了点头,“我刚才和他通过电话了,他应该和容屿在一起。”
陆余星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有容屿在,至少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是屁股略微有些危险。
他抬起胳膊挥了挥,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按了按肚子,眉头便轻轻皱了起来,啧啧称奇:“怪了,这次的杜冷丁药效这么好吗,我身上完全不疼了,脑子也清醒了,还挺有劲儿,感觉能一口气上五楼。”
“……”齐哲无语了几秒钟,才把时望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转述给了陆余星。
陆余星惊诧极了,“愿望卡居然还能预支?!怎么跟工资似的…”
齐哲没有应声,他神色沉着,正在思考时望的事情。他确信时望一定是付给了容屿什么报酬,才求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出手相救,他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但现在还是暂时对陆余星隐瞒一下吧。
陆余星拿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两口水,他有感而发,“有个健康的身体真是太好了,起码喝水下去不会胃疼的死去活来的。”
齐哲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陆余星在病情发作的时候,几乎是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去,有时候就算是喝点儿热粥,也会立刻连带着血水一起吐出来。
还好现在痊愈了。
陆余星瞥了齐哲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我记得齐长官的愿望卡是找到对象吧?”
齐哲:“……这个无所谓。”
“别无所谓啊,男大当婚呢。”陆余星忽然伸手抓住齐哲的衣领,把他拽过来,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低笑道:“要不要我帮齐长官提前预支了这个愿望?”
九十五 《对象》
陆余星说要帮他预支愿望,而齐哲的愿望是找到对象,那么陆余星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但人家齐长官的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他第一反应竟然是陆余星要帮他相亲,给他介绍对象。
我们可亲可敬的齐长官其实有过无数惨痛的相亲经历,而立之年的他确实是应该成家了。
但每次相亲,女方都是因为他的特种兵身份慕名而来,又因为他英俊的相貌而好感倍增,但经过详细的攀谈,知道他经常出差,一出任务就几个月不着家,还随时可能收到他因公殉职的勋章,马上就面露难色,委婉告辞了。
齐哲可以理解她们,毕竟谁也不想要一段朝不保夕的婚姻和一个不能随时陪伴在身边的爱人。
于是慢慢的,齐哲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再做结婚的打算。
此时面对陆余星的提议,齐哲心中也没什么波澜:“你想怎么做?”
陆余星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先把眼睛闭上。”
“……”齐哲有些无奈的闭上眼,一片黑暗中,他听见了身体摩擦床单的声音,好像是陆余星掀开被子挪到了床头。
接着是床头柜抽屉被拉开的声音,陆余星打开了不知道什么纸盒子,翻腾了一阵。
陆余星拉起齐哲宽大有力的右手,展开他的五指,摸了摸他指侧厚厚的枪茧,然后将一样东西放在他的手心,合拢起他的手指让他握住。
“好了,睁开眼吧。”
随着陆余星这一声轻柔的呼唤,齐哲慢慢睁开眼,摊开手,只见掌心里赫然放着两个……象棋,棋面都是黑色的“象”字。
两个象,一对象……
对象……
而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放着一盒打开的象棋和几盒其它的棋牌游戏,看起来是旅馆准备的给客人解闷的玩具。
不等齐哲表态,陆余星先撑不住了,往后一仰倒在床上,锤着被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齐哲无语极了,脸色冷淡的把象棋放到床头柜上,言简意赅的对陆余星这幼稚的捉弄做了总结,“无趣。”
陆余星可不觉得无趣,他仿佛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仍然一边哈哈哈一边滚来滚去,然后…
砰!
一头撞在了床头柜上。
陆余星按着脑袋:“呃…”
齐哲再次冷着脸总结:“报应。”
……
时望仍然在医院里,他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看着对面墙上挂的患者须知发呆。
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了,但是又有点怕面对齐哲的诘问。如果陆余星知道自己为了救他付出了一条命,心里肯定不好受,可是说谎的话又很难瞒过齐哲。
他有些焦躁的捏着手指,眉头无意识的蹙到了一起。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温凉的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细纹。容屿站在他身边,单手撑着椅背,俯下身关切道:“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不去睡会儿吗?”
时望不善的瞥了他一眼,“在医院我能睡哪儿?手术台还是太平间?”
容屿浪漫又腻歪的道:“可以睡在我的怀里。”
时望撇了撇嘴,用非常小的声音骂了一句:“滚蛋…”
他当然不敢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的大声顶嘴,主要是他十五分钟前才做小伏低的求容屿帮忙,虽然说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心里硬气了,但也不敢太硬气——万一容屿一生气,再收回成命怎么办。
容屿是个多么宽容大度的男人啊,对于时望那句畏首畏尾的脏话,他就权当没听见。
他笑了笑,“不过你确实该休息了一下了。”
他伸手摸过时望发红的眼角,仔细端详着他,“很累了吧,眼里都有血丝了,乖乖去床上睡一会儿。”
时望抬手挡开他的触碰,下意识看了眼腕表,想知道几点了。
但当他看到屏幕上的分数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知道该怎么应付齐哲的诘问了。
时望把左手伸到容屿跟前,十分笃定的道:“帮我扣十分。”
容屿:“?”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时望的用意,他想用扣除的这十分,来掩饰他用掉了一条命的事实。因为齐哲对容屿的本性已经有所了解,他是不会相信这个小心眼的神明能无偿提供援助的。
这其实算是个“双赢”的方案,扣掉十分,时望能隐瞒下真相,而对于容屿来说,也增加了时望出局的几率,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紧接着时望又道:“这十分你不能直接扣掉,先帮我存起来,我需要的时候你要还给我。”
这样的话对于容屿来说可就是赔钱买卖了,他站直了身子,脸上温柔的笑意消散的无影无踪,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帮你可以,不过你得付给我相应的报酬。”
时望不高兴的啧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真是商人无利不起早…”
“宝贝,我可听见了。”
容屿并不怎么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我不会向你信口开河的索要报酬的。”
时望警惕的看着他,“那你要什么?”
容屿笑了笑,坐在时望身边,低头在时望唇角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亲了一口,“这就够了。”
时望愣愣的望着他,好像还没能理解对方的话。
唇边的温度转瞬即逝,却让他产生了一种非常熟悉,久远,又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