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枪管紧贴着皮肤,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只是枪走火,都能直接轰断他的颈椎。
严霆处于如此惊险的境地,却也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对他的怒火感到很好笑似的,“一个人十分,你自己算算呗,不过愿望卡只有一张,挺可惜的。”
“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骂我干什么?第一场游戏那么简单,我还以为就是用来刷分的呢,怎么,你们就杀了一个?”
“你!”时望眼里的怒火都快把严霆给吞没了,手指搭在扳机上就想扣下去,干脆把这祸害杀了一了百了!
但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万条性命,时望杀了他,就代表着世界末日时会有一万人死去,可是不杀他的话,万一他以后再杀人怎么办?
时望额头慢慢渗出一层薄汗,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相悖的难题,左右为难,两边都是死路,哪条也走不通,唯一的退路就是放弃一切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
他前有狼后有虎,与他最亲近的容屿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比任何豺狼虎豹都要危险的盯着他的后背,觊觎着他,兴致盎然的等着他彻底绝望,乖乖的跪下低头认输。
时望眼神变得茫然起来,像是忽然迷失了方向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屿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单手插着兜,饶有兴致的打量时望的神色,轻声戏谑道:“不会要哭吧?”
叮咚——
“考试开始,请各位同学回到自己的位置。”
时望垂下手臂,低着头回到齐哲身边,把手枪还给他,“抱歉。”
“嗯。”齐哲收起枪,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时望摇了摇头,他感觉有些疲惫,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容屿走过去把他揽进了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考试已经开始了,必须得停止内讧,时望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但是还没什么特殊的迹象,其他人也略有不安的四下张望。
忽然那小男孩抬起手,指着窗外,“玻璃…”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顺着他的手向窗户看去,只见本来透明的玻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上了黑色,就如同一瓶黑墨倒入清水中一般,转眼间就被染成了全黑。
没有了窗外的日光,教室内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陆余星摸索着去开灯,可是按了五、六次开关都没有反应。
严霆倒是很直接,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下玻璃,不过也是纹丝不动。
时望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照一下明,拇指刚按到指纹键,忽然就跟被电了一下似的,又疼又麻,他嘶的吸了口冷气,手指一颤,手机砰地砸在了地上,屏幕咔嚓一声碎了。
“艹!我上个月新换的手机!”
“考试时间不可以使用电子设备哦,时望同学,再犯错误老师就要惩罚你了。”
黑暗中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嗓音妖魅,尾调上扬,好像是男人,但又有点儿中性。
在完全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这声音就跟鬼魂索命似的。
时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往容屿怀里靠了靠,睁大眼睛徒劳的在黑暗中搜寻声音的方位。
嘭!
讲台上忽然炸起了一团白雾,天花板就像舞台那样,从上方打下了一束刺眼的白光,在讲台上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光。
时望眯起眼,看到那团白雾中逐渐显出一个修长的人形,随着雾气一缕一缕的散去,那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明显,最后白雾完全消退,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带着西式礼帽,手里风度翩翩的拎着一根黑木手杖,脸上却故弄玄虚的戴着一个纯白的笑脸假面。
刚才的声音果然就是他发出的,这奇怪的男人妖娆的坐在了讲台桌上,翘起二郎腿,右手撑着手杖,“各位同学们上午好,我是你们这场考试的监考老师哦~”
时望从地上捡起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面无表情道:“赔我手机。”
——还有里面他偷拍的几百张容屿的美照!
监考官愣了一下,讪笑道:“这不是我的责任吧…”
话还没说完,容屿忽然微微抬起下巴,不悦的盯了他一眼,监考官后背的冷汗哗的一下就冒出来了,立刻改口:“好的,考试结束后老师会赔给你的。”
时望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监考官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扶正了礼帽,拍了拍戴着白手套的手,“那么现在考试开始,请各位先欣赏一段歌舞剧表演。”
“什么表演?”时望觉得莫名其妙的,哪有考试还看剧的?
教室的前门被缓缓推开了,一群穿着白衬衣与英伦风黑色背带短裤的小少年鱼贯而入,他们脚上踩着精致的小皮鞋,过膝袜,胸前别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校牌。
但是他们的头……
“啊啊啊!!!”上班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惊恐的惨叫,大妈也吓得面无人色,使劲捂住了嘴。
时望下意识抓住了容屿的手臂,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少年。
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脸,猩红的眼珠,不断翕动的三瓣嘴,白森森的牙齿,这些少年们的头部,无一例外全都是兔子!
黑板上的画?!
时望猛的抬起头看向讲台,飞快的数了数,如果包括那具棺材的话,那就是有十只兔子,而面前这些兔首人身的怪物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十九 十只兔子
兔首少年们慢慢向他们靠拢了过来,眼睛就好像两颗血红的珠子似的镶嵌在绒毛之间,无神而深邃。
时望下意识把手伸进衣兜里,想摸出电击枪来,但这么一摸才想起来那东西已经被容屿没收了,因为昨晚在床上他被欺负到恼羞成怒,打算拿电击枪反抗来着。
然后容屿就生气了,看来他很讨厌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出现在他与时望的床第之间,于是毫不留情的夺走了它,再也没还回来。
我还是应该向他索要一件武器的……
时望心里这样想,看着那些诡异的小怪物逐渐靠近,手无寸铁的状态让他心里慌得砰砰直跳,完全没底。
所幸这些兔子只是走到了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便停住了,紧接着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稚气初中生一般,拉起了手,抬起脚,开始围着考生们转圈。
天花板上又打下了圆形的舞台光,细小琐碎的灰尘在白光中沉沉浮浮,随着少年们的走动而飞散,他们张开嘴,用稚嫩又清脆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奇诡的童谣: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时望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呢喃接口:“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齐哲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首歌?”
“是一首儿歌。”时望按了按发疼的额角,不知为何他感觉特别的乏力,身体好重,大脑像是坠到了一锅浆糊里,思考都变得艰难起来。难道是发烧了吗?
“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不过网上曾经传的很火。”
兔首少年们停了下来,安静的注视着他们,紧接着灯光忽然一暗,教室内瞬间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还没等时望他们做出反应,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兔子在尖叫!!
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好像死人指甲用力刮挠着棺材板,冰冷又诡异,尖叫声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像锋利的刀刃似的直直的插入人的耳道,将大脑搅得一团遭乱!
“唔!”在场无一人不觉得头痛欲裂,时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防止这声音损伤自己的耳膜。
但幸亏这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钟,很快灯光大亮,时望看见地板上出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那是胸前挂着五号校牌的兔首少年,而其他九位少年在尸体旁边围成一个圈,低头缄默的注视着他。
就像是黑板上的那幅粉笔画。
监考官从讲台桌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教鞭,敲了敲黑板,“好了,各位同学请注意,老师要出题了。”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是( )杀死了五兔子。
然后他一挥手,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木箱,“现在请各位同学来抽取自己答题顺序。”
监考官用教鞭指了指时望,脸上的面具笑容更甚,“您先来抽吧。”
时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挣开容屿的怀抱,走上讲台,把手伸进箱子里,随便的拿出来一个号码牌,是四号。
接着人们都陆陆续续的上来抽了号码,那个中年大妈脸色不太好,时望瞥了一眼,确实挺惨,她的号码是一号。
答题顺序按数字从小到大来排,便是:大妈—严霆—上班族—时望—小男孩—齐哲—陆余星,当然,毫无意外的,容屿是最后一个,看来他是打算袖手旁观的看戏了。
监考官的教鞭指向大妈,“请这位女士上前来开始考试,其他同学留在原地不要插手哦,否则将以作弊处置,剥夺考试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