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一开始被此人怪异的表现震慑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在颠倒黑白,他立刻反驳道:“你在撒谎,你才是制造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用金属氢炸药引爆超级火山的一定是你,那时候景嘉晗还没出生。你是何黎对不对。”
被揭穿的郁鸿卓恼羞成怒,恶狠狠在顾真脖颈上撕咬,扯下了一片皮肉,口里吞吐着血肉道:“没错,我是何黎——很可惜,我没有成为一个好人,是不是让你很伤心。”
第95章
顾真吃痛,条件反射推开对方,一手按在伤处,想依靠醒来摆脱这一切,他不由自主回忆上次梦里被何黎缠上是怎么醒来的。
那时候是景嘉晗强行将他唤醒,可是这回殷辰皓特意给他下了药,怕是有段时间内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了。
“黄金发冠和优盘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优盘,没有到我手里就被毁了,”顾真慌乱地想拖延时间,目前这个越来越不像人类的生物使他本能产生了恐惧。
恐惧来源于未知。
而何黎身上属于他知识范畴内的部分太少了。
他的进化能力,尝试毁灭现代文明的动机,景嘉晗对他忌惮的原因,以及为何成了前所未见的异形,一切都属于未知。
顾真甚至怀疑何黎是否现在还属于人类。
在此期间,何黎明显在欣赏并且咀嚼顾真的恐惧,他不无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恶意笑道:“你没看视频里的内容吗?那真是可惜了。”
随着话音落地,下一瞬原本天火降临的灾难场景忽然颠覆,场景为之一变。
顾真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张厚重软棉的椅子上,室内空旷又黑暗,依稀能从昏暗中辨别出空间内的天花板极高。
过了会儿,一束光线从身后打到正前方,映照出阶梯、舞台和雪白的银幕,看起来像是剧院,或者说是电影院。
顾真转头看去,果然,身后是无数排座椅,而每张椅子上都编着号。
他转头的过程有些艰难,过了会儿才借着投影机的微弱光线发现身上的异常。
——顾真身上穿的不是坠入梦乡时穿的休闲服,而是结实亚麻布料制成的约束衣,上肢被固定在胸前的袖子限制活动范围,布料紧紧裹住全身,另外还有数条皮带穿过约束衣上的带扣,在座椅背后汇集,进一步限制挣扎的范围,被何黎撕咬的脖颈处还在不住渗血,约束衣被浸染出了一片血色。
不仅如此,一个黑色铁笼面罩扣在顾真脸上,让他能说话却无法用牙齿作为撕咬挣扎的工具。
顾真心慌恐惧却挣扎不得,与此同时,面前的银幕不断跳动倒计时,从十开始倒数,越是临近数字末尾,顾真就越慌。
为什么自己会被拘束着来到一个电影院,这样荒谬的场景中,何黎想要自己看什么?
倒计时来到1时,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隔壁座椅忽然出现多了一个人,身量很高。微弱的银幕光线映照下,越显侧脸轮廓优越,显出十分的英俊和标致。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意识到这是顶着郁鸿卓模样的何黎。
“……银幕上等下要放什么?”顾真强作镇定问道。
何黎看了一眼顾真,回答道:“是监控,还是你主动问我要的。”
顾真愕然,在他回溯时间之前,难道曾经做过向何黎求助的蠢事吗?
“你问我西北疗养院都有哪些病人,问我其中有没有你亲弟弟,”何黎望着银幕道,“我说,你自己看吧。”
银幕上的画面是一间手术室,视频角度固定,取景占了整个房间的画面,明显来源于监控。手术室正中是一张病床和悬在上方的无影灯,两侧都站着医护,已经做完了前置消毒工作,从摄像头的角度可以看到为首主刀医生不住朝后问话,似乎要确认什么事项许可,在得到回答后也没有松懈,反而越发凝重,嘱咐了身后一助,应当是要求做好配合工作。
病人身量看起来很小,除了脑门的部分暴露,其他区域都予以无菌巾遮盖。
古怪的是病人头部被剃光了所有头发,并戴着一顶黄金冠饰品,遍体布着蝴蝶,栩栩如生,只留四处空隙分别位于枕骨、双侧太阳穴、前囟门处,正是何黎送到顾真手里的那顶。
医生握着一根精钢打制的钎子,一助手里捧着三根钢钎,不住小幅哆嗦。从反应上看两人在一问一答,似乎在犹豫是用电钻和铣刀的使用顺序,最后决定用电钻将钢钎从空隙钉入病人颅脑。
监控放到现在时,顾真已经有了不祥预感,他闭上了眼,喉头哽咽道:“我不想看……”
“你自找的——”何黎恶意的话语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耳垂软肉被牙齿洞穿的剧痛。
顾真吃痛闷哼一声,很快想起来这话甚至也是他在第二次掠夺了何黎时间回溯能力后说过的狠话。
何黎在情势逆转的今日,将狠话学舌了一遍。
饶是如此,顾真还是不敢睁眼,发着抖忍受一切,耳畔除了何黎越发粗重黏滞的呼吸声就是源自监控的嘈杂声。
大概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监控里的交谈声急切慌乱,隐约夹杂着“麻醉是不是失效了”、“不可能失效”,在一句“着急用,时间来不及了”后电钻声重新响起,在金属刺破皮肉的同时,一声幼童凄厉的尖叫穿过顾真脑海。
属于孩童的惨叫声不断起伏,仿佛痛苦永无止尽,折磨永不止歇。
顾真不敢睁眼,眼角发红发烫,发出困兽一般的哽咽,压抑着求饶道:“不要放了……”
“全是我的错……”
“何黎,你饶了我吧……”
第96章
回应顾真讨饶的是脸上冰冷湿润的触觉。
数只触手攀上了顾真脸颊,强行扯开眼皮和眼睑,眼球被迫暴露在光线中,视线无可避免地看到了血淋淋的一幕。
——孩童的头皮被从中分割开来,钢钎直接破开头骨深深钉入病人颅脑,四处空隙分别位于枕骨、双侧太阳穴、前囟门。
从尚未被血液浸透的俊秀面容可以看出,男孩正是顾涵。
他棕色瞳孔渐渐染上一种如火炬般的明黄色,在凄厉的惨叫中不住挣扎扭动,最后在背后骤然伸出树枝一般的骨殖——这个男孩因为被极端痛苦折磨,提前出现了恶魔亚种的特征。
正在进行手术的医生们惶恐不已,纷纷退避,在此过程中,不知之前在哪里等候的施业眼疾手快,直接掀开防护隔离帘抬手就是几枪,全都落在顾涵躯体上,随着热血汨汨淌下,幼小的恶魔亚种不动,一旁仪器的显示屏上也表明手术对象失去了血压脉搏心跳等生命体征。
顾涵死了。
顾真不由自主眼眶一热,痛苦而内疚的眼泪滚落下来,沿着脸颊滴落在身上。在极端痛楚和无措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这个手术为什么要先切开顾涵的头皮,大费周章地分离皮下筋膜组织以及脂肪组织,并进行严密止血。这些都是开颅手术的前置步骤,假如只想虐杀,只需要钢钎钉入颅脑就够了。这些预备好缝合的前置步骤说明了主刀人原本是希望顾涵活下来的。
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先知的话——“何黎看不上一个残废……他需要更为年轻、健康的肉体。”
钢钎落下的四个位置毫无疑问都会对容貌造成难以修复的影响,因此要小心做好保护皮相的前置工作。
上回跟何黎贴身博打的时候没注意此人是否有开颅手术的刀口,即使是有,也藏在头发里。
顾真转头去看“郁鸿卓”,对方个子远比他高,从顾真的角度更难捉摸此人是否头发里藏着开颅手术的疤痕。
“郁鸿卓”注意到了顾真的视线,眼底全然是兴奋和贪婪,凶相毕露道:“看到顾涵的下场了吗?你马上就是下一个了。”
话音未落无数触手自顾真的耳道、鼻孔,沿着口腔挤入喉咙,有些湿乎乎的肉条甚至淫邪地撕裂裤子从马眼、肛口永无止歇地不住挤入。
他只觉整个人都要被撑裂了,就连眼睛也被触手硬生生破开,失去了视觉陷入一片黑暗,最为苦楚的是来自枕骨、双侧太阳穴、前囟门突如其来锐痛。
顾真仿佛整个人都被触手活生生钉死了。
他痛极又被拘束住无法挣扎,只觉触手沿着喉管,鼻腔,食道,肠道,尿道不住攀爬蠕动撑开,从内自外被侵蚀掠夺了,连一丝声音也无法发出,也听不到任何反馈,仿佛在极黑极苦楚的地狱里煎熬受罪。
在永无止尽的真空和折磨中,顾真的神经越绷越紧,在即将断裂疯狂的前一刻,忽然听到了一声疑惑的问句。
——“床单怎么湿了?”
——“不会是尿床吧。”
——“多大的人了,怎么睡个觉还尿床。”
随着柔软温暖的触觉,他原本被触手戳瞎的双眼见到一丝白光。
顾真睁开眼睛,殷指挥官的薄唇挺鼻近在咫尺,脸上带着疑惑道:“我是不是给你喂药太多了,你睡了两天,才憋不住尿出来了。”
得以从顾涵惨死和被触手从内部侵占凌辱的噩梦中醒来,他从未感到殷指挥官的脸这样赏心悦目过,就连那不无讽刺的话语和收拾车厢内床单被褥的动作都显得无比优美,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他抓住了殷辰皓的手,哆嗦着问道:“……我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