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妍下意识说道：“不可能。”
龙濉也皱紧眉头：“我海域中的小妖被你收买了？”
尧翎看着龙濉和平妍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觉得好笑，感慨他们对人性的一无所知。
他冷笑一声：“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忠诚，只要有利益，自然有人会忍不住诱惑前来投奔我。”
尧翎之前藏身地府良久，以阴差身份在地府结识不少厉鬼，而在海域之中，他更是认识了为数不少的小妖，他蓄谋已久，就是为了此刻。
不过魔界他倒是没混进去，因为魔界封印许久，没让他找到机会。
这些年他的分身游走人间，最喜欢玩弄人心，也最擅长挑拨离间，在他看来这世上压根不存在永恒的信任和忠心，所谓的忠诚都是筹码不够，只要找准对方的弱点，诱惑足够大，就算是圣人也会被引诱。
平妍和阎雾抿唇，俩人倒是没被打击到，从三生石那恢复记忆后，他们就清楚的明白人性的邪恶，连血脉相连的鱼建彬都能对自己的哥哥痛下杀手，更遑论地府其他的厉鬼。
这次的事也给他们一个教训，看来以后挑厉鬼看守灵脉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更为慎重。
龙濉皱眉，他没像平妍和阎雾想得那么多，他想得很简单，此事结束回去把那些背叛的小妖干掉就行，表里不一又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的手下没必要存在。
鱼西看向尧翎的方向，想起自己之前这世与他接触的那几次，他都在各种玩弄人心，包括直到此刻，他看似在讽刺地府和海域中的手下不忠诚，实则还是在戏弄众人，就是想看到众人愤怒的神情。
这仿佛是他的人生乐趣。
当年的那个单纯的小狐狸终究是变了，并
且变得如此彻底，再都看不到丝毫往日的模样。
鱼西将视线转向左澜身上，左澜并没有被尧翎的话影响到，而是垂眸看着脚下的红色阵法，看样子是在想怎么破阵。
与此同时，凌烨然面色冷肃，他侧头对鱼西说道：“鱼西，你可知这是何阵？”
鱼西点头，表情也凝重起来：“此阵为玄魂罗刹阵，阵成之时必会降下天灾，并且汲取人族的精魂，在万年前，妖皇帝俊曾用此阵收集人族百万亡魂祭炼屠巫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良久后，凌烨然声音沉重地问道：“竟是如此古老的阵法，那此阵可有破阵之法？”
“有。”鱼西神色有些复杂，远在万年之前，他曾经与尧翎提及过此阵，当时尧翎询问布阵的具体方法，他没有隐瞒尽数告知。
这阵法并不是专门为人族准备，但最后却被妖族帝俊用在人族身上，并且在万年之后，此阵法重新现世还是对准人族。
凌烨然等了半天没听到鱼西提及如何破阵，不由追问道：“何法？”
沉默许久的鲲鹏看了眼鱼西，主动开口说道：“若要毁掉此阵，需要大能者以身填阵。”
众人微怔，凌烨然忽然问道：“我这种修为的行吗？”
鲲鹏瞥了他一眼：“不行，千年前，我被天道劈得还剩下一口气，你都那么费劲才把我封印，再来十个你这样的都不够。”
他指着在尧翎对面的左澜，沉声说道：“得是金龙族那种级别的。”
凌烨然沉默了瞬间，一直没有说话的华涧和旱魃对视了一眼，华涧也开口问道：“那我呢？”
他好歹是个神，虽然如今末法时代，他神力不如早年，但是神格在那，远比普通人要更有实力。
鲲鹏摇头：“不够，再来五个你差不多。”
凌烨然身边的无妄圣僧阿弥陀佛了一声，随后看向左澜：“那就只有左先生了？”
龙濉忽然开口：“其实也不一定需要左澜，我和青龙也行，但是——”
他极为坦率地说：“让我帮人族可以，但是让我为人族献出生命，我觉得我不太愿意。”
龙濉的话并没有让其他人心生反感，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不管是洪荒之时还是如今，龙濉都和人族的关系并不融洽，早年他一直待在海域中，龙族被灭之后更是在海域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这些年人族发展出来各种有趣的东西，他也一直待在海域之中从未出来，更谈不上和人族有交情。
而在好不容易离开海域之后，他又立刻前往魔界，他和魔族之间的关系都要比人族亲近。
青龙倒是一改刚开始开玩笑的模样，他主动走到左澜身边，虽未出言表明态度，但这举止已经代表一切。
龙濉没制止他的行为，青龙和他这个宅龙不同，青龙作为瑞兽，从上古时期就开始庇佑人族，他对人族也不像自己这般冷漠，心中始终是将人族安危放在心上的。
至于剩下的鲲鹏与妲己，自然都与龙濉相似，他们身为大妖，让他们为妖族献身他们都不一定情愿，更别说为人族了。
至于地府，就算想献身祭阵都不行，因为他们没有肉体，只有神魂。
魔族也与妖族的想法一致，魔紫和魔曜看向鱼西，在这一刻有些庆幸鱼西没有恢复修为，要不然此时的鱼西一定会主动祭阵。
而尧翎在讥讽平妍和龙濉之后，又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鱼西所在的方向。
被一群人包围的鱼西身披斗篷站在最中间，他隔着人群和鱼西对视着，突然笑道：“灵羲大人，您与龙澜，谁会为了人族而死呢？”
他看着鱼西没有恢复修为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加深：“看样子只能龙澜祭阵了
。”
尧翎明白龙澜一定会代替鱼西祭阵，因为他们都太过了解鱼西，知道鱼西此时若是有以往的修为，一定会毫不犹豫做出祭阵的选择。
但是此时鱼西尚未恢复修为，愿意代替鱼西主动祭阵的就成了龙澜。
鱼西没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左澜的背影。
原来当时在紫霄宫的魔祖和天道并不是在出言戏弄他们，是真的要在他和左澜之间二选一拯救人族。
鱼西想起左澜在紫霄宫说过的那些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到来，这次他会代替自己拯救人族。
鱼西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他低声喊道：“左澜。”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左澜在他出声之时就清楚地听到这道喊声，他微微侧头看向鱼西，那双从成年后就逐渐变成暗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宛如璀璨星河，在此刻比少年时期的灿金色还要明亮几分。
鱼西在对上这双眼眸的时候，心口忽地一窒，他指尖微颤，轻声说道：“龙澜，不要做让我不悦之事，我会难过的，我们还有最后一步打算，可以将所有人族带到魔界……”
“来不及了。”左澜的声音微沉，他在这时弯眸笑了下，“玄魂罗刹阵，你万年前也和我说过，一旦阵起，所有人的精魂已经被阵法悄无声息地吸取。”
不止人族，就连妖族也是如此，只不过人族寿命短，再加上天灾降下，过不了多久就会尽数灭亡，就算去魔界，阵法也在悄无声息地汲取人族的精魂。
而妖族寿元漫长，又有妖力，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个阵法虽然一开始并不是为人族而布阵，但现在看来，却唯独最“适合”人族。
鱼西略微怔楞，他知道这些，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左澜为了他而去祭阵。
左澜的视线落在鱼西脸上，不过须臾，他又抬眸看向夜空，此时天穹幽蓝，月光清凉如水，但是没有星辰的夜空中却透着一股冰寒刺骨的幽深。
他对站在自己身旁的青龙说道：“你且去龙濉身边。”
青龙一愣：“为何？”
左澜笑了下：“就像你之前所说，如果你身殒连天道都会哭泣——虽天道不会如此，但你庇佑的那些人族会极为伤感。”
青龙不在意地笑笑：“又有何人知我庇佑他们？”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族皆心口一酸。
左澜却摇首继续说道：“青龙一族性格温和淡雅，对人族颇为友好，你不该替人族挡下此次劫难。”
青龙同样摇头：“为何？就因为吾青龙族对人族甚是喜爱，所以才会替人族挡灾。”
左澜笑了起来，他看着青龙，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幽光：“正是因为青龙族对人族甚是喜爱，所以才不能献祭，因为在你出事之后，这世间将再无龙族庇佑人族。”
“你不会认为我和龙濉会喜欢人族吧？”
青龙猛地怔住。
左澜向来不喜人族，别说人族了，他连妖族也感观平平，谁都不喜欢，也谁不愿亲近，他傲慢又自我，眼中向来也能看到鱼西，就算如今对人族尚算友好，但这都是看在鱼西的份上。
而龙濉就更不用说了，以青龙对龙濉的了解，只要自己献祭，在此事结束之后，龙濉别说守护人族了，本就对人族无感的他估计会在未来千万年中都对人族相当不满。
在那么一瞬间，青龙被左澜说服了。
左澜看到他迟疑的神色，轻轻笑了下：“去龙濉身边吧，人族在之后还需要你。”
“你就甘愿献祭？”青龙回头看了鱼西一眼，抿唇对左澜问道，“你若是献祭，这世上从此将再无金龙族！而且这位看起来也不愿你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