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戚琢玉并没有理会这种经典炮灰的挑衅。
凤宣懂他。
大魔头的性格是这样的，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
这时候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有时候却莫名其妙生他的气。
况且戚琢玉明面上还维持着自己脾气超好的风光霁月好师兄人设。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路人甲破防。
但六皇子不懂。
他张嘴一通嘲讽，叭叭地说了半天，结果人理都不理他。
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刚才来得时候没注意到，现在站在戚琢玉面前，才发现他的穿衣用度，低调且华贵。身上穿得石青色压云雁暗纹的横襕不知道用什么料子做的，看着就不是凡品。外罩的鲛纱更让人看得眼直，传闻有说南海的归墟国还不是一片沙漠的时候，那里曾经住着世上珍稀的鲛人。这种鲛纱就是用鲛人的皮织出来的，世间罕有。
修真人士穿得衣服或是携带的配饰，基本都有法力。随便一件法衣放到长安，就已经是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纵然六皇子母妃已经宠冠六宫，他的吃穿用度也已经是皇族顶级。可跟戚琢玉比起来，他所拥有的东西跟垃圾也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修真界与人世间的差距。
六皇子越想越妒忌，换成是其他人有了这样的机遇便也罢了。偏偏是戚琢玉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这就好像小时候身边有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小可怜，忽然有一天发达了，不仅翻身骑到了自己的头上，甚至还可以骑到自己爹头上。
他皇帝亲爹现在对戚琢玉，简直比对自己亲儿子都大方。
六皇子想着想着就被妒忌蒙蔽了双眼，生怕自己活得太长一路朝着作大死的方向狂奔。
看到戚琢玉没回话，摇着金玉扇子继续挑衅：“世子堂弟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忘记怎么学狗叫了，要不要哥哥现在教你几声，好好让你回想回想？”
身后的十七皇子和十三皇子也像标准炮灰小跟班那样，立刻附和：
“就是就是。”
“世子堂弟不能修仙之后就忘了做狗的老本行啊。”
听得凤宣都叹为观止。
可惜他不能看一眼戚琢玉的命簿，否则他真想看看眼前这三位卧龙凤雏最后是怎么死的。
大概是盯着六皇子他们的时间太长了。
六皇子激情挑衅半天，终于注意到戚琢玉身边的少年。
听说戚琢玉在修真界娶了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当老婆。
凡人也就罢了，还是个男人，难道就是他？
六皇子上下打量凤宣一眼，嗤笑一声：“你就是我世子堂弟的道侣？”
看戏看得好好地，忽然被点名的凤宣：“？”
六皇子讥讽道：“真是什么狗配什么货色！”
凤宣咸鱼瘫：哈哈，笑死。骂人就这？还不如缥缈仙府的修士骂他骂得难听.jpg
戚琢玉的神情终于变了，视线如同猝了寒冰，直直地落在六皇子的身上。
即使是时隔了十几年，六皇子面对戚琢玉这骇人冰冷的视线，也不免头皮发麻。他安慰自己，戚琢玉可不是小时候那个杀人的小疯子，他现在是修真的仙家，听说脾气好了很多。而且这里是皇宫，他难道敢对自己出手吗？
凤宣则是意外。
怎么回事，刚才骂那么多都没生气，怎么现在忽然又生气啦？难道大魔头的怒气值还有什么技能冷却时间吗？
但看到戚琢玉阴沉沉的表情，以及还在不断作死的六皇子。
凤宣是真的有点害怕他像捏爆那些怪物的头一样，把六皇子的脑袋给捏爆了。
命簿里可没有这一幕。
要是戚琢玉当场激情杀人入魔，那后面杀妻证道的剧情还怎么演？！
六皇子疯狂嘴炮输出：“怎么？娶了个男人觉得丢脸？要我说，你这种人就该娶个男人，省得以后又跟你那便宜娘一样，生出你这个不人不魔的小杂种。”
凤宣终于受不了他的弱智发言，忍不住开口：“刚才是你问我，我是不是戚琢玉的道侣吗？”
六皇子一顿，大概是没想到凤宣会开口说话。于是终于有点儿挑衅成功的爽感了！
他嚣张不可一世：“是啊。你想如何？”
凤宣打量了一下六皇子的身高，好像比自己高一个头。左看右看，从宫廊边上拖过来一个小石凳。
六皇子一脸不解地看着凤宣的迷惑行为，直到凤宣站到石凳上，面对面问他：“那你今天听到过有传闻说，戚夫人的脾气有点差吗？”
六皇子还真顺着凤宣的话想了想。
下午的时候确实听到有传言，戚琢玉那个凡人道侣一进长安就疯狂买买买，十个国库都不够他造的。不仅骄横还败家。但他堂堂皇子，还能承认自己到处八卦吗？
六皇子嗤笑，继续嚣张道：“没听过！”
下一秒，毫无征兆，凤宣用尽全力，一拳打在六皇子的脸上，变故陡生！
六皇子毫无准备，愣是实实在在挨了一拳，整个人往后倒退了起码两米，然后四仰八叉，重重的摔在地上！眼眶顿时乌黑青紫一圈，脸上还保持着那个震惊的表情！
凤宣站在石凳上，居高临下，认认真真地开口：“那你现在知道了。”
那张稚气未褪的脸甚至还有一点无辜，继续道：“戚夫人脾气差的传言，是真的。”
谁都没料到这一幕。
现场甚至死寂了几秒。
宫人和丫鬟最先反应过来。
然后是戚琢玉，视线落在凤宣身上，难得有一点错愕。
呵呵。吓死了吧。
本上神平时被你捏捏，那都是让着你。
我超凶啊。
凤宣在一片宫人的尖叫和哀嚎中跳下小石凳。
六皇子已经回过神来，疯狗一样冲上前要活剐了凤宣。他长这么大，从来众星捧月，什么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还是十三皇子和十七皇子稍微有点理智，他们只是来言语上恶心几句戚琢玉。毕竟现在戚琢玉可是皇帝的座上宾，身份不同于往日。要是真的在皇宫里打起来，吃亏的只有他们。
两个皇子同时拉住六皇子的时候，六皇子也反应过来，他还真不能把戚琢玉怎么样。
于是脸色难堪的像死了亲爹，但却没有继续挣扎着扑上来。
他神情阴狠地盯着凤宣，吐出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凤宣点点头：“我等着。”
六皇子：“？”
凤宣平平静静：“你那两个眼圈不对称，我等着你下次来找我，我保证给你打对称。”
六皇子气得脸涨红，血压直升，顿时拂袖而去！
顿时，宫廊上就剩下凤宣和戚琢玉两个人了。
戚琢玉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就转头往皇宫外走去。
凤宣见他没说话，感觉自己也能理解。
毕竟六皇子刚才狗叫了好半天，零星的几句话里，凤宣好像也能窥探到一点大魔王的过去。
好像过得不是太好的样子。
他还以为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大概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好。
这么一想，凤宣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拳打轻了。
一后悔，人就容易在脑海中不断的复盘，总觉得还能再补一拳。想的太入神，戚琢玉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他都没注意。
凤宣差点撞到戚琢玉的背上，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后悔了？”
……化神期真的没有读心术这个技能吗。
他沉默，戚琢玉却理解为他默认。
六皇子的母妃是贵妃，后位之下万人之上，凤宣打了他，后悔后怕都是正常的。但戚琢玉却突然十分烦躁。
良久，凤宣点头：“有点。”
然后，凤宣继续：“早知道刚才那拳就打用力一点了。”
听罢，戚琢玉又露出了那个有点迷茫的眼神。
凤宣的心思极为好猜，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正因为如此，他才迷茫。他这道侣说得话，竟然是真实的想法。
戚琢玉不懂，他开口：“你不怕他。”
虽然是陈述的语气，但其实是个问句。
问得凤宣脑海里“哈？”了一声，老老实实开口：“师兄。我连你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他。”
你可是后世搅得人间天翻地覆的大魔头，支棱起来，卷起来，不要跟这种炮灰小垃圾比坏好吗！
比起你坏的惊天动地。
六皇子这坏比在你干的破事之下不值一提。
戚琢玉忽然没什么预兆的笑了起来，肩膀都笑得发抖，好像他说了很好笑的东西一样。
凤宣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什么戳他笑点的地方，只能当做大魔头精神状态又不稳定了。但看他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凤宣乘胜追击抱大腿：“而且六皇子要是来找我麻烦，师兄会保护我的。”
他说完，紧张地看了眼戚琢玉。
他刚才都这么讲义气的帮大魔头打回去了，他应该会帮一下自己吧。
毕竟。
塑料道侣，也是道侣。
戚琢玉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