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伤心,岛上不是还剩下一些人吗,我保证不会再干预了,最后能留多少人,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这完全就是安慰时望的假话罢了。
从罪恶中诞生的邪神还活着,很快就会把岛上的人屠杀殆尽,留在安全岛上的人倒是能活到最后,但偌大的地球上只剩下几千万人类,只需要几场自然灾害就能灭绝他们。
远古时期他们能从一万人发展到现在,是因为那时候气候温和,没有天敌和灾害,现在可不一样了,地球千疮百孔,灾难频发,没有余力让他们重新发展。
时望似乎听信了,认真的看着他,“你说真的吗?真的不会再干预?”
胜券在握,容屿十分大方,“当然,除了我之外,Foxer和Dean同样不会再下岛,人类的敌人只剩下邪神一个,公平公正的对抗,怎么样?”
时望挑了挑眉,“你这么确信齐长官他们会输给章鱼怪?”
容屿哑然失笑,“我不能确定,但无论如何,你已经出局了,人类最多也只能留下几千万,比起你最开始提出的30%,这个不到1%的数字我倒是可以接受。”
他把手伸进时望上衣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时望视若珍宝的愿望卡。
“很抱歉,宝贝,这个东西已经没用了,需要销毁。”
容屿用修长而分明的拇指与食指捏着它,就像对待一张无用的废纸一般,缓缓地将它撕成了两半。
时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看着容屿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掉被撕破的愿望卡。它如同被折断的天使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
正面朝上,被撕成两半的精致愿望卡上,一半写着“找到”,另一半写着“对象”。
这是最后的杀招。
时望很可惜的笑了起来,“真是对不起齐长官,他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了。”
紧接着他又十分挑衅的看着容屿,“不过没关系,67亿人呢,总有一个适合他,你说对吗,创世神?”
一百四十二 薪火相传
容屿那张漂亮的脸上几乎是第一次露出类似于迟疑的表情,他沉默了两秒钟,才问道:“你们交换了愿望卡?”
时望狡黠的回应:“规则里没有禁止的,就应当认为是规则允许的,你可从来没说过不能交换愿望卡,也没说过愿望卡只能给自己用。”
“……”容屿不得不承认,他轻敌了,时望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明一些,也许随着时望前世记忆的觉醒,容屿偶尔也会把前世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跟在身后眼巴巴的叫着大人的少年和面前的时望重合在一起,而忘了这人早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微微叹了口气,“真是被你给摆了一道,你们什么时候交换的?”
“和齐长官他们一起在这里商量事儿的时候。”
那会儿他刚被欧阳昱从钟塔上推下来,牺牲了第四条命。时望当时就想,自己唯一和普通参赛者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有五条命,但现在这个特殊优势也没了,他只剩下一条命,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更糟糕的是容屿还会在暗中故意针对他,他的死亡可能性反而比其他人还高。
但容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就是他的注意力总是放在时望身上,而忽略了其他人,他不会去在意齐哲或者陆余星的死活,所以时望把空白的愿望卡交给了能力更强的齐哲,如果他能活到最后,就让他代为许愿。
“好吧,确实是不错的计谋。”容屿毫不吝惜他的赞美,夸了两句之后,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齐哲也是有可能会死的。”
“是的,齐长官也可能会死。”时望沉静的道:“齐长官死了,他还会把愿望卡给别人,别人死了,再给别人,容屿,人类就是这样薪火相传,在漫长的时间中艰难活下来的。”
普罗米修斯给了人类火种,从此便退出了人类的舞台,剩下的全都只能靠人类自己努力,将这一点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
时望相信他们会赢的。
距离游戏结束还剩下十四天,神明曾用一个七天创造了世界的原初,人类也能用两个七天挽救自己的命运。
现在时望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他们的凯旋。
幸亏他引诱着容屿做下保证,所以容屿现在也无法插手什么,他们俩就只能在悬空之阁通过监控录像来观测岛上的进程。
时望在监控室里看着他们勇敢的与怪物作战,互相依靠,团结一心,不断的有人受伤流血,也不断的有人死去。
齐哲通过军队向全世界,包括伊甸园之岛上的人,宣告了愿望卡的存在和意义,于是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自相残杀,拿起武器投身于杀死邪神的战斗之中。
因为比起自己苟活下去,复活死去的家人、爱人、朋友才是更加坚定的信念。
他们是被绝望蛊惑了心智的人,当面前哪怕出现一丁点儿发亮的希望时,他们就能像殉火的飞蛾一半,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战斗非常激烈,不分昼夜,如果他们最后能赢的话,这无疑将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场伟大的史诗。
但时望就像是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一般,他把火种给予人类,然后便退场了,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紧紧的盯着对面墙壁上的几十块液晶屏幕,像在看一场无比动人心魂的电影直播。
容屿对这些过程没什么兴趣,毕竟他只需要一个结果,陪着时望看了几个小时便离开了,等他夜里回来的时候,发现时望还呆在监控室里。
容屿微微皱眉,像个发现自家叛逆孩子熬夜上网的操心老父亲,冷声训斥道:“都几点了,赶紧去洗漱,上床睡觉。”
时望:“再看十分钟?”
容屿:“……”
容屿无奈的关上门,“最后十分钟,听话。”
然后容屿就先回卧室了,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时望回来暖床。
他再次推开监控室的门,看见时望已经洗了澡,换了宽松的兔子睡衣,头发还湿着,酝酿着水汽,身上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但是,他竟然在监控室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还钻进了被子里。
时望扭头看见门口的容屿,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很听话,理直气壮的,“我洗漱了,也上床了。”
容屿:“……你是打算一直住在监控室了吗?”
时望期许道:“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出来。”
时望撇了撇嘴,慢吞吞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但是没走,又裹着毯子缩在了沙发上,很不高兴的嘟囔,“我不,我就在这儿呆着。”
容屿:“……”
他算是发现了,自打时望成功赢了他一次之后,腰杆子就硬了,尾巴也翘起来了, 连他的警告都不放在眼里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夫纲将不复存在。
容屿微微笑了一下,浑身都散发着黑化的气息,他慢慢的关上了门,“好吧,那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时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容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想了想,觉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那招太聪明,让容屿刮目相看了,所以自己的地位飞速提升,想睡床就睡床,想睡地板就睡地板,谁说都不好使。
容屿走了,偌大的监控室里就剩下时望一个人。
岛上的监控并不是夜视类型的,晚上就看不太清楚,时望裹着毯子半躺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看着模糊昏暗的画面,听着屏幕里杂乱的风声与头顶白炽灯的电流声,慢慢的困意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拉起睡衣帽子,用长长的兔耳朵遮住刺眼的光线,闭上眼打算稍微休息一下。
然而这么一闭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时望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因为他似乎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可是他拿出手机看时间时,发现现在才半夜十二点整,也就是说他才睡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幽幽的白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面部的轮廓,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监控画面的噪音已经消失。头顶的白炽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对面的几十个屏幕好像没有信号似的,全都闪着无声的雪花屏。
时望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披着毯子走到监控前,拍了拍屏幕,试图让画面恢复正常。
无果之后他又摸索着走到开关那边,伸手去开灯。
然后手指刚接触到开关,时望就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收回手来用手机打着光一看,竟然摸了一手的血!
时望吓得哐啷一声把手机掉在了地上,紧接着背后一沉,脖子里一凉,有个人形的东西压在了他后背上,又湿又凉的长发搭在他的脖颈处。
时望差点儿惊叫出来,他猛地一转身,挥动手臂,想把那东西推开,但是转过身之后他才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
时望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弯腰捡起手机,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传来啪唧啪唧的水声。
他低头一看,地板上一滩水。
与此同时,所有的屏幕忽然亮了,一张巨大的鬼脸出现在屏幕上,伴随着尖锐瘆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