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又如何?”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甩开我了。”
红毛再次抱住黑的腿,用他一颗红色的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黑叹了口气,然后侧头看向了一旁。
他这辈子杀人无数,经历过无数困难的任务……在生与死之间,他也从来不会犹豫和害怕。
可是唯独……唯独在与旁人相处这件事情上面,会让他觉得十分的累。
纵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按着组织的要求,完成了任务。
也会引得旁人不悦,上司忌惮。
脱离组织不行,金盆洗手不行,想要他死,却又舍不得他死。
人类这种生物,复杂自私且可怖。
他早已见识过了。
他不是一个可以和旁人好好相处的人,他不懂得说话之道,所以常常没有带任何情绪的话语,都会引人不快。
而他本也脾气古怪,人命在他眼里,虽不杀无辜之人,但是世界上又有多少无辜之人?
他的刀,饮过的血足以淹死半城的人。
这样的他,早已在无数无数以杀戮为最终目标的日子里,丧失了太多的东西。
只要他自己感到轻松就好了。
他只是这么想的。
可是最近他总是会因为旁人的亲近感到为难,比起不悦,更多的是为难。
为何会感觉为难,他无从得知。
只是他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双小手捧着一只玻璃杯凑到他的跟前。
那玻璃杯内装着半杯清澈的水,阳光穿透那玻璃杯,穿透那荡漾着的水。
银色的水光洒在四周,那般的耀眼。
那银光挡住了那小孩的脸,只能看见他大大裂开的笑容。
他说:“哥哥,喝水……”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每当他想要想起那个小少年是谁,想要去看清他的脸,记忆就会碎得七零八落再不能拼凑。
头也跟着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起来。
黑咬着牙,深深把痛掩在了眼底。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纵使他童年的记忆残缺,纵使他无父无母,纵使他从有记忆以来就是那座无名山头的棺材房间里的一员。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弱者,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一直重复着挣扎在泥泞之中。因为弱小,无力对抗命运,因为弱小,无力反击欺压者。
而他不是。
他会从泥泞之中爬起,会握紧武器手刃欺压者。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也从不会去可怜他人。
只是……
就只是那么寻常的,在这样阳光正好的下午,在记忆涌上脑海之时。
想要知道,心头一直萦绕不去的痛,是从而何来。
想要知道,自己本该拥有却莫名失去的那一段时间里的他……
是不是,有过名字。
第079章 新保护区
那样的思绪,最终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毕竟,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想起来的东西,他很多年前就知道真相了。
只是碰巧在那一刻,烈日晃花了他的眼。
等黑移开实现之后,眼睛任然余留着刺痛感。
他感到了动摇,所以他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了。
黑再一次把红毛从脚边扯下,隔着干燥灼热的空气,天玡刀的刀刃带起一阵热风,吹起了他额前几缕红色发丝。
他静静站在原地,身上还穿着随手给他的一件黑色T恤,他红色的长发搭在他瘦小的身躯之上。
那双猩红色的眼睛,还带着一分湿润,他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对比在心口的刀刃,有半丝的害怕。
“走或者死。”
“你知道,你的刀杀不死我。”
“一次不死,十次,百次,要试试吗?”
红毛拧着眉,摇头:“你不会杀我……呃……”
话音刚落,那冰冷的刀刃,破开皮肉对准他的心脏处,狠狠穿透过去。
而握刀的男人,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他微微侧眸,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眸中的光。
他轻轻抽出长刀,刀刃染上的,是类似人类一般鲜红的液体。
而对面的小孩,呆呆的伸手捂住了心脏处,黑色隐藏了喷涌而出的血色,但是却清晰的将他的小手染红。
他伸着手,低手看着掌心的血,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进了手心。
欸?
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疼呢?那柄刀有哪里不一样了吗?为何这一次……这么疼呢?
他捂着心口,某种的光亮渐渐涣散。
他抬头去看黑,男人后脑勺的小胡萝卜闪着光亮,可很快,那漆黑的身影在严重散开,变成了无边的黑暗。
砰。
红毛一头栽在了地上。
黑没有回头,只是迟迟的将刀收回了刀鞘,等他想起刀刃未擦再次把刀抽出来的时候。
那血色已经染进了刀鞘最深处。
看不见,却再也无法抹去。
黑将刀擦干净之后,将远处的丧尸统统处理了之后,再次返回了村中的小屋。
他们无法转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亲自上阵为阿俊接生。
等黑回到屋子,阿俊已经生了很一会儿。
不过孩子体格比较小,所以还算好生。
黑在最角落处,看着床上正经历生死的男人,紧紧握紧了手心的刀刃。
“哥哥,喝水……”
“哥哥,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哥哥,不是你的错。”
“哥哥,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不要灰心。”
“不要担心,你已经安全了,哥哥我会陪着你的。”
“哥哥……”
“哥哥……”
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眼前那男人的叫声之下,在黑的脑海中,突兀尖锐的响个不停。
无数胡乱的话语交织着,混乱的在脑海中播放。
黑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连着呼吸都变得困难异常。
“出来了,生出来了!!”
在房间内响起众人的欢呼声之时,那原本混乱的声音渐渐淡去。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在那漆黑之中,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泪水不断的涌出,让黑心口一阵又一阵的揪痛起来。
“哥,救我。”
那一句,那般的清晰。
那一句,犹如一柄锋利的兵刃,将一切击碎,击穿。
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模糊的看见了地上的血迹。
还没能弄明白那血迹从何而来,心头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黑唔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黑看着眼前的血迹,大脑一阵发白。
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却发现,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居然在颤抖。
颤抖?
可笑。
他会颤抖?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
黑抹掉了嘴角的血迹,他一直藏在角落,本就存在感极低,即便是他已经吐血两次,还短暂的昏迷了一会儿,为父子平安的众人,也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这样倒是方便多了。
黑举起袖子,将嘴边的血迹擦去,黑色的衣服,总是最适合用来隐藏一切的。
伤口也好,他自己也好。
能够,将一切的掩饰过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从来不存在过的一样。
黑缓缓起身,看着那个刚刚出生,不知为何吵闹大哭,而且还长得丑丑的家伙。
若有所思。
很快他抽开了目光,他得去拿回他的报酬,然后离开这里。
黑从角落踏出,走到了奥洛身侧,还没有开口,奥洛和待在门口不敢进来的伤员们就躁动了起来。
“大神!多亏你,孩子顺利出生了,感谢你了,真的非常感谢你。”
黑敛眸,再次看向那个红彤彤丑兮兮,弱小到他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娃娃身上。
感谢他?他并没有相救这个孩子的想法,他的死活从一开始他就不关心。
为何要感谢他?
“大神,和我们一起走吧,回到城里,我们一定好好答谢你。”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嫌弃,就让孩子认你做干爸爸吧。”这一次说话的是奥炎。
黑摇头:“不必,这里不安全了,早点走吧。”
爸爸这个词,让黑恍然的间的想起某个十分让人讨厌的家伙。
黑皱眉摇了摇头,将不相干的东西抛出脑后。
然后黑就跟着队伍往唯一的政府保护区出发了。
贝蒂伊特他是不打算回去了,三大保护区里,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埃里克保护区了。
不过一个刚刚生了孩子产夫和一群伤员所在的队伍,行进速度实在是有够慢的。
再后面知道黑手里居然有四个濯石戒指,但是却除了一瓶酒精和一盒创可贴,再没有带任何应急药品之后,众人简直都傻眼了。
他一个戒指装从丧尸身上收刮而来的财物,还有一些食物,一个戒指装子弹,目前子弹没有了,装了些吃的,一个戒指用来装备用武器。
最后一个戒指装的全是换洗衣物,手帕之类的东西。
大神就是大神,一个出门居然不带应急药品。